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想問的是,當日在桃花島上時,黃藥師假扮的歐陽鋒一記輕飄無力的劈空掌擊向被點了穴的她,當時周念通來不及擊散掌風,於是撲上去抱住她,以後背硬擋掌力的事情。


    如果說當時離開古墓下山之時,師父所告訴她的,周念通小時候便願意為她而死,從而解開那個古墓誓言,讓李莫愁內心波動難以平靜,那麽桃花島上那一幕,則是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為什麽那麽傻,那一記劈空掌,如果是真的,挨上了哪還有命在?


    可是那時他撲上來的表情,那麽決絕,毫不猶豫……


    從那一天起,一向沒心沒肺的李莫愁心裏就存上了事,隻是這一路上總是四人同行,小姑娘實在不好意思叫別人看出自己心事,於是便裝成毫不放在心上的樣子,隻有夜裏縮在被窩裏,才會滿心複雜地一遍遍回憶著那一幕。


    話本裏說的,隻有摯愛之人,才會願意為彼此付出生命,小時候那一次,或許周念通隻是出於友誼,可是這次呢?


    因此,今天驟然遇上周念通費心思為自己過生日,李莫愁小姑娘感動之下,又回憶起當時場景,心中一些話忍不住就想傾訴。


    隻是話剛問出半句,看著周念通疑問的表情,她沒來由紅了臉,吞吞吐吐再也問不出口,隻覺得心跳似鼓,臉紅耳熱,好似生了病一般。


    罷了罷了,此事還需要問嗎?當日裏誰也不知那壞心眼的黃老爺子是假打,若是心中沒有我,他怎麽可能不惜喪命之危,撲過來替我硬挨那一掌?


    李莫愁硬把話吞了下去,才感到那股害羞之意稍減幾分,她腦子略一轉,問出了另一個問題:“你為什麽不問我,剛才吹蠟燭之前許了什麽願望?”


    “哦,這個啊!”周念通笑道:“按我們家人的說法,願望許了以後不要說出來,說了就不靈了!相反,放在心裏誰也不告訴,將來很有可能就能實現哦!”


    李莫愁先是再次被那“我們家人”幾個字弄得紅了臉,然後聽得後麵幾句,心中羞喜交加:那麽,我許的願望也會實現了吧……


    她轉了轉眼珠,忍著害羞,忽然踮起腳,在周念通臉頰上親了一下。


    李莫愁身子高挑窈窕,這周念通雖然沒反應過來,並沒有低頭配合,卻仍然被她親了個正著,隻覺得一陣馨香,一股柔軟的感覺殘留在臉上,頓時整個人就呆住了!


    而李莫愁則是不敢看他,轉身就跑回自己房間,將門一關,鑽到床上用被子蒙住頭,隻覺得心跳得蹦蹦響。


    ……


    周念通都不知道怎麽回到自己房間的,坐在床上呆呆發傻,腦中一片混亂。


    一起同行了大半年,朝夕相處,要說周念通不喜歡這麽美麗活潑的女孩子,你信嗎?


    這李莫愁性子直爽,心思通透明澈,有時笑顏如花,有時天真嬌憨,有時又妙語解憂,實是一個可愛異常的女子,跟周念通記憶的原著中那個女魔頭有天壤之別,因此喜歡上她,周念通實際上並沒有什麽心理負擔。


    關鍵問題是,還有一個何沅君小姑娘呢!雖然從小當妹子看待,可是畢竟不是親的!


    這妹子的態度也奇怪,對他若即若離,到底心思怎麽想的,周念通實在搞不懂,又不好厚著臉皮去問,就這麽吊著,實在難受得很。


    可要是不問,若是她不喜歡自己還算好,若是喜歡的話……那可就是修羅場了!


    夾在李莫愁與何沅君之間的修羅場……光想想就能叫人心驚肉跳頭皮發麻汗毛倒豎啊!


    當晚,周念通連照例的練氣行功都沒心思去做了,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與他不同,隔壁的李莫愁小姑娘則是早早睡著了。她入睡之前,聽到對麵房間周念通翻身歎氣的聲音,嘴角含笑,心說:“活該,叫你優柔寡斷,又老是不經意撩我!這回叫你也嚐嚐這滋味!”


    李莫愁小姑娘心中一點不慌,她跟何沅君一路相處也頗為熟悉了,女孩子之間交流方式不是大男人能理解的,早就清楚了對方心中在想什麽。


    雖說對方的想法讓她有些匪夷所思,又有些感慨同情,不過涉及到感情方麵,也隻能說聲抱歉了……


    ……


    第二天早上,周念通黑著眼圈,無精打采走出房間,一眼看到李莫愁蹦蹦跳跳從她的房間出來。


    小姑娘神清氣爽,容光煥發,好似一朵沾上露珠的花朵在清晨微風中搖曳,嬌豔異常,顯然昨晚上休息得非常好。


    周念通苦笑一聲,打了個哈欠,對著她揚揚手:“早啊!”


    李莫愁笑道:“早啊,嘻嘻,昨晚上沒睡好?”


    周念通無可奈何地小小瞪了她一眼:“怎麽可能睡得好,你昨晚……”他想問又不好意思問,噎了半天,轉身走出去:“且……且先洗漱了,吃過早飯後再說!”


    李莫愁嘻嘻笑著跟在他身後,很是得意。


    ……


    兩人洗漱後下樓,走到半截便一眼看到客棧櫃台處,幾人正在問話。


    當先一人四十上下的年紀,麵目清朗,頭戴逍遙巾,頷下一縷黑須,手持折扇,風度翩翩,附庸風雅——都入冬了還拿扇子,時不時打開扇兩下,他那裏怡然自得,掌櫃的倒是被一陣陣涼風吹得打寒顫!


    站在他身後的三人打扮古怪,分別是漁夫、農夫、樵夫,俱都不耐煩地催著掌櫃的查記錄。


    客棧門口卻站著一位得道高僧,須發皆白,麵容慈祥和善,正在雙手合十,一臉溫和地與一位年輕乞丐閑話。


    那乞丐卻不是正常要飯時那樣或蹲或靠的懶散模樣,而是站得筆直拱手答話,看樣子很是恭敬的樣子。


    周念通看得分明,那幾位便是師父一燈大師,漁樵耕讀四位師兄,那個年輕乞丐則是開封府丐幫分舵弟子,昨日還剛剛見過。


    他歡喜地喊了一聲“師父”,來不及下樓,從樓梯上縱身而起,空中橫渡三丈餘,正好落到一燈大師身邊,納頭便拜。


    一燈大師轉頭看到周念通也很是高興,嗬嗬笑道:“好孩子快起來,這位丐幫的小兄弟果然沒帶錯路,你們是住在這家客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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