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峰,多謝你待我送爹最後一程,但我是他的兒子,這些理應由我來做!”李二毛子抬起頭來,看了看門上高懸的那塊金字大匾。離家幾日,簡直已經麵目全非,這哪裏還是自己的李府!看到這裏,他怒從心生!


    “哎?程峰?快點的,別誤了時辰呀?”無雙並不清楚屋外發生的事,還以為是又有客來了呢。


    馬程峰這孩子是個極為傳統的人,他受李家恩怨自然不敢忘記,如今李家長子就在麵前,自己怎能越權代勞?


    “大少爺,全有您做主,請吧!”他把喪盆子交到李二毛子手中,立在門旁一側,大聲吆喝了一嗓子“李家大少爺歸家!”


    此話一出,院子裏在場所有人無不鴉雀無聲,誰也不曾想到,李二毛子遠在千裏之外的長春養傷,竟然趕了回來。從咱們中國人的習俗傳統來看,李家既然有後,甭管是不是殘了,所有家業就都要由他來繼承。


    無雙轉頭看了看,暗自緊緊捏著拳頭,看來自己還是太嫩,棋差一招,如今李二毛子回來了,自己可謂是滿盤皆輸。除非他肯主動言明,讓無雙代為掌管這偌大的家業。要不然,就算無雙手下有千軍萬馬,在江湖道義上也說不過去。


    兩個昔日的好兄弟,幾日前他還求他為他報仇,還答應讓他代為主持大局,可此刻,四目相對眼中多了許多常人無法察覺的情緒。


    無雙臉上麵無表情,隻是朝他點了點頭。


    “雙小爺,我李懷榮隻是回來主持家人喪事的,既然已經開始了,那就不要停。死者為大,有些事還是等結束後咱們再商量吧。”李二毛子沒有說太多話,畢竟這是父母和爺爺的喪事,若是把話挑明了,難免又要激起血雨腥風,擾了死者安寧。


    “大少爺,摔喪盆,準備起靈!”馬瞎子喊道。


    湯疤子推著李懷榮走到棺材前,他手中捧著喪盆,想給父母和爺爺跪下,可怎奈已經癱了,無法行動,隻好抹了把眼淚,平伸雙手,鬆開了那漆黑的是喪盆子。


    說來也怪了,剛才馬程峰摔的勁兒那麽大都不碎,如今李二毛子坐在輪椅上,高度比剛才馬程峰低了將近一倍,喪盆子距離地麵也就是一米,他沒有任何力氣,輕輕鬆開了手。喪盆子落地啪嚓一聲被摔的粉碎。也許,李大海就是在等孫子吧。這種事,外人始終無法代勞。


    “起靈!”馬瞎子聽見聲響後,趕緊吩咐三十多個抬棺匠齊齊用力。


    因為這四個死者身份有區別,走在最前邊的,肯定是李大海,然後是李父李母第二排,最後才是李府的老管家。


    第一口棺材微微從兩個四腿凳子上抬了起來,這裏有必要說一下,靈堂裏的棺材是不能著地的,一直要到下葬才能埋進墳坑之中。棺材落地是不祥之兆。因此,一般棺材在靈堂裏有沒有死者,都要下邊用兩個凳子墊著。當然,墊棺材的兩個凳子以後就不能用了。


    前邊八個抬棺匠也聽說李大海的屍體這幾天鬧出不少邪乎事,生怕他怨氣未散不願離去,這一下子可是卯足了勁兒,八個漢子莫屬三二一,齊齊用力扛著龍架往起一挺……起來了……很輕很輕,那重量輕的有些誇張了,甚至他們都懷疑棺材裏邊到底有沒有屍體。


    八人抬了這麽多年的棺材,還是第一次碰上這種怪事呢。一個個麵麵相覷憋了半天沒說出半句話來。


    也許這裏有個疑問了,難道說抬棺材出殯這不正常嗎?每次太關鍵抬棺材都會很沉嗎?答案是肯定的,棺材與屍體加在一起的重量肯定會遠遠超過預計,因為就像咱前文書中說的那樣,屍體體內死後會形成一股不穩定的氣流,迷信說法是晦氣。


    死的越冤,那氣也就越多,可不是說所有氣體都是沒有重量的,這種現象用科學無法解釋,但任何一個人都不得不承認,隻要是死人,你用稱去稱,重量跟生前不會有變化,但是隻要讓人上手去抬,那你就抬去吧,要多沉有多沉。


    抬棺匠一輩子抬棺無數,幾乎沒有哪口棺材的重量是正常的,多多少少都很沉。所以呀,一般你看,隻要是抬棺匠,一側肩膀高一側肩膀低,為啥呢?他常年在這個行業隊伍中抬一個方向,棺材太重給壓的!


    抬棺匠也經常在這時候碰到些怪事,比如,無雙帶著手下第一次去給李大海收屍的時候,那麽多個漢子,隻抬一具李大海的屍體怎麽也抬不起來,那得多沉?這對於抬棺匠來說都已經是常事了。


    一般這種情況下,抬棺匠會咬緊牙關先把棺材抬起來。


    第77章棺不離地


    然後讓本家送喪的親戚開始哭喪,哭的越是悲涼越是真切,就說明了後人們的孝心重,死者的怨氣也就被孝心所感壓了下來,於是棺材的重量也就慢慢輕了不少。


    “大哥?怎麽這麽輕?”頭前左手邊的抬棺匠小聲問他們的掌櫃。


    “盲仙給仙者蓋了床往生被,那往生被的經文是普慈大師親手所繪製,肯定是這個原因,大家加把勁兒,一口氣抬出去!”他鼓勵著手下人。


    眾所周知,這次喪事最關鍵的就是李大海,李大海的怨氣最重,隻要處理好這具屍體,其他三具問題不大。馬瞎子不敢耽擱,也不管身後的那其他三具屍體,被無雙攙著跟在了李大海的棺材朝院外走去。


    “大少爺,既然你來了,你走最前邊舉靈頭旛為你爺爺引路!記住,不要回頭!也不許哭!”馬瞎子囑咐說。


    李二毛子接過靈頭旛,看了看無雙,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隻是轉身之際,朝一旁的馮興輝打了個眼色。馮興輝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與無雙並肩而行。


    “爺爺,父親,母親……咱們上路了,二毛子送你們最後一程!”


    李大海的棺材在八個抬棺匠肩頭十分牢固,他們麵色輕鬆,埋著穩健的步伐朝著門口走去。


    “小曼,別愣著,跟緊我!”無雙也不在乎所有人的目光,直接握緊了常小曼的手,寸步不讓她離開自己。


    “無雙小爺,你護的了她一世護不了一世吧?”無雙跟在棺材左側,而馮興輝跟在棺材右側,二人隔著一口棺材對話。


    “輝少,這話什麽意思呀?她和程峰都是我的朋友,怎麽?千裏迢迢趕來參加海爺的葬禮我們有錯嗎?”


    “哼哼……雙小爺,我馮興輝不傻,該查的我都查清楚了,不瞞你說,我之所以晚來幾日是去了你們長春,懷榮兄不僅僅隻有你一個好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如果有人想包庇凶手,那就要看我馮興輝答不答應了,別忘了,這裏是河北承德。”


    第一口棺材已經快要走出大門了,緊接著就是李二毛子的父母了,按照規矩,屍體分開抬,但到了下葬時候要夫妻二人合葬。


    “輝少你可能忘了吧?這裏,你腳下踩著的每一寸土地,是我們東北盜門當初用無數兄弟的血肉鋪墊著才打下來的。再說了,捉賊捉贓,你哪個眼睛看到我護著凶手了?說話要講證據哦!”無雙與馮興輝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以前也許馬程峰會幫他,但現在李二毛子回來了,李家對他有恩,他在這件事上隻能站在中立立場。


    正在二人爭吵不休之時,突然就聽身後靈堂方向傳來了唏噓。


    “瞎爺,您來看看唄?”幾個抬棺匠喊道。


    馬瞎子停住了腳步想了片刻喊道:“你們幾個又不是第一次抬棺,怎能不知道咱東北的習俗啊?父親的靈柩已經抬出,你們不能耽擱,趕緊讓他兒子和兒媳跟上來!要不然就是不孝!”


    “瞎爺,您還是來看看吧……那個……嗯……”幾個抬棺匠欲言又止。


    抬棺匠都很迷信,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肯定也是被逼無奈,隻是礙於在場人多,怕引起騷動,不敢言明而已。


    “小爺,程峰,隨我過去看看吧。”馬瞎子被二人攙著轉身又回到了靈堂。無雙一瞅,幾個抬棺匠臉色有點發紫,好像是剛才卯足了勁兒往起抬給憋的。


    “說吧,怎麽回事?”馬瞎子問他們。


    “瞎爺,抬不動啊!紋絲不動,就跟長在了地麵上似的,怎麽回事?”那抬棺匠都嚇傻了。


    馬瞎子這種人其實就是民間說的陰陽先生,啥事都會看。他走到棺材前,用手摸了摸棺材蓋,棺材蓋上很涼很涼,就跟冰櫃蓋似的,上邊結起了一層冰霜。


    “奇怪,怨氣怎麽這麽重?按理說應該不會呀?親兒子都回來了,他爹也抬出去了,他們沒有理由不走啊?”馬瞎子有點想不通了,以前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發生。


    “大少爺,海爺的龍柩先停一停,您先過來跪下燒幾張黃紙吧。”馬瞎子朝門口方向喊道。


    在場所有人都看傻了,誰也不知道這裏邊到底是咋回事,李家老宅中頓時充斥著濃鬱的詭異氣息。就連馮興輝也不顧上跟無雙吵嘴了,跑過來趕緊問馬瞎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別問,別多說話,大少爺,跪下,給你爹娘磕頭,燒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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