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倒在帳篷裏迷迷糊糊的睡了幾個鍾頭,一直到上午八點多,被小陳一聲大嗓門子給喊醒了。


    “有客到!”


    無雙渾渾噩噩地坐了起來,晃晃腦袋。人就是這樣,你也許可以兩天兩夜眼皮不眨,但隻要躺下,立馬睡意上頭,你得把缺失兩天的覺都補足了,這中間如果被吵醒了,腦袋就嗡嗡的疼。


    “你是不是著涼了?頭疼嗎?”常小曼和馬程峰都坐在他身邊。


    “沒事……程峰啊,去替我看看,看看是誰來了?替我好好招待。”


    “我?替你?招待來悼唁的賓朋?合適嗎?”這些事都是主家需要做的,一般都有主家大兒子做。


    “沒啥不合適的,你披麻戴孝呢,就代表了李二毛子的身份,去吧,我想再歇會兒。”


    無雙坐在帳篷裏發了會兒呆,抽了根煙,常小曼遞來帕子又給他擦了擦臉整理整理頭發,他鑽出了帳篷。回頭一瞅,馬程峰正在與一個年輕男人站在靈堂前攀談著。


    那年輕人挺帥氣,歲數比無雙大不了幾歲,二十出頭吧。雖然帥氣,但天生的一副冷麵,無雙看了半天也不見那人笑。而且他身後隨從帶了些黃紙,卻不見他進靈堂裏拜李大海,隻是讓小陳把燒黃紙的喪盆拿出來,在靈堂外燒了幾張。


    無雙走近,想聽聽他們正在談什麽。


    “這恐怕不符合禮數吧?不好意思,此番我來承德必須見到李家人,馬老弟這幾句話就想把我打發了?”


    “抱歉,事發突然,李大少也中了一槍,現在被送到了長春醫治,如果您想見他,我可以安排。”馬程峰答道。


    “還有,我看李府門上的匾額怎麽變成了一個‘魁’字?”那年輕男子好像對這些很敏感。


    “輝少,這些都是我家小爺的主意,您問程峰他也不知道,請不要為難他了。”小陳在一旁為馬程峰開托。


    “你家小爺?嗬嗬……他的權利是不是有點太大了?怎麽?觸手都伸到承德了嗎?”原來這人就是馮興輝。


    “想必這位就是輝少吧?怎麽?我做不得主嗎?承德曆來就是我東北盜門管轄,即為我的手下,我為海爺操辦喪事又有何不妥呀?”無雙抱著肩膀,衣服潑皮無賴的嘴臉,靠在靈堂前說道。


    “你是無雙?長大了啊,嗬嗬……我記得去年我還在承德見過你,那時候你還身的風流相,想不到一年未見真當刮目相看。我不想跟你談,叫你姥爺來吧。”這個輝少比無雙還狂妄。


    “不好意思,我姥爺遠在興安嶺還沒回來,特意交代我代辦李家的喪事,另外我也是得了二毛子的許可才來的。輝少,對兄弟有什麽看法嗎?”


    這倆紈絝子弟湊到一起那可真是擊出千層浪一般,一個比一個狂,一個比一個傲,誰看誰都不順眼。就好比是……就好比是兩個絕色美女爭相鬥豔一樣。


    他們都是江湖人,現代的江湖早就沒有武俠小說中那麽血腥了,凡事都要講個利字。馮興輝大老遠來到承德,想必他與李家也有些利益往來,不想日後丟了承德的買賣吧。


    “二位爺兒,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一會兒還會來很多朋友悼唁海爺呢,咱要不裏邊請?一邊喝茶一邊聊唄?”小陳有眼力見。


    無雙橫了輝少一眼,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得出,這家夥是個難纏主,怕是不給點利益難以打發。


    “喝茶就不必了吧?這承德地頭上,我隻認李大海和湯疤子,董家?哼哼……離我太遠,跟我說不上話。告辭了雙爺!”他雙手抱拳,連正眼都不看無雙下,轉身就走。


    “媽的!他什麽來頭?怎麽如此狂妄?”無雙問馬瞎子。


    馬瞎子告訴他,不是人家狂妄,而是小爺平時在江湖上一直順風順水,無人不仰視於您。但你要知道,江湖可不止東三省這麽大,東北盜門一百年來從未踏出過承德外半步,這個世界很大,到處都是江湖。


    馮興輝在河北勢力較大,一直有心收複老熱河區域的買賣,怎奈以前盜門一直牢牢控製著這片,他插不上手,如今李大海好不容易死了,他怎能再安於現狀啊?


    “人家與您平起平坐,又並非東北人,憑什麽要讓著您呢?更何況馮興輝別看歲數不大,卻早已自立門戶獨當一麵咯,所以呀,在身份上您確實與他不對等。”馬瞎子說。


    第74章鬥棺


    “先不管他了,今兒是最後一天了,您多費費心,不能再出岔子了,趕緊把他們四口人葬了,我就算完成任務咯。”無雙有股如釋重負的感覺。這也是他第一次當家做主。


    今天上午來的賓客依舊不少,李府老宅也被圍了個水泄不通。無雙和馬程峰忙前忙後招待著,這之間,該來的都來了,一直到了午後,卻還是沒見到湯疤子。於情於理,他都該送李大海最後一程,最起碼以前都是老兄弟的情分。不過八成昨兒晚上是嚇著了吧。


    “小爺,郝隊長來了,他問您怎麽樣?”小陳說。


    “什麽怎麽樣?我能怎麽樣?”


    “他問我昨天靈堂這邊發生什麽事沒有,讓我照顧好您呢。”


    “他怎麽知道昨晚肯定發生什麽事了?”無雙隱約覺得這事八成跟他有點關係。那意思就好像恨不得無雙早點死似的,難道幕後黑手是他?也不會啊?他郝隊長這麽多年來沒少撈油水,跟董家的交情不錯,更何況這兩天還一直在劉局長麵前說自己的好話。


    天色漸晚,隻剩最後幾個鍾頭了,這事雖然詭異,但總算要畫上句號了。


    這之間又來了幾個和尚老道,這些都是晚上起靈給李大海開道念超度經的。有馬瞎子幫襯著,無雙少操不少心,要不然,這些都得他一個人慢慢捋。


    東北的喪葬習俗相對來講沒有南方說道多,東北人豪邁粗狂,在禮儀方麵並不太看重,但是,該有的得有,一點不能簡化。


    “小爺?您來一下,我有點事。”馬瞎子把無雙喊進了靈堂。


    “瞎子,咋地了?我告訴你啊,還有倆時辰了,這兩個時辰你可給我盯住了,一會兒人多,萬一屍體再出什麽問題,把送葬的人都嚇跑了咋整?”


    “額……來,您伸手摸摸這兒?看看下邊是不是有個東西?”馬瞎子抓著無雙的手,讓他摸棺材下邊,是李大海的棺材。


    無雙摸了摸,就覺得李大海棺頭正下方,也就是他現在腦袋枕著的正下方,好像有個什麽東西,那東西毛毛糙糙的,有點紮手。無雙不知道那東西是啥,嚇的趕緊縮回了手。


    “是草人對嗎?”馬瞎子問他。


    “不知道,手感像幹草,怎麽?這裏邊有說法?”無雙一使勁兒把那東西從棺材下邊拽了出來,果然,看樣子是個手掌般大小的稻草人,稻草人紮的很粗糙,但卻也有鼻子有眼像那麽回事。


    稻草人背後貼著一張字條,字條上的字跡全部是蝌蚪文,無雙也翻譯不出來。不過,那稻草人的頭發好像是真的,摸起來很順滑,而且有輕微的油脂,絕對是真人的。頭發不長,大概有五六公分,如果這小稻草人是活人,那麽頭發剛好到它的脖子,看起來就像個學生頭似的。


    “哎喲,看來還是個高人呢,這咒術可不是普通江湖術士會的。好在我那床往生被是個寶貝,就算有這稻草人,李大海的屍體也無法作祟了。”


    “這東西咋辦?燒了?我聽說古代宮廷中常有用寄身娃娃施妖法的,這玩應貌似挺邪乎。”無雙拿著小稻草人舉在麵前打量著,別的不說,這小東西的眼睛也不知道是用什麽做的,看著讓人心裏十分不舒服,總覺得它是個活物。


    “不能燒啊!咱還不知道這頭發是誰的呢,你要是胡亂燒了保不齊有人就要遭殃咯。先留著,這小稻草人又叫草傀儡,既然有人在背後搗鬼,估計今夜下葬時必定那人要施法了,到時候咱們看看,身邊人誰有反應。”馬瞎子是個老江湖了,雖然不知道如何破,卻看得出這裏邊的貓膩,如果沒有馬瞎子撐著,無雙也不知道怎麽弄。


    “我有點懷疑郝隊長,你看,他在那假惺惺的一直往靈堂裏瞅呢。”


    “我能看見嗎?你小子罵人是吧?行了,沒有證據之前不要胡亂猜想,小爺呀,咱就是來幫忙辦李家喪事的,其他事,辦完喪事再查也不遲,別讓朋友們看笑話了。”


    靈堂裏,又是老道又是和尚的,這兩夥人圍著死口大棺材不停地敲敲打打唱經念佛,外人也聽不清無雙和馬瞎子正在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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