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鏡吃驚不小,這製片人竟然爆粗口了,而喬昭寧更是毫不示弱:“我還操你媽呢,我操你都行。”


    舒茜說道:“你們慢慢吵著,我先走了。”


    隻聽喬昭寧繼續罵道:“你以為你算老幾啊?你不就是抱著領導大腿上來的嗎?你還以為你真有本事啊?我告訴你樊玉群,別人怕你,我喬昭寧不怕你!”


    樊玉群的嘴巴都氣哆嗦了,說道:“你……你把話說清楚了!”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連恒福的事情你忘記了?我可沒忘記,兄弟們都沒忘記,出賣自己的同事,還舔著張老臉混在這兒,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麽德行!”


    “我不跟你說,你不想幹了就趕緊走,《順寧新聞眼》林子太小了,留不住你這個大人物。”


    喬昭寧聲音變小了,開始冷笑了:“我就喜歡這裏,《勞動法》又沒規定不準頂撞領導,等你啥時候抓住我把柄了再趕我走吧。不就是一條片子嘛,讓老子發老子還不發呢!”


    “喬昭寧,你做人要有良心,你出那些事,哪件不是我幫你扛下來的。”


    喬昭寧又是冷笑一聲:“樊製片,那些事咱們還是不要翻出來了,你做了什麽,你難道心裏一點不清楚嗎?”


    喬昭寧說完就離開了,一轉彎看到了蘇鏡,蘇鏡此時進退維穀,作為一個竊聽者,他很不好意思。喬昭寧似乎像是沒事人一樣,招呼道:“蘇警官來了。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啊。你找他吧?趕快去吧,現在去還能看到豬肝臉。”


    “行了行了,哪有這樣跟領導講話的。”蘇鏡故意說得很大聲,要讓樊玉群聽到,何旋的老公是站在他一邊的,然後不等喬昭寧反駁,趕緊接著說道,“我是來找你的。”


    “我?”


    兩人來到喬昭寧的卡座旁坐下,然後蘇鏡就開始發揮他的八卦精神了,問道:“怎麽跟領導吵那麽凶啊?”


    “他娘的斃我片子,肯定收了黑錢。你都不知道這人有多惡心,”喬昭寧壓低聲音說道,“他就是靠裙帶關係上來的,要是論資曆論能力,這製片人的位子再排八百年也排不到他。你都沒看到,台長宣布他是《順寧新聞眼》製片人時那副表情。他激動萬分地站起來,不小心手裏拿的本子還掉地上了,他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該不該撿,最後決定不撿了。他心中狂喜,臉色都漲紅了,他很想哈哈大笑,但是又不知道這時候要低調不能表現得太張揚,於是盡力憋住,他肯定是使出了吃奶的勁,才把笑容給憋回去了,當時他那張臉哦,簡直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升遷嘛,當然高興啦!”


    “沒見過這麽高興的。”


    “你什麽片子被斃了啊?”


    “還有什麽片子能被斃啊?肯定是為民申冤的片子啦!”


    《順寧新聞眼》幾乎每個星期都會有幾封投訴信,有的投訴房產糾紛,有的投訴勞資糾紛,有的投訴環境髒亂差……這些信沒有專人拆看,所以往往塵封很長一段時間也無人問津,有的即便被人不小心拆看了,往往也是隨手一扔不以為然。這天,樊玉群無意間看了一封投訴信,這封信很厚,足有十二頁,隨信寄來的還有厚厚的一摞法律文書複印件,此外還有八張照片,照片上的場景讓人瞠目結舌,一個男人滿頭是血,一個女人的胳膊皮開肉綻,還有一個人的大腿被打得瘀青……每張照片的背麵都寫著這樣的字:“保安犯下的罪。”信的落款有一百多個人的簽名,而且每個簽名上還按了殷紅的手印。


    信是順寧市陵穀居小區的業主寫來的,先說物業管理公司極其不負責任,小區非常髒亂差,垃圾遍地汙水橫流,保安的服務態度也非常惡劣。但是小區業主都忍了,可是沒想到,上個月物業公司突然貼出通知,要漲物業管理費。小區的物業管理費本來是多層住宅六毛錢一個月,小高層一塊四毛五一個月,現在竟然要漲到多層八毛五,小高層兩塊一。業主們當然不同意了,服務質量那麽差,竟然還漲物管費,這不是搶錢嗎?更沒想到的是,這次調價決定竟然得到了業主委員會的同意。小區的業主們認為上了大當,被業主委員會出賣了,於是大夥一致決定拒交物管費,並在小區內貼出了一份“安民告示”,指責物業管理公司和業委會私通一氣,任意加價。


    兩天後的晚上,小區業主們又自發組織了一次討論大會,聲討物業管理公司的惡劣行徑和業主委員會的無恥勾當,可是保安卻拿著橡膠棍棒驅趕業主,並發生了衝突,打傷業主四人,其中包括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信中說:“我們在自己的小區裏,召開業主討論大會,物業管理公司憑什麽驅趕我們?憑什麽在我們不願意離開的時候還棍棒相加?物業公司是做什麽的?他們是為我們業主服務的,而不是管理我們的。在我們這個法製社會,出現這種事情,實在令人震驚。”


    維權大會之後,物業管理公司毅然停止了所有的管理活動,清潔工不再清掃垃圾了,保安不再巡邏了,甚至業主的汽車要開進小區,也沒人開大門了。又過了幾天,物業公司把住戶的水電全部斷了,“我們現在是生活在黑暗當中。”


    ……


    樊玉群當即派喬昭寧和舒茜前去調查采訪此事。但是喬昭寧卻說道:“這事好像很大,能發嗎?”


    “肯定能發!”樊玉群信誓旦旦。


    於是,兩人出發了,來到了陵穀居小區。了解情況,采訪業主,被打的老太太對著鏡頭聲淚俱下:“那天我在小區裏哄著孫子玩,他們在開會,我孫子跑去看。一會兒,他們就打起來了,我趕緊去找我孫子,誰知道就被保安打了一棍子。這還有天理嗎?”業主們又帶著喬昭寧拍攝小區髒亂的環境,隻見垃圾成堆無人清理,蒼蠅嚶嚶嗡嗡地到處亂飛,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餿臭的味道,而很多住戶家的自來水管都被剪斷了。


    采訪完業主又去采訪物業公司的淩主任,他二話不說就掏出一疊錢往喬昭寧和舒茜手上塞,喬昭寧腸子都悔青了,他竟然沒開機!被二人拒絕後,淩主任開始天南地北地海吹,說自己認識這個人認識那個人,等他說完了,喬昭寧問道:“咱們可以采訪了吧?”


    淩主任不卑不亢地接受了采訪,說業主們胡鬧,不交物業管理費,公司經營麵臨虧損等等。


    采訪結束之後,喬昭寧和舒茜的手機就沒停過,從陵穀居小區回到電視台,短短半個小時,他們就接到了五個說情的電話,有的是報社同行打來的,有的是其他頻道的同事打來的,這五個電話都被他們委婉地拒絕了。


    不可否認,很多記者工作多年之後,會逐漸失去最初的激情和夢想,“新聞”已經不是事業而僅僅是工作,是謀生的手段。但時不時的,新聞記者的天性還會偶爾抬頭,讓很多人拒絕紅包、拒絕說情,一門心思要把真相公布於眾。今天,喬昭寧和舒茜就是這種情況,他們的正義感空前爆棚了!可是沒想到,一回到辦公室,就得到了不準報道的消息。


    ……


    喬昭寧說道:“他要是沒收黑錢,能斃我片子嗎?”


    蘇鏡說道:“我們警察都是講證據的。”


    “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證據的,公道自在人心。對了,你找我有什麽事?”


    “關於姚瑣涵的事情。”


    “該說的我都跟你說了呀。”


    “不,還有沒說的。”


    喬昭寧的臉紅了,幹笑一聲說道:“蘇警官真是神通廣大。”


    “為什麽隱瞞?”


    “不好意思,我當時就是害怕,我應該是最後一個見到老姚的人,然後他就死了,我怕你們懷疑我。”


    “你是幾點送姚瑣涵回家的?”


    “10:20。”


    “把他送進屋了,還是送到樓下?”


    “當時他喝醉了,我就把他送進屋了。”


    “你在他家待了多久?”


    “沒待,我立刻走了。”


    “然後你去哪兒了?”


    “我閑著沒事幹,就開著車到處轉悠。”


    “到處轉悠?”


    “我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開著車四處轉轉,也沒什麽特別的目的。我知道你不會相信的,所以我沒敢告訴你我跟老姚一起吃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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