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逢不知道別人跟初戀久別重逢是個什麽場景，但他想，肯定不會是現在自己跟李莞這樣的。
他想象裏，她應該是後悔莫及，哭著喊著跟他求複合才對，而不是這副無波無瀾的樣子！
1
顧逢不知道別人跟初戀久別重逢是個什麽場景，但他想，肯定不會是現在自己跟李莞這樣的。
逼仄的麵館裏，狹窄的桌子前，倆人形同陌路地分坐在兩端。
不，準確地說，是李莞單方麵地選擇了對他視而不見。
她除了在他進門時，下意識地抬頭掃了他一眼外，就繼續專心致誌地吃著碗裏的米線。
而他卻像個千年怨夫一樣，死死盯著麵前的女人。
如果不是剛才捕捉到了她眼裏一閃而過的驚訝，顧逢其實也很想騙自己這女人是沒認出來他，畢竟……這他媽跟他幻想了無數次的重逢場麵簡直天差地別！
他想象裏，李莞應該是後悔莫及，哭著喊著跟他求複合才對，而不是現在這副無波無瀾的平靜樣子。
更不應該的是，明顯在她眼裏，自己這個初戀男友都還比不過一碗六塊錢的米線。
他找誰說理去！
忍了半天，顧逢憋著火道：“李莞，你他……到底什麽意思！”
這時候還顧忌著她從前定下的不準他說髒話的規矩，顧逢對自己也很無語。
被點名的某人“呲溜”一下把米線吸進嘴裏，這才抬頭看著他：“有什麽話能待會兒再說麽？我特別想這味道，能讓我先把米線吃完麽？”
她眼神無辜，語氣誠懇，叫人一時分不清她是不想搭理他借口敷衍還是真的餓了才由衷懇求。
但她是真的比從前更瘦了，瘦得叫人心疼。
顧逢一麵心疼，一麵又嫌棄自己對她心軟，故意用惡狠狠的語氣，試圖找回場子：“吃吃吃！一碗夠麽，不夠再給你來兩碗！”
李莞：“……那倒是不用。”
顧逢：“……”
一碗米線沒多少，顧逢兩筷子就狼吞虎咽完了，李莞則是細嚼慢咽。
等終於放下筷子，李莞才又看向顧逢：“我以為你不想跟我打招呼。”
嗬，你也知道我不想理你。
你也知道我生你的氣啊。
那來吧。
vivoqz\"＞老子今天就給你一個向我道歉和懺悔的機會。
顧逢在心裏瘋狂給自己加戲，麵上卻還繃著，隻是悄悄坐直了身子，覺得自己終於從被無視的尷尬裏又重新找回了自信。
誰知下一秒李莞就徹底擊碎了他的幻想，她看著他，直白到近乎殘忍地說：“畢竟，當年是我甩了你。”
“吧唧”一下，顧逢感覺自己那顆好不容易才愈合的心又再次被摔了個稀巴爛。
2
顧逢一直都知道，李莞是個狠角色。
但他沒想到，經年之後，她還是一如既往，快準狠地在他心上狠狠紮了一刀。
其實說實話，顧逢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當年被分手的理由是什麽，就像他不知道17歲的李莞到底看上了他什麽。
雖然很明顯這個問題隻有李莞能給他正確答案，但顧逢從沒想過要問她，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隻不過少年顧逢到底沉不住氣，曾忍不住向死黨唐宋請教過。
可惜唐宋不靠譜，他想都沒想，就說李莞是對他見色起意。
“你要不趕緊去醫院掛個號？”顧逢半是嫌棄，半是同情，“真的，你要麽腦子有病，要麽眼睛有病。”
那可是李莞！
顧逢簡直想敲開唐宋的腦袋看看他裏麵都裝了什麽。
他怎麽能拿她跟別的女生比？
她又怎麽可能那麽膚淺！
他還不如說是因為他們倆青梅竹馬，她對他日久生情來得靠譜點！
是的，顧逢跟李莞是如假包換的青梅竹馬。
倆人不單單是十幾年樓上樓下的鄰居，還是打從幼兒園到高中的校友，更神奇的是，他們連身世都相似，都是單親家庭。
不過作為同樣沒有爹的小孩，顧逢卻處在鄙視鏈的最末端，因為李莞是學霸，顧逢是學渣。
這也直接導致了原本應該兩小無猜的劇情，硬生生變成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其實顧逢是無所謂的，反正他這人跟誰都能玩得來，主要是他覺得李莞看不上他。
顧逢記得很清楚，那是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有一次放學時突然下起了大雨，其他同學都陸陸續續被家長接走，教室裏轉眼就剩下顧逢和李莞兩個人。
顧逢是看漫畫書看得入迷，李莞則是在寫東西。
半天，少年合上書，伸了個懶腰，看向前排的少女：“你在寫什麽？”
原本這就是隨口一問，顧逢接下來是想問她要不要一起回家，但當他走到李莞座位，看清她在寫什麽時，忍不住驚訝出聲：“你在抄整張卷子！”
這是今天剛發下來的期中考試的數學卷子，李莞是全年級唯一一個考了98分，隻錯了個填空題的人。
但現在她竟然在抄寫整張卷子，而不是隻抄寫錯題！
不過李莞完全沒有要跟他解釋的意思，繼續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地抄寫。
窗外下著大雨，教室裏少女自始至終專心寫自己的，任由旁邊一臉不可思議的少年來回打量。
不知道為什麽，那個場景，顧逢記了很多年。
那天臨走前，顧逢把自己的傘留給了李莞，但當他回到家又下樓去買晚飯時，卻撞見了渾身濕透的李莞。
3
彼時，李莞跟在她母親王琴身後，母女兩個都淋了雨，很是狼狽。
顧逢聽見王琴問：“為什麽這次數學隻考了98分？”
到現在顧逢都記得王琴的語氣，那是赤裸裸的質問和責怪，沒有一絲一毫為李莞感到驕傲的情緒在裏麵。
李莞卻像是早就習慣了，仍舊是那張與年齡不符的麵無表情的臉。
“晚上把卷子抄十遍。”王琴說，頓了一下像是才想起來，視線落在李莞手裏的雨傘上，“這傘是……”
“別人的。”李莞飛快地說，像是要撇清什麽一樣，“我明天就還他。”
正下樓的“別人”立馬不爽了，覺得自己一片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但顧逢也沒敢貿然上前認領，他直覺這不是一個搭話的好時機。
可就這麽一聲不吭地走掉又實在憋屈，於是擦肩而過的瞬間，顧逢衝李莞做了個凶狠的鬼臉，無聲罵她“白眼狼”。
當時李莞罕見地笑了一下，嘴角輕微揚起，不過眨眼間就又恢複如常，快得好像隻是顧逢的錯覺。
顧逢不知道應該怎麽理解這個笑，隻好簡單粗暴地認為自己是跟那把未曾被打開的傘一樣，是被李莞嫌棄了、笑話了。
所以自那以後，顧逢吸取教訓，開啟了跟李莞的不熟模式。
原本倒也一直相安無事，直到高二那年，李莞突然親自造謠倆人是男女朋友關係。
這消息還是顧逢從隔壁職高的男生嘴裏得知的。
天知道，當他被幾個人高馬大的男生以會會李莞男朋友的理由給堵在學校後巷時，內心簡直比竇娥還冤。
被迫一挑四打了個架後，顧逢以牙還牙，把李莞堵在小區門口：“我什麽時候成你男朋友了？”
“你否認了麽？”李莞不答反問。
我能否認麽？
再說您給我否認的機會了？
顧逢在心裏瘋狂吐槽，麵上卻要維持高冷人設似的，癱著臉沒理她。
主要還是他其實也沒多生氣，雖然李莞拿他擋槍不太地道，但他想她一定是被職高的那男生煩得沒辦法了才會這樣，他要不替她兜著，他們再找她怎麽辦？
“別打岔，我先問你的！”顧逢板起臉，擺出凶巴巴的樣子。
可李莞絲毫沒有造謠別人的心虛，坦然得很：“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然後呢？”顧逢冷笑，他倒要看看他這個跟她八竿子都打不著的朋友是怎麽變成男朋友的。
“那你是不是男的？”李莞又問。
顧逢狐疑地看著她，直覺告訴他這是個坑，但他又不能說不：“……是。”
“那我說你是我男朋友有什麽問題麽？”
這他媽是……學霸的邏輯？
顧逢瞪起眼睛，懷疑李莞是拿他當三歲小孩耍。
然而李莞沒給他更多的思考時間，她突然湊近了，盯著他臉上的傷口問：“疼麽？”
“不……疼！”
向來對你不聞不問的人，此刻正拿那雙大眼睛又乖又柔地看著你，說不上有多擔心，卻明顯帶著關切。
顧逢咽了下口水，原本要出口的冷硬言語生生拐了個彎，變得像撒嬌一般。
然後，他得到了少女一個吻的安慰。
4
後來顧逢無數次唾棄自己沒見過世麵，要不怎麽就因為李莞一個吻，就被她哄著稀裏糊塗地跟她談起了戀愛。
最氣人的是，偏偏還沒人信是李莞追的他！
連唐宋也跟著起哄，要他老實交代到底是怎麽死皮賴臉把高冷女神追到手的。
顧逢不是沒暗示過李莞，讓她出麵澄清，可李莞不知道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算了，顧逢立馬沒出息地想，男子漢大丈夫，受點誤解委屈怎麽了！
然而他對她百般心軟，李莞卻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後來單方麵宣布分手，且分得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那是高考結束後的第二天，李莞主動溜上樓找顧逢。
她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在顧逢屋裏這兒看看，那兒瞧瞧，終於瞧夠了，又跟個小尾巴一樣跟在顧逢身後，格外黏人。
倆人就這麽賴在家裏一整天，直到半夜，李莞都沒有要走的意思，還是顧逢主動說：“走吧，我送你下樓。”
李莞卻一動不動，反而直勾勾盯著他，像是無聲的拒絕，又帶著某種意味不明的邀請。
顧逢咽了下口水，有些拿不準李莞是什麽意思。
按理說今晚兩家家長都沒在家，倆人就這麽待一整晚也沒關係，但就今天李莞反常的表現，顧逢總覺得她在預謀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光是這麽想著，顧逢耳朵立馬就燙了起來，趕緊咳嗽兩聲掩飾。
但李莞卻是個行動派，她突然翻身跨坐到顧逢身上，以實際行動證實了他的猜測，同時也拋過來一個重磅炸彈：“今晚要麽一起睡，要麽分手。”
顧逢驚得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會說要一起睡，更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提到分手。
然而李莞似乎把他的遲疑當成了拒絕，不等顧逢做出回答，就果斷說分手，頭也不回地下樓走了。
那之後李莞就開始對顧逢避而不見，甚至讓王琴出麵告訴顧逢倆人不是一路人，不合適。
這就是顧逢的初戀，開始得稀裏糊塗，結束得莫名其妙。
以至於後來每每想起來，顧逢都懷疑這場戀愛從始至終都隻是他一個荒唐的夢。
但此刻，李莞又站在他麵前，告訴他那不是夢。
顧逢逃了。
他不知道要怎麽麵對李莞，他做不到他想象裏的鎮定從容，也做不到像李莞那樣狠心地對她視而不見。
他還是那麽沒出息，一看見她，心裏就止不住地委屈和難受。
他想他還是躲著她走吧，免得再被她傷第二次。
可心裏這麽想，第二天李莞給他打電話，讓他去她住的酒店樓下接她時，顧逢還是去了。
“我以為你不會來。”李莞假惺惺地說。
顧逢冷哼：“我說是來接你了麽？”
“真的不是麽？”
“還真不是。”
顧逢賤嗖嗖一笑，故意慢吞吞關上車窗，再一踩油門衝了出去。
不過兩分鍾後，車子就又退了回來，停在李莞跟前。
李莞莞爾：“不是說不是來接我的麽？”
顧逢橫眉：“老子見不得女人辛苦不行麽？”
5
李莞上了車，卻沒說目的地，隻說讓顧逢隨便。
顧逢扭頭瞪她：“合著你逗我玩呢？”
“不是。”李莞歪著腦袋，眼神不閃不避地與他對上，“主要是想找個理由見你。”
她說得那樣認真，眼神也充滿深情，仿佛真的對他思念已久。
顧逢感到心髒無法克製地顫了顫，以至於他不得不故作不經意地伸手按住胸口，暗暗提醒自己別再對她心軟，也別再被她假裝的喜歡給騙了。
甚至他又自虐般地回憶了一遍昨天初見時，她說是她甩了他的冷漠，這才終於鎮定下來，同樣冷漠地回：“可是我不想見你。”
“那你為什麽會來？”
“你知道的，我向來不怎麽會拒絕別人，要不然當年也不會稀裏糊塗就跟你在一起了。不過幸好，我雖然不擅長拒絕，但也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同一個人身上跌倒兩次。”
很好。
表現得足夠冷酷，足夠無情。
顧逢悄悄在心裏給自己鼓掌，卻又忍不住用餘光偷偷觀察李莞的反應。
他說不上來想在她那張臉上看見怎樣的表情，懊悔、挫敗、傷心、難堪……隨便是哪一種吧，顧逢想，他就是要讓她知道她在他麵前並不總是占上風的。
果然李莞愣了愣，仿佛沒想過他會這麽對她。她收回視線，垂下腦袋，沉默了好半天，才又開口：“那你送我去凱瑞廣場吧。”
“去那兒做什麽？”顧逢下意識問了一句。
“相親。”
“相親？！你，你他媽讓我送你去相親？！”
仿佛被一記重錘擊中了心髒，顧逢感到前所未有的疼痛和憤怒，他猛地踩了刹車，把車停在路邊，整個人轉過來盯著李莞。
“你再說一遍，你讓我送你去幹什麽？”
他一字一句地問，說到最後，眼眶都紅了，再出聲時帶著一股壓抑著哭腔的憤怒。
“你做夢！你做夢李莞！當年你說分手老子點頭同意了麽？老子一天沒同意，你就是老子的人！就別想給我帶綠帽子！”
李莞也紅了眼，卻比他要平靜許多，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那現在你來做決定，要麽帶我走，要麽送我去。”
顧逢看著她，突然從心裏生出一種無力感。
她一直都是這樣。
她看似每一次都給了他選擇，卻總能逼著他做出她想要的決定。
他從前不是她的對手，現在也不是。
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臉，顧逢決定認栽。
隻是這一回，他要讓她真的愛上他，再也離不開他，然後……他再狠狠甩了她。
6
顧逢沒有送李莞去相親，他帶她回酒店收拾東西，然後帶她回自己家。
一路上，倆人誰都沒說話。
顧逢其實想問她這次回來為什麽是住酒店，但他克製著一言不發，他告訴自己不要再對她有一絲一毫的好奇和關心。
回到家，顧逢簡單把人安頓下來，就出門了。
剛才不過是憑著一腔衝動把人帶了回來，可接下來要怎麽做，怎麽麵對她，顧逢還沒想好，他需要躲起來理一理思緒。
連著兩天，顧逢都沒回家。
等第三天他回來時，發現李莞還跟他走之前一樣，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
這曾是顧逢年少時幻想過的場景——他一回家，就可以看到李莞，她在看電視，或者在準備晚餐，或者就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地睡著了。
後來倆人分手，顧逢曾以為自己這輩子也不會實現這個夢想了，可是許多年後的今天，它猝不及防成真時，他內心卻沒有多少喜悅，反而湧起一陣陣心酸。
平複了一下心情，顧逢喊了聲“李莞”，可直到他走過來，她都沒有醒，他這才注意到她臉上不自然的潮紅。
“李莞！”
顧逢聲音不自覺拔高，他心知她應該不會有什麽，但聲音裏卻帶著克製不住的恐懼。
直到看到李莞真的睜開眼，他那顆高高懸起的心才肯落了回去。
“你發燒了。”顧逢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病的關係，李莞跟平時很不一樣，她主動拽住他的衣袖，仿佛很依賴他的樣子，茫然又委屈道：“我以為你不打算回來了。”
“這是我家。”顧逢邊說，邊從茶幾的抽屜裏找出退燒藥。
李莞接過藥吃下，緩了一會兒，好似清醒過來了，開始理智地分析：“你說得對，這是你家，所以如果你不想看見我，該走的也是我，你不用……”
“李莞，”顧逢猛地打斷她，沉默半天，像是做出某個艱難決定，澀聲說：“我不喜歡你了。”
李莞一怔，然後像是很早就預料到是這個結果一般，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她說完，不知道是要讓他安心還是怎樣，衝他笑了笑，隻是笑得有些勉強，笑著笑著眼睛裏更是蓄滿了淚水。
從前倆人剛在一起的時候，顧逢想過他絕不要弄哭她的，他也的確做到了，直到倆人分手前，他都沒有讓她哭過。
可是現在，他還是讓她哭了。
但她又哭什麽呢？
該哭的人是他吧。
顧逢有些悲哀地發現，明明自己隻是把曾經她對他的殘忍原封不動地還給她，怎麽痛得還是自己。
“但是我決定報複你，我要讓你再次喜歡上我，然後再狠心甩了你。”顧逢盯著她的眼睛，讓她做出選擇，“所以，這一次你來決定，是現在離開，還是等以後被我甩。”
“我選第二個。”李莞幾乎沒有遲疑。
她看著他，眼睛裏反而比剛才有了幾分神采，仿佛他說的不是報複她的方法，而是給了她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顧逢突然想反悔了，但李莞已經打蛇隨棍上，追問道：“那你想好怎麽讓我喜歡上你了麽？用不用我教你？”
“用不著！”
顧逢有些氣急敗壞，他可是要報複她的，她這副上趕著求報複的態度算怎麽回事。
他不會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吧？
7
不管是坑還是別的什麽，反正自那天起，倆人就跟真的說開了一樣，相處融洽起來。
白天顧逢去上班，李莞就窩在家裏。至於她在家都做了什麽，顧逢壓根兒不必問，因為她自己就會主動發消息說她在幹什麽，末了再問問他在做什麽，中午吃什麽飯等等諸如此類的小事。
傍晚顧逢下班，李莞一準兒撲過來，要抱抱要親親，仿佛等候久歸丈夫的新婚小妻子。
這絕對是從前戀愛時，顧逢沒有過的待遇。
那時李莞的表現十足像個渣女，輕而易舉把人騙到手後，就不那麽上心了，反而是顧逢天天追著她跑。
現在顧逢想起來，都覺得自己那時候可真純情啊，怎麽就會覺得被她親了，就得跟她好一輩子呢。
如今倒是反過來了，李莞眼睛裏跟除了他就沒別人一樣。
“你這回回來什麽打算？”吃飯的時候，顧逢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是暫時的，之後還要回北京？還是要留下，在這兒開始找工作上班，從此安定下來。”
說實話他心裏還是有陰影的，害怕李莞跟當年一樣突然黏人之後，又突然不告而別。
“我不會再走了。”李莞給了他一顆定心丸，“至於工作，我想先休息一段，我在北京這麽多年也存了一些積蓄。當然，如果你不想上班了，就換我，我養你。”
“誰要你養！”顧逢狠狠嚼一口肉，“不知道麽，現在都是學霸給學渣打工的。所以你要找不著工作，我就大方一點收留你，畢竟我現在也是個小遊戲公司的老板了。”
“收留我麽？那我可提前聲明，除了那種貼身的需要陪吃陪睡的生活秘書外，別的給再多錢我也不做的。”
“閉嘴，吃飯！”
吃完飯，倆人又鬧了一會兒，顧逢就催李莞去睡覺。
之前幫李莞收拾行李時，他看到她箱子裏層有一小瓶安眠藥。他問過她怎麽回事，李莞隻輕描淡寫地說自己有失眠的老毛病，可能在北京不太適應，回來之後就沒吃了。
但顧逢不信。
其實倆人剛見那會兒，他就發現了，她整個人比少女時期更白更瘦了，臉上的嬰兒肥消失不見，麵部輪廓線條更加清晰明顯，卻也呈現出一種病態美。
顧逢猜她在北京可能過得不好，肯定不怎麽愛惜身體，甚至還瞎折騰自己。
好在這兩天有他管著，她吃飯休息都規律起來，整個人明顯多了些神采活力，所以他決定繼續保持，督促她早睡早起。
可李莞沒動，一臉古怪地看著他：“今天還讓我睡客房麽？”
“不然呢？”顧逢覺得這人果然乖順不了兩天，就又想蹬鼻子上臉了，“你還想睡主臥？”
李莞理直氣壯地點頭：“嗯，我想睡主臥。”
顧逢原本想拒絕，但一想，或許她是因為客房裏沒有洗手間不方便：“行吧，那我去客房。”
結果李莞跟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一樣，瞪大了眼睛：“你不跟我一起睡麽？”
合著她不是惦記他的房間，而是饞他這個人？！
光是這麽一想，顧逢的臉“轟”一下就燙著了：“你，你……”
但李莞大大方方：“十八歲的時候你不肯跟我一起睡，我能理解你害羞。可是二十八歲還不肯，你，是不是不行？”
“你說誰不行？！”
顧逢跟被挑釁的猛獸一般，一把把人拽到懷裏，雙手強勢地扣在她腰上，是占有也是威脅，仿佛她要敢再說出一句氣人的話，他就立刻要撕碎她。
李莞卻不怕他，反而摟住他脖子，直勾勾盯著他，眼神明明白白寫著讓他放馬過來。
她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顧逢又害羞了，剛試圖想找理由，李莞已經傾身過來堵住了他的嘴。
於是，理智崩了，終臣服於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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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鬧了一整晚，快天亮的時候，兩個人才沉沉睡去。
但這一覺卻沒睡多長時間，就有不速之客登門了。
看到站在門外的王琴時，顧逢恍惚有種置身當年的錯覺。
那時也是這樣，王琴堵在門口，冷冰冰地說他跟李莞不合適，讓他們分手。
時隔多年，倆人又再次站到了對立麵，但這一次他不想舊事重演。
深吸一口氣，顧逢禮貌一笑：“阿姨，您先進來坐一……”
“不用了。”王琴強勢地打斷他，一副沒有商量餘地的語氣，“叫李莞出來，跟我走。”
“阿姨，有什麽事您可以先跟我說，李莞她還在……”
話沒說完，李莞的聲音就在身後響了起來：“顧逢。”
她叫他的名字，阻止了他即將脫口而出的卑鄙心思，同時也像是伸出了一隻無形的手，將他的心狠狠揪起。
顧逢捂著胸口，感到難以承受的痛苦和難受。他張了張嘴，試圖說些什麽，卻發不出聲音，隻能絕望又無助地看著李莞。
幸好這一回，老天像是聽到了他的祈禱和懇求，李莞沒有顧及王琴，反而擔心地抱住了他，輕聲哄著：“顧逢，我在，我在的，我不走。”
一句安撫，救他出無形地獄，顧逢覺得自己終於又活過來了。
“李莞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王琴厲聲嗬斥，“你不經過我的同意就辭掉北京的工作，回來也不跟我說，還是我打電話到你公司才知道，你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媽！”
“我就不明白了，他顧逢到底有什麽好，讓你能心甘情願拋下北京的一切回來跟他廝混！你就這麽缺男人麽！你離了男人就活不了了是麽！”
別說當媽的，就是外人怕都罵不出這麽狠的話，但李莞知道，王琴還能罵得更厲害，不過她已經無所謂了。
從前顧逢隻知道王琴管李莞很嚴，經常會訓斥她，有時在樓上都能聽見樓下的動靜，可這還是他第一次當麵聽王琴罵李莞，他簡直難以想象這是一個當媽的能說出來的話。
但李莞攔著他，不讓他跟王琴爭執，他隻能把氣都憋在心裏，簡直要氣炸了。
可王琴還不依不饒：“李莞，你不要覺得你能耐了，我就管不了你了。我告訴你，十年前我能讓你們分手，十年後我照樣可以。”
“可是，我已經不是十年前的我了。”李莞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叫人不容忽視她的決心，“這一次，是我不要你了。”
這一次，是我不要你了。
顧逢無法形容自己聽到這句話時的感受，他幾乎瞬間就明白了當年李莞跟他分手的原因，一定是王琴威脅說不要她了。
對於一個正常家庭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孩子，都會對這句話感到無比恐懼，何況是他們這種相依為命的單親家庭，那時的李莞該有多害怕，多無助。
從前顧逢不止一次替李莞開脫過，想她或許是有什麽苦衷才會跟他分手，但是現在當真的事實擺在他眼前時，他卻多希望李莞隻是任性，隻是作。
那樣起碼她沒有那麽難受，沒有受到傷害。
顧逢心疼地握住李莞的手，李莞也握了握他的手，還衝他笑了笑，仿佛在說一切都過去了。
“我花了十年的時間才終於明白，你永遠都是我最重要的親人，我至死也無法真的跟你徹底割舍，但是我再也不會為了你而放棄我自己，放棄我愛的人。”
“從小到大，我都在想，你到底愛不愛我，為什麽你總是讓我喘不過氣來，為什麽我必須什麽都要按照你的要求來做。穿什麽衣服，梳什麽發型，成績排多少名，上什麽大學，做什麽工作，找什麽樣的男朋友！”
“我不是你的女兒，我是你手上的一個提線木偶。我必須優秀，我必須成功，這樣才能滿足你的虛榮心，這樣才會讓那個男人後悔拋棄了你和你肚子裏的孩子，才會讓從前那些看你笑話的人閉嘴。”
“至於我的感受，我的想法，從來不在你的考慮範圍之內。所以我為什麽會喜歡顧逢，我喜歡他不是應該的麽？人的本性就是趨向溫暖，逃離冰冷的啊。”
“一直以來，為了你所謂的骨氣和自尊，我幾乎不可以跟別人玩，不能輕易接受別人的幫助和示好，以至於我身邊一個朋友都沒有。隻有顧逢，他沒有因為我的冷冰冰而離開我。”
“明明是同樣家庭長大的孩子，他卻陽光又溫暖。他會在別人欺負我時，挺身而出；他會在下雨的時候，留自己的雨傘給我；他會在別人罵我冷漠高傲的時候為我辯解，他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我推出去擋槍也沒有怨言……”
“我為什麽會喜歡他，因為他那麽好，因為他那麽招人喜歡，因為我太苦了，我也想要一點甜。”
那天王琴聽完李莞的話，近乎歇斯底裏地辯解自己都是為了李莞好，又哭又鬧了半天，再次確定李莞不會跟她走，隻得扭頭走了。
至於之後她還會不會再上門鬧，倆人都已經不在乎了，因為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再分開了。
後來顧逢問起李莞在北京的生活，他想要知道他缺失的這十年裏，李莞是怎樣過的。
“不，我永遠不會跟你說的。”李莞說，“我不想要你再為我難受，也不想你為我感到抱歉，你隻要知道我離開你是不會感到幸福和快樂的，但那也是我自作自受。不過都過去了，從今往後，我們一定會甜甜蜜蜜的是麽？”
“對！”顧逢重重地點了點頭，“李莞，我們重新開始吧。”
“嗯。”
小劇場
顧逢打電話說要請吃飯的時候，唐宋敏銳地嗅到了八卦的氣味。
“這麽正兒八經地邀請是怎麽回事？老實交代啊，是不是有情況？”
“嗯，你爸爸我談戀愛了！不得找兒子一塊兒慶祝慶祝！”
“滾蛋！地址發我微信，今兒不吃窮你，我就不是你大爺！”
罵歸罵，唐宋心裏還是特別替顧逢高興的，這麽多年顧逢一個人是怎麽過的，他比誰都清楚。
顧逢嘴上說是嫌談戀愛麻煩，實際上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現在他能敞開心扉，迎接“第二春”，唐宋總算是放心了。
結果當天看到他所謂的女朋友時，唐宋頓時覺得這一桌飯菜都不香了。
這不還是當年那條咬了他的蛇麽？
合著又栽人家手裏了。
他想象裏，她應該是後悔莫及，哭著喊著跟他求複合才對，而不是這副無波無瀾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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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逢不知道別人跟初戀久別重逢是個什麽場景，但他想，肯定不會是現在自己跟李莞這樣的。
逼仄的麵館裏，狹窄的桌子前，倆人形同陌路地分坐在兩端。
不，準確地說，是李莞單方麵地選擇了對他視而不見。
她除了在他進門時，下意識地抬頭掃了他一眼外，就繼續專心致誌地吃著碗裏的米線。
而他卻像個千年怨夫一樣，死死盯著麵前的女人。
如果不是剛才捕捉到了她眼裏一閃而過的驚訝，顧逢其實也很想騙自己這女人是沒認出來他，畢竟……這他媽跟他幻想了無數次的重逢場麵簡直天差地別！
他想象裏，李莞應該是後悔莫及，哭著喊著跟他求複合才對，而不是現在這副無波無瀾的平靜樣子。
更不應該的是，明顯在她眼裏，自己這個初戀男友都還比不過一碗六塊錢的米線。
他找誰說理去！
忍了半天，顧逢憋著火道：“李莞，你他……到底什麽意思！”
這時候還顧忌著她從前定下的不準他說髒話的規矩，顧逢對自己也很無語。
被點名的某人“呲溜”一下把米線吸進嘴裏，這才抬頭看著他：“有什麽話能待會兒再說麽？我特別想這味道，能讓我先把米線吃完麽？”
她眼神無辜，語氣誠懇，叫人一時分不清她是不想搭理他借口敷衍還是真的餓了才由衷懇求。
但她是真的比從前更瘦了，瘦得叫人心疼。
顧逢一麵心疼，一麵又嫌棄自己對她心軟，故意用惡狠狠的語氣，試圖找回場子：“吃吃吃！一碗夠麽，不夠再給你來兩碗！”
李莞：“……那倒是不用。”
顧逢：“……”
一碗米線沒多少，顧逢兩筷子就狼吞虎咽完了，李莞則是細嚼慢咽。
等終於放下筷子，李莞才又看向顧逢：“我以為你不想跟我打招呼。”
嗬，你也知道我不想理你。
你也知道我生你的氣啊。
那來吧。
vivoqz\"＞老子今天就給你一個向我道歉和懺悔的機會。
顧逢在心裏瘋狂給自己加戲，麵上卻還繃著，隻是悄悄坐直了身子，覺得自己終於從被無視的尷尬裏又重新找回了自信。
誰知下一秒李莞就徹底擊碎了他的幻想，她看著他，直白到近乎殘忍地說：“畢竟，當年是我甩了你。”
“吧唧”一下，顧逢感覺自己那顆好不容易才愈合的心又再次被摔了個稀巴爛。
2
顧逢一直都知道，李莞是個狠角色。
但他沒想到，經年之後，她還是一如既往，快準狠地在他心上狠狠紮了一刀。
其實說實話，顧逢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當年被分手的理由是什麽，就像他不知道17歲的李莞到底看上了他什麽。
雖然很明顯這個問題隻有李莞能給他正確答案，但顧逢從沒想過要問她，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隻不過少年顧逢到底沉不住氣，曾忍不住向死黨唐宋請教過。
可惜唐宋不靠譜，他想都沒想，就說李莞是對他見色起意。
“你要不趕緊去醫院掛個號？”顧逢半是嫌棄，半是同情，“真的，你要麽腦子有病，要麽眼睛有病。”
那可是李莞！
顧逢簡直想敲開唐宋的腦袋看看他裏麵都裝了什麽。
他怎麽能拿她跟別的女生比？
她又怎麽可能那麽膚淺！
他還不如說是因為他們倆青梅竹馬，她對他日久生情來得靠譜點！
是的，顧逢跟李莞是如假包換的青梅竹馬。
倆人不單單是十幾年樓上樓下的鄰居，還是打從幼兒園到高中的校友，更神奇的是，他們連身世都相似，都是單親家庭。
不過作為同樣沒有爹的小孩，顧逢卻處在鄙視鏈的最末端，因為李莞是學霸，顧逢是學渣。
這也直接導致了原本應該兩小無猜的劇情，硬生生變成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其實顧逢是無所謂的，反正他這人跟誰都能玩得來，主要是他覺得李莞看不上他。
顧逢記得很清楚，那是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有一次放學時突然下起了大雨，其他同學都陸陸續續被家長接走，教室裏轉眼就剩下顧逢和李莞兩個人。
顧逢是看漫畫書看得入迷，李莞則是在寫東西。
半天，少年合上書，伸了個懶腰，看向前排的少女：“你在寫什麽？”
原本這就是隨口一問，顧逢接下來是想問她要不要一起回家，但當他走到李莞座位，看清她在寫什麽時，忍不住驚訝出聲：“你在抄整張卷子！”
這是今天剛發下來的期中考試的數學卷子，李莞是全年級唯一一個考了98分，隻錯了個填空題的人。
但現在她竟然在抄寫整張卷子，而不是隻抄寫錯題！
不過李莞完全沒有要跟他解釋的意思，繼續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地抄寫。
窗外下著大雨，教室裏少女自始至終專心寫自己的，任由旁邊一臉不可思議的少年來回打量。
不知道為什麽，那個場景，顧逢記了很多年。
那天臨走前，顧逢把自己的傘留給了李莞，但當他回到家又下樓去買晚飯時，卻撞見了渾身濕透的李莞。
3
彼時，李莞跟在她母親王琴身後，母女兩個都淋了雨，很是狼狽。
顧逢聽見王琴問：“為什麽這次數學隻考了98分？”
到現在顧逢都記得王琴的語氣，那是赤裸裸的質問和責怪，沒有一絲一毫為李莞感到驕傲的情緒在裏麵。
李莞卻像是早就習慣了，仍舊是那張與年齡不符的麵無表情的臉。
“晚上把卷子抄十遍。”王琴說，頓了一下像是才想起來，視線落在李莞手裏的雨傘上，“這傘是……”
“別人的。”李莞飛快地說，像是要撇清什麽一樣，“我明天就還他。”
正下樓的“別人”立馬不爽了，覺得自己一片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但顧逢也沒敢貿然上前認領，他直覺這不是一個搭話的好時機。
可就這麽一聲不吭地走掉又實在憋屈，於是擦肩而過的瞬間，顧逢衝李莞做了個凶狠的鬼臉，無聲罵她“白眼狼”。
當時李莞罕見地笑了一下，嘴角輕微揚起，不過眨眼間就又恢複如常，快得好像隻是顧逢的錯覺。
顧逢不知道應該怎麽理解這個笑，隻好簡單粗暴地認為自己是跟那把未曾被打開的傘一樣，是被李莞嫌棄了、笑話了。
所以自那以後，顧逢吸取教訓，開啟了跟李莞的不熟模式。
原本倒也一直相安無事，直到高二那年，李莞突然親自造謠倆人是男女朋友關係。
這消息還是顧逢從隔壁職高的男生嘴裏得知的。
天知道，當他被幾個人高馬大的男生以會會李莞男朋友的理由給堵在學校後巷時，內心簡直比竇娥還冤。
被迫一挑四打了個架後，顧逢以牙還牙，把李莞堵在小區門口：“我什麽時候成你男朋友了？”
“你否認了麽？”李莞不答反問。
我能否認麽？
再說您給我否認的機會了？
顧逢在心裏瘋狂吐槽，麵上卻要維持高冷人設似的，癱著臉沒理她。
主要還是他其實也沒多生氣，雖然李莞拿他擋槍不太地道，但他想她一定是被職高的那男生煩得沒辦法了才會這樣，他要不替她兜著，他們再找她怎麽辦？
“別打岔，我先問你的！”顧逢板起臉，擺出凶巴巴的樣子。
可李莞絲毫沒有造謠別人的心虛，坦然得很：“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然後呢？”顧逢冷笑，他倒要看看他這個跟她八竿子都打不著的朋友是怎麽變成男朋友的。
“那你是不是男的？”李莞又問。
顧逢狐疑地看著她，直覺告訴他這是個坑，但他又不能說不：“……是。”
“那我說你是我男朋友有什麽問題麽？”
這他媽是……學霸的邏輯？
顧逢瞪起眼睛，懷疑李莞是拿他當三歲小孩耍。
然而李莞沒給他更多的思考時間，她突然湊近了，盯著他臉上的傷口問：“疼麽？”
“不……疼！”
向來對你不聞不問的人，此刻正拿那雙大眼睛又乖又柔地看著你，說不上有多擔心，卻明顯帶著關切。
顧逢咽了下口水，原本要出口的冷硬言語生生拐了個彎，變得像撒嬌一般。
然後，他得到了少女一個吻的安慰。
4
後來顧逢無數次唾棄自己沒見過世麵，要不怎麽就因為李莞一個吻，就被她哄著稀裏糊塗地跟她談起了戀愛。
最氣人的是，偏偏還沒人信是李莞追的他！
連唐宋也跟著起哄，要他老實交代到底是怎麽死皮賴臉把高冷女神追到手的。
顧逢不是沒暗示過李莞，讓她出麵澄清，可李莞不知道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算了，顧逢立馬沒出息地想，男子漢大丈夫，受點誤解委屈怎麽了！
然而他對她百般心軟，李莞卻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後來單方麵宣布分手，且分得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那是高考結束後的第二天，李莞主動溜上樓找顧逢。
她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在顧逢屋裏這兒看看，那兒瞧瞧，終於瞧夠了，又跟個小尾巴一樣跟在顧逢身後，格外黏人。
倆人就這麽賴在家裏一整天，直到半夜，李莞都沒有要走的意思，還是顧逢主動說：“走吧，我送你下樓。”
李莞卻一動不動，反而直勾勾盯著他，像是無聲的拒絕，又帶著某種意味不明的邀請。
顧逢咽了下口水，有些拿不準李莞是什麽意思。
按理說今晚兩家家長都沒在家，倆人就這麽待一整晚也沒關係，但就今天李莞反常的表現，顧逢總覺得她在預謀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光是這麽想著，顧逢耳朵立馬就燙了起來，趕緊咳嗽兩聲掩飾。
但李莞卻是個行動派，她突然翻身跨坐到顧逢身上，以實際行動證實了他的猜測，同時也拋過來一個重磅炸彈：“今晚要麽一起睡，要麽分手。”
顧逢驚得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會說要一起睡，更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提到分手。
然而李莞似乎把他的遲疑當成了拒絕，不等顧逢做出回答，就果斷說分手，頭也不回地下樓走了。
那之後李莞就開始對顧逢避而不見，甚至讓王琴出麵告訴顧逢倆人不是一路人，不合適。
這就是顧逢的初戀，開始得稀裏糊塗，結束得莫名其妙。
以至於後來每每想起來，顧逢都懷疑這場戀愛從始至終都隻是他一個荒唐的夢。
但此刻，李莞又站在他麵前，告訴他那不是夢。
顧逢逃了。
他不知道要怎麽麵對李莞，他做不到他想象裏的鎮定從容，也做不到像李莞那樣狠心地對她視而不見。
他還是那麽沒出息，一看見她，心裏就止不住地委屈和難受。
他想他還是躲著她走吧，免得再被她傷第二次。
可心裏這麽想，第二天李莞給他打電話，讓他去她住的酒店樓下接她時，顧逢還是去了。
“我以為你不會來。”李莞假惺惺地說。
顧逢冷哼：“我說是來接你了麽？”
“真的不是麽？”
“還真不是。”
顧逢賤嗖嗖一笑，故意慢吞吞關上車窗，再一踩油門衝了出去。
不過兩分鍾後，車子就又退了回來，停在李莞跟前。
李莞莞爾：“不是說不是來接我的麽？”
顧逢橫眉：“老子見不得女人辛苦不行麽？”
5
李莞上了車，卻沒說目的地，隻說讓顧逢隨便。
顧逢扭頭瞪她：“合著你逗我玩呢？”
“不是。”李莞歪著腦袋，眼神不閃不避地與他對上，“主要是想找個理由見你。”
她說得那樣認真，眼神也充滿深情，仿佛真的對他思念已久。
顧逢感到心髒無法克製地顫了顫，以至於他不得不故作不經意地伸手按住胸口，暗暗提醒自己別再對她心軟，也別再被她假裝的喜歡給騙了。
甚至他又自虐般地回憶了一遍昨天初見時，她說是她甩了他的冷漠，這才終於鎮定下來，同樣冷漠地回：“可是我不想見你。”
“那你為什麽會來？”
“你知道的，我向來不怎麽會拒絕別人，要不然當年也不會稀裏糊塗就跟你在一起了。不過幸好，我雖然不擅長拒絕，但也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同一個人身上跌倒兩次。”
很好。
表現得足夠冷酷，足夠無情。
顧逢悄悄在心裏給自己鼓掌，卻又忍不住用餘光偷偷觀察李莞的反應。
他說不上來想在她那張臉上看見怎樣的表情，懊悔、挫敗、傷心、難堪……隨便是哪一種吧，顧逢想，他就是要讓她知道她在他麵前並不總是占上風的。
果然李莞愣了愣，仿佛沒想過他會這麽對她。她收回視線，垂下腦袋，沉默了好半天，才又開口：“那你送我去凱瑞廣場吧。”
“去那兒做什麽？”顧逢下意識問了一句。
“相親。”
“相親？！你，你他媽讓我送你去相親？！”
仿佛被一記重錘擊中了心髒，顧逢感到前所未有的疼痛和憤怒，他猛地踩了刹車，把車停在路邊，整個人轉過來盯著李莞。
“你再說一遍，你讓我送你去幹什麽？”
他一字一句地問，說到最後，眼眶都紅了，再出聲時帶著一股壓抑著哭腔的憤怒。
“你做夢！你做夢李莞！當年你說分手老子點頭同意了麽？老子一天沒同意，你就是老子的人！就別想給我帶綠帽子！”
李莞也紅了眼，卻比他要平靜許多，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那現在你來做決定，要麽帶我走，要麽送我去。”
顧逢看著她，突然從心裏生出一種無力感。
她一直都是這樣。
她看似每一次都給了他選擇，卻總能逼著他做出她想要的決定。
他從前不是她的對手，現在也不是。
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臉，顧逢決定認栽。
隻是這一回，他要讓她真的愛上他，再也離不開他，然後……他再狠狠甩了她。
6
顧逢沒有送李莞去相親，他帶她回酒店收拾東西，然後帶她回自己家。
一路上，倆人誰都沒說話。
顧逢其實想問她這次回來為什麽是住酒店，但他克製著一言不發，他告訴自己不要再對她有一絲一毫的好奇和關心。
回到家，顧逢簡單把人安頓下來，就出門了。
剛才不過是憑著一腔衝動把人帶了回來，可接下來要怎麽做，怎麽麵對她，顧逢還沒想好，他需要躲起來理一理思緒。
連著兩天，顧逢都沒回家。
等第三天他回來時，發現李莞還跟他走之前一樣，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
這曾是顧逢年少時幻想過的場景——他一回家，就可以看到李莞，她在看電視，或者在準備晚餐，或者就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地睡著了。
後來倆人分手，顧逢曾以為自己這輩子也不會實現這個夢想了，可是許多年後的今天，它猝不及防成真時，他內心卻沒有多少喜悅，反而湧起一陣陣心酸。
平複了一下心情，顧逢喊了聲“李莞”，可直到他走過來，她都沒有醒，他這才注意到她臉上不自然的潮紅。
“李莞！”
顧逢聲音不自覺拔高，他心知她應該不會有什麽，但聲音裏卻帶著克製不住的恐懼。
直到看到李莞真的睜開眼，他那顆高高懸起的心才肯落了回去。
“你發燒了。”顧逢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病的關係，李莞跟平時很不一樣，她主動拽住他的衣袖，仿佛很依賴他的樣子，茫然又委屈道：“我以為你不打算回來了。”
“這是我家。”顧逢邊說，邊從茶幾的抽屜裏找出退燒藥。
李莞接過藥吃下，緩了一會兒，好似清醒過來了，開始理智地分析：“你說得對，這是你家，所以如果你不想看見我，該走的也是我，你不用……”
“李莞，”顧逢猛地打斷她，沉默半天，像是做出某個艱難決定，澀聲說：“我不喜歡你了。”
李莞一怔，然後像是很早就預料到是這個結果一般，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她說完，不知道是要讓他安心還是怎樣，衝他笑了笑，隻是笑得有些勉強，笑著笑著眼睛裏更是蓄滿了淚水。
從前倆人剛在一起的時候，顧逢想過他絕不要弄哭她的，他也的確做到了，直到倆人分手前，他都沒有讓她哭過。
可是現在，他還是讓她哭了。
但她又哭什麽呢？
該哭的人是他吧。
顧逢有些悲哀地發現，明明自己隻是把曾經她對他的殘忍原封不動地還給她，怎麽痛得還是自己。
“但是我決定報複你，我要讓你再次喜歡上我，然後再狠心甩了你。”顧逢盯著她的眼睛，讓她做出選擇，“所以，這一次你來決定，是現在離開，還是等以後被我甩。”
“我選第二個。”李莞幾乎沒有遲疑。
她看著他，眼睛裏反而比剛才有了幾分神采，仿佛他說的不是報複她的方法，而是給了她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顧逢突然想反悔了，但李莞已經打蛇隨棍上，追問道：“那你想好怎麽讓我喜歡上你了麽？用不用我教你？”
“用不著！”
顧逢有些氣急敗壞，他可是要報複她的，她這副上趕著求報複的態度算怎麽回事。
他不會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吧？
7
不管是坑還是別的什麽，反正自那天起，倆人就跟真的說開了一樣，相處融洽起來。
白天顧逢去上班，李莞就窩在家裏。至於她在家都做了什麽，顧逢壓根兒不必問，因為她自己就會主動發消息說她在幹什麽，末了再問問他在做什麽，中午吃什麽飯等等諸如此類的小事。
傍晚顧逢下班，李莞一準兒撲過來，要抱抱要親親，仿佛等候久歸丈夫的新婚小妻子。
這絕對是從前戀愛時，顧逢沒有過的待遇。
那時李莞的表現十足像個渣女，輕而易舉把人騙到手後，就不那麽上心了，反而是顧逢天天追著她跑。
現在顧逢想起來，都覺得自己那時候可真純情啊，怎麽就會覺得被她親了，就得跟她好一輩子呢。
如今倒是反過來了，李莞眼睛裏跟除了他就沒別人一樣。
“你這回回來什麽打算？”吃飯的時候，顧逢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是暫時的，之後還要回北京？還是要留下，在這兒開始找工作上班，從此安定下來。”
說實話他心裏還是有陰影的，害怕李莞跟當年一樣突然黏人之後，又突然不告而別。
“我不會再走了。”李莞給了他一顆定心丸，“至於工作，我想先休息一段，我在北京這麽多年也存了一些積蓄。當然，如果你不想上班了，就換我，我養你。”
“誰要你養！”顧逢狠狠嚼一口肉，“不知道麽，現在都是學霸給學渣打工的。所以你要找不著工作，我就大方一點收留你，畢竟我現在也是個小遊戲公司的老板了。”
“收留我麽？那我可提前聲明，除了那種貼身的需要陪吃陪睡的生活秘書外，別的給再多錢我也不做的。”
“閉嘴，吃飯！”
吃完飯，倆人又鬧了一會兒，顧逢就催李莞去睡覺。
之前幫李莞收拾行李時，他看到她箱子裏層有一小瓶安眠藥。他問過她怎麽回事，李莞隻輕描淡寫地說自己有失眠的老毛病，可能在北京不太適應，回來之後就沒吃了。
但顧逢不信。
其實倆人剛見那會兒，他就發現了，她整個人比少女時期更白更瘦了，臉上的嬰兒肥消失不見，麵部輪廓線條更加清晰明顯，卻也呈現出一種病態美。
顧逢猜她在北京可能過得不好，肯定不怎麽愛惜身體，甚至還瞎折騰自己。
好在這兩天有他管著，她吃飯休息都規律起來，整個人明顯多了些神采活力，所以他決定繼續保持，督促她早睡早起。
可李莞沒動，一臉古怪地看著他：“今天還讓我睡客房麽？”
“不然呢？”顧逢覺得這人果然乖順不了兩天，就又想蹬鼻子上臉了，“你還想睡主臥？”
李莞理直氣壯地點頭：“嗯，我想睡主臥。”
顧逢原本想拒絕，但一想，或許她是因為客房裏沒有洗手間不方便：“行吧，那我去客房。”
結果李莞跟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一樣，瞪大了眼睛：“你不跟我一起睡麽？”
合著她不是惦記他的房間，而是饞他這個人？！
光是這麽一想，顧逢的臉“轟”一下就燙著了：“你，你……”
但李莞大大方方：“十八歲的時候你不肯跟我一起睡，我能理解你害羞。可是二十八歲還不肯，你，是不是不行？”
“你說誰不行？！”
顧逢跟被挑釁的猛獸一般，一把把人拽到懷裏，雙手強勢地扣在她腰上，是占有也是威脅，仿佛她要敢再說出一句氣人的話，他就立刻要撕碎她。
李莞卻不怕他，反而摟住他脖子，直勾勾盯著他，眼神明明白白寫著讓他放馬過來。
她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顧逢又害羞了，剛試圖想找理由，李莞已經傾身過來堵住了他的嘴。
於是，理智崩了，終臣服於欲望。
8
胡鬧了一整晚，快天亮的時候，兩個人才沉沉睡去。
但這一覺卻沒睡多長時間，就有不速之客登門了。
看到站在門外的王琴時，顧逢恍惚有種置身當年的錯覺。
那時也是這樣，王琴堵在門口，冷冰冰地說他跟李莞不合適，讓他們分手。
時隔多年，倆人又再次站到了對立麵，但這一次他不想舊事重演。
深吸一口氣，顧逢禮貌一笑：“阿姨，您先進來坐一……”
“不用了。”王琴強勢地打斷他，一副沒有商量餘地的語氣，“叫李莞出來，跟我走。”
“阿姨，有什麽事您可以先跟我說，李莞她還在……”
話沒說完，李莞的聲音就在身後響了起來：“顧逢。”
她叫他的名字，阻止了他即將脫口而出的卑鄙心思，同時也像是伸出了一隻無形的手，將他的心狠狠揪起。
顧逢捂著胸口，感到難以承受的痛苦和難受。他張了張嘴，試圖說些什麽，卻發不出聲音，隻能絕望又無助地看著李莞。
幸好這一回，老天像是聽到了他的祈禱和懇求，李莞沒有顧及王琴，反而擔心地抱住了他，輕聲哄著：“顧逢，我在，我在的，我不走。”
一句安撫，救他出無形地獄，顧逢覺得自己終於又活過來了。
“李莞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王琴厲聲嗬斥，“你不經過我的同意就辭掉北京的工作，回來也不跟我說，還是我打電話到你公司才知道，你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媽！”
“我就不明白了，他顧逢到底有什麽好，讓你能心甘情願拋下北京的一切回來跟他廝混！你就這麽缺男人麽！你離了男人就活不了了是麽！”
別說當媽的，就是外人怕都罵不出這麽狠的話，但李莞知道，王琴還能罵得更厲害，不過她已經無所謂了。
從前顧逢隻知道王琴管李莞很嚴，經常會訓斥她，有時在樓上都能聽見樓下的動靜，可這還是他第一次當麵聽王琴罵李莞，他簡直難以想象這是一個當媽的能說出來的話。
但李莞攔著他，不讓他跟王琴爭執，他隻能把氣都憋在心裏，簡直要氣炸了。
可王琴還不依不饒：“李莞，你不要覺得你能耐了，我就管不了你了。我告訴你，十年前我能讓你們分手，十年後我照樣可以。”
“可是，我已經不是十年前的我了。”李莞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叫人不容忽視她的決心，“這一次，是我不要你了。”
這一次，是我不要你了。
顧逢無法形容自己聽到這句話時的感受，他幾乎瞬間就明白了當年李莞跟他分手的原因，一定是王琴威脅說不要她了。
對於一個正常家庭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孩子，都會對這句話感到無比恐懼，何況是他們這種相依為命的單親家庭，那時的李莞該有多害怕，多無助。
從前顧逢不止一次替李莞開脫過，想她或許是有什麽苦衷才會跟他分手，但是現在當真的事實擺在他眼前時，他卻多希望李莞隻是任性，隻是作。
那樣起碼她沒有那麽難受，沒有受到傷害。
顧逢心疼地握住李莞的手，李莞也握了握他的手，還衝他笑了笑，仿佛在說一切都過去了。
“我花了十年的時間才終於明白，你永遠都是我最重要的親人，我至死也無法真的跟你徹底割舍，但是我再也不會為了你而放棄我自己，放棄我愛的人。”
“從小到大，我都在想，你到底愛不愛我，為什麽你總是讓我喘不過氣來，為什麽我必須什麽都要按照你的要求來做。穿什麽衣服，梳什麽發型，成績排多少名，上什麽大學，做什麽工作，找什麽樣的男朋友！”
“我不是你的女兒，我是你手上的一個提線木偶。我必須優秀，我必須成功，這樣才能滿足你的虛榮心，這樣才會讓那個男人後悔拋棄了你和你肚子裏的孩子，才會讓從前那些看你笑話的人閉嘴。”
“至於我的感受，我的想法，從來不在你的考慮範圍之內。所以我為什麽會喜歡顧逢，我喜歡他不是應該的麽？人的本性就是趨向溫暖，逃離冰冷的啊。”
“一直以來，為了你所謂的骨氣和自尊，我幾乎不可以跟別人玩，不能輕易接受別人的幫助和示好，以至於我身邊一個朋友都沒有。隻有顧逢，他沒有因為我的冷冰冰而離開我。”
“明明是同樣家庭長大的孩子，他卻陽光又溫暖。他會在別人欺負我時，挺身而出；他會在下雨的時候，留自己的雨傘給我；他會在別人罵我冷漠高傲的時候為我辯解，他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我推出去擋槍也沒有怨言……”
“我為什麽會喜歡他，因為他那麽好，因為他那麽招人喜歡，因為我太苦了，我也想要一點甜。”
那天王琴聽完李莞的話，近乎歇斯底裏地辯解自己都是為了李莞好，又哭又鬧了半天，再次確定李莞不會跟她走，隻得扭頭走了。
至於之後她還會不會再上門鬧，倆人都已經不在乎了，因為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再分開了。
後來顧逢問起李莞在北京的生活，他想要知道他缺失的這十年裏，李莞是怎樣過的。
“不，我永遠不會跟你說的。”李莞說，“我不想要你再為我難受，也不想你為我感到抱歉，你隻要知道我離開你是不會感到幸福和快樂的，但那也是我自作自受。不過都過去了，從今往後，我們一定會甜甜蜜蜜的是麽？”
“對！”顧逢重重地點了點頭，“李莞，我們重新開始吧。”
“嗯。”
小劇場
顧逢打電話說要請吃飯的時候，唐宋敏銳地嗅到了八卦的氣味。
“這麽正兒八經地邀請是怎麽回事？老實交代啊，是不是有情況？”
“嗯，你爸爸我談戀愛了！不得找兒子一塊兒慶祝慶祝！”
“滾蛋！地址發我微信，今兒不吃窮你，我就不是你大爺！”
罵歸罵，唐宋心裏還是特別替顧逢高興的，這麽多年顧逢一個人是怎麽過的，他比誰都清楚。
顧逢嘴上說是嫌談戀愛麻煩，實際上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現在他能敞開心扉，迎接“第二春”，唐宋總算是放心了。
結果當天看到他所謂的女朋友時，唐宋頓時覺得這一桌飯菜都不香了。
這不還是當年那條咬了他的蛇麽？
合著又栽人家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