馬瞎子找來一個瓷碗,在碗中倒了八分的清水,又在清水中點燃一根蠟燭插在裏邊放在常小曼床頭右側。


    “小爺如果想保住常小曼,今夜就守著這站青魂燈,萬萬不能滅,如果要燃盡了你就換一根!切記,不能滅,滅了的話就算馬程峰來了也救不了她!”馬瞎子說。


    “不就是一盞油燈嘛,這有啥的?我不讓它滅還那李大海的冤魂還能把蠟燭吹滅了?”無雙是個不信邪的人。


    “哎?您可不能這麽說,嗬嗬……李大海的冤魂自然是不敢靠近您,死人不敢,可不代表活人不敢,我現在把話撂這兒,不信?不信您就看著吧!今兒晚上肯定不太平!”馬瞎子不愧江湖人送綽號盲仙,他說的一點不假。這一宿把無雙折騰慘了!若不是他在,常小曼肯定等不到馬程峰。


    無雙歪著腦袋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常小曼,說實話,這姑娘挺好看的,可惜,怎麽看她這張小臉蛋無雙就是沒有那種想法,若不然,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那女孩又沒有什麽反抗的意識……


    馬瞎子走到門口,從聲音判斷,門口應該站著小陳,小陳是無雙從長春帶來的家將,隻有他能信任。


    “小夥子?”馬瞎子朝小陳那邊召喚了一聲。


    “前輩,您有什麽交代?”小陳很會來事,不愧是老陳的孫子,不但會伺候主子,人情世故也很明白。趕緊走過來攙住他。


    馬瞎子推開他說:“老夫不用你撫,又不是走不動道的。你記住了,今晚不管任何人來見少魁爺,都不許開門!”


    “那若是我家主子要出來呢?我也不開門?這不好吧?”


    “他不會出來的,老夫別的不擔心。我問你,如果寧浩來找小爺你怎麽回他?”馬瞎子問。


    第47章爾虞我詐


    “嗯……就說小爺與小曼姑娘已經睡下,有什麽事明日再議。這小爺的私生活……我想他們總不至於硬闖吧?除非他們想挨槍子了!”


    “好!你明白就好!記下,馬程峰不到,不許任何人靠近這間屋子,任何人!明白我的意思嗎?”馬瞎子重複了一遍,強調著今夜的重要性。他看的出來,這個常小曼日後不是普通人,若是這麽白白死了太可惜了。


    寧浩帶著幾個小痞子剛好路過,趕緊就過來問馬瞎子說靈棚那邊太臭了,能不能讓兄弟們今晚出來,沒法呆人呀!


    “寧浩,我說過了,靈棚裏必須留人,我的話你當放屁嗎?”馬瞎子質問他。


    “不是,您老去瞅瞅啊,太他媽臭了,比廁所還臭!”


    “哼,沒有活人的陽氣在會更臭,隻怕捱不到出殯那日,屍體就爛成骨頭了!按照我的吩咐做,莫要廢話!”無雙早上時候就說過了,馬瞎子全權負責李家的喪事,他的話就是我的話。


    既然如此,寧浩肯定不願找這個不痛快,低著頭嘴裏罵著娘走開了。這小子也不是個省心的主,他雖然不是湯疤子的手下,卻也有自己的勢力。若不是因為拍無雙馬屁,哪裏願來湊這個熱鬧?


    甭說別的,李大海這一死,承德這片的買賣一年他就得多賺六位數。他現在恨不得包括無雙在內,所有大佬前輩全都死光了才好呢。


    這場喪事仿佛就是拉鋸戰,活人與死人之間的拉鋸戰。靈堂裏臭氣熏天,四具屍體好似大粽子似的掉在半空中來回悠蕩著,幾個小痞子百無聊賴的聊著葷段子彼此壯膽。


    “老四,你說海爺那點買賣是不是都得讓董家收走啊?這特麽都收走了咱兄弟們吃啥?”一個小痞子終於聊到了重點。


    “噓!別瞎說啊,這老熱河畢竟是東北盜門的地界兒,萬一傳到了那個小祖宗耳朵裏咱哥幾個都得吃不了兜的走。我可聽說了,別看無雙歲數不大,可是比他姥爺還狠!東北話咋說來著?是個硬茬子!你們沒見嘛,咱浩哥都得跟著人家身後屁顛屁顛的,還有疤爺,平時在熱河呼風喚雨的大人物,怎麽樣?你們是沒見著,今兒在飯桌上無雙一瞪眼把疤爺嚇的都不敢動筷子了。你們幾個嘴上了千萬留個把門的!”說這話的是李大海的一個手下,歲數有些大了,江湖資曆也老,比年輕人有城府。


    “哎?你們幾個別扯那些沒用的,先出去,我有話要跟海爺說。”晚上十一點多了,湯疤子還沒走。


    這幾個小嘍囉一瞅湯疤子過來了,哪裏敢得罪,點頭哈腰地退了出去。


    湯疤子跪在靈堂裏,一隻手捂著嘴,一隻手點燃三炷香插在香爐中,虔誠道:“海爺,我們老哥倆鬥了二十多年了,雖不算是朋友,可好歹也都是老熱和人,俗話說的好,老鄉見老鄉還兩眼淚汪汪呢。咱老哥倆咋鬥都是熱河內部的事,他無雙算什麽東西?毛他媽還沒長齊呢就來摻和熱河的買賣?你看見沒有?你才走幾天呀,連你們李府的牌匾都給換了,哼!”他嘴裏嘟囔著,儼然就是在詛咒無雙。


    說完這些,他拜了拜,然後轉頭朝靈堂外看了眼,見沒人注意,他悄悄走到那四口棺材前繞了一圈,這四口棺材是馬瞎子精心為李家四口挑選的。每一口都極有講究,尤其是李大海的那口,那棺材是大紅色的,棺頭位置還雕刻著一隻麒麟。


    隻是,這隻麒麟跟普通麒麟還有些區別,它的嘴長的很大,甚至有些誇張,中國傳統的麒麟很好辨認,龍頭馬身還有一條牛尾巴。既然是龍頭,真龍頭生雙角。可這隻麒麟卻是隻有一支獨角,口中好像還含著一顆珠子,這珠子更古怪了,他仔細一瞅珠子竟然是黑色的,並且咋看那顆被雕刻在棺材上的黑珠子都好似是活的一樣泛著賊光。


    他揉了揉眼睛,不知這馬瞎子搞什麽名堂。


    “哎?誰讓你們幾個出來的?盲仙說過,靈堂裏不許斷活氣!”這事,靈堂外傳來了寧浩的聲音。


    湯疤子一愣,趕緊快步走了出來,說浩子不怪他們,是我讓他們出去的,我想拜拜海爺,送送他。兄弟情分多年了,還沒嘮幾句知心嗑呢。


    寧浩眯著眼睛,他比湯疤子小一輩,在江湖上講究的是論資排輩,什麽時候也不能壞了老規矩。


    “嗬嗬……疤爺,這些小事留給兄弟們做吧,您歲數大了,別老往這兒跑,海爺怨氣重,指不定碰著以前的那些仇人惹了他老人家不高興再發難啥的可咋整?到時候盲仙怪罪下來你我都吃罪不起!”寧浩的話說的挺損,表麵上滴水不漏,但字裏行間說的都是湯疤子沒安好心。


    湯疤子是老江湖,也聽得懂。他拍了拍寧浩的肩膀,淡淡說:“浩子,識時務者為俊傑,老子勸你別多管閑事,免得惹禍上身。”


    “喲,您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怎麽個意思?疤爺是以為當下這偌大的承德非您莫屬了唄?小爺還沒說話呢,咋地?您就給自己升官了?”寧浩抬頭看著他,他眼中目露凶光。


    “老了,真是老了,看來咱這片江湖是要變天咯!寧浩,你好自為之吧。”湯疤子不願跟他理論,背著手匆忙離開了。可他卻依舊沒有走出李府大門。


    “你們幾個別嘻嘻哈哈的,記住了,不許讓湯疤子再靠近靈堂了,他們倆以前就是老對頭了,萬一惹出什麽亂子小爺怪罪下來如何是好?”寧浩訓道。


    他的手下都是些小痞子,一個個恨不得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可……浩哥,他畢竟是疤爺呀,你不來我們也不敢攔著呀!再者說了,小爺都沒說啥呢,咱是不是管的有點多呀?”


    “他剛才進去都幹啥了?”寧浩問。


    “沒幹啥,好像跪在海爺麵前嘟囔了幾句,我們也沒聽清。”


    第48章冤魂索命


    客廳中,一個老人站在玻璃窗前睜著那雙滿是白眼仁的眼睛,好像這一切他都已收入眼底,捋了捋胡子,翻身又坐回到了沙發上。


    這一夜注定了是不眠之夜,無雙坐在窗前,把毛巾浸濕為常小曼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水,她還沒有退燒,依舊睡的很死怎麽也叫不醒。


    “老子真是欠了你的,這輩子還沒伺候過人呢。你說你要是跟我有點那啥……還行,我又沒打算收了你,哎喲,早知道這樣真不該讓你陪我來承德,我告訴你,你挺住了啊!我看你比你那幾個哥哥善良一些,有心扶你一把,不過你得自己爭氣!”無雙轉身看了看那瓷碗,碗裏的水好像不經意地擴散出一道水波紋,那蠟燭的燭光也抖了下。


    奇怪,這屋子沒有開窗也沒有開門,怎麽會有風?這股風吹的有點邪,吹的無雙後脖頸子汗毛都倒豎起來。就好似背後有個人站在那裏不停地朝他吹氣似的。無雙下意識猛地轉過頭來……身後什麽都沒有。


    有的時候不是人迷信,是現實情況不得不讓人往那方麵想。整個房間中充斥著一股詭異的氣場,無雙可以感覺到四周的溫度正在下降,就連瓷碗中的燭光也變得十分不穩定。


    無雙用手遮著蠟燭,火苗終於又穩定了下來。


    “李大海,你的死是命中注定,這麽多年來你們李家在承德做的一宗宗買賣別人不知道卻瞞不過我姥爺,死在你手裏的冤魂厲鬼還少嗎?此次便是你們李家的劫難,是還債的!你怪不得別人,再說了,小曼沒有動手,此事跟她無關,她是個好姑娘,看在我的份上不要為難她!”無雙輕聲嘀咕著,他相信,李大海聽得見。


    屋裏的氣氛變得十分詭異。房間裏的白熾燈一直亮著,但那一刻,兩盞燈一閃一閃的,仿佛李大海正在用這種方式抗議著無雙的阻攔。


    無雙鬆開常小曼的手,站起身來,一步步朝著那陰氣的源頭走去,死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人的冤魂要繼續留在世上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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