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以黃藥師這大宗師的功力,便是隻有五分,丘處機也萬萬接不住,但見他不慌不忙,站定了天權星位,出掌相迎,他身後站定玉衡位的王處一也同樣出掌,兩人同時吐氣開聲,“嘿”了一聲,竟然輕鬆將黃藥師那一掌接下,還有餘力反擊回去。


    黃藥師暗暗一驚,扭身躲閃,卻發現兩旁“天璣”“開陽”的兩人發掌側擊,直擊他左右兩肋。


    而後方,“搖光”與“天璿”星位的兩人也隨之靠近,蓄勢待發,顯然也想給他背後來上兩掌。


    黃藥師忽地“哈哈”一聲,笑道:“倒是不凡!”他呼呼連拍四掌,擋下了側擊兩掌,又先發製人,將後方尚未擊出的兩掌提前攔下,身子一輕快速遊走,便想脫離天罡北鬥七星陣的攻擊範圍。


    他此刻已經試探出部分北鬥陣的威力,接下那幾掌攻擊時,隻覺得全真七子幾人的掌力大增,顯然是七星陣的神奇功效,將七子的功力匯聚起來,方能輕鬆與自己相抗衡。


    既然如此,身陷陣中麵對四麵八方而來的攻擊顯然會比較棘手,還是脫離之後細細觀察,找出破綻再來逐一擊破來的穩當。


    ……


    馬鈺看得分明,又是微微一笑,念了一聲“福生無量天尊”,便向前一步邁出。


    他這一邁步,其餘全真六子也跟著向前,整個天罡北鬥七星陣便整體向前移動了一步,恰好將黃藥師繼續包圍在其中。


    黃老邪不信邪,左衝右突,他身體輕靈,整個人都幻化成了一團影子一般,看得圍觀之人都頭暈。


    馬鈺卻總能指揮全真六子沉著應對,七人形成一個整體,將黃藥師包圍在其中,一陣猛烈輸出,黃藥師雖是盡皆接下,臉上卻是有些凝重。


    說來也怪,黃藥師的輕功自然非是全真七子可比,本應可輕易脫離北鬥七星陣的陣勢所在,但此刻他隻覺得自己處處受製,竟然連輕功都不能完全發揮,任其團團亂轉,總不能逃脫了七人的包圍圈。


    無奈之下,黃藥師也隻能拿出自己真正本領,與全真七子拚鬥。


    隻見他整個人恍如化成一道旋風,在陣中滴溜溜打轉,幻化出無數人影,反過來包圍了全真七子一樣,觀戰眾人俱都驚歎一聲,看得眼花繚亂,像武功較為低微的江南七怪,有幾人甚至看不清多少個黃藥師,漸漸頭昏目眩,惡心幹嘔起來。


    全真七子也是一驚,馬鈺喝道:“凝神靜氣,以不變應萬變!”


    其餘六子齊齊應聲,咬牙苦撐,心中隻牢記北鬥七星陣要訣,漸漸形成本能,通力配合,齊抗黃藥師的諸般攻擊。


    黃藥師也是心中驚歎,他連變數套武功,卻始終占不了上風,全真七子所組成的天罡北鬥七星陣韌性十足,任他拚盡全力也破之不去,稍有鬆懈便會遭至雷霆重擊!


    ……


    這番比鬥,觀戰之人俱都驚呼連連,歎為觀止,武功差些的是看了個熱鬧,但也有人若有所思。


    像黃蓉、陸乘風、梅超風等人就獲益不少,感覺自己武學上見識增長不少,就連周念通,便是以他此刻的修為,將場中比鬥與自己記下的九陰真經裏武學至理對照,也能感到受益匪淺,往常很多不明白的道理俱都一點就通。


    眾人之中倒是郭靖受益最大,他性子質樸,心思透徹,雖然有些木訥,反應又慢,但相應的悟性其實極高!


    觀戰之中,郭靖不由自主地同時關注黃藥師的出手,以及全真七子所布的天罡北鬥七星陣,原本如此一心二用隻應徒勞無功,然而九陰真經裏的經文仿佛溪水一般,在郭靖心頭一句句流淌而過,每一句中蘊含的道理總能跟眼前所見相互印證,叫他喜不自勝。


    而北鬥七星陣本是王重陽所創的道家陣法,與作為道家寶典的九陰真經同出一源,其中諸般變化雖是深奧莫測,卻仿佛用最精密的顯微鏡,將之中的道理一一展示在郭靖麵前。


    看得入迷,郭靖手舞足蹈,情不自禁叫了聲:“妙啊!”


    ……


    “嗯——?”郭靖這一聲突兀得很,頓時在場之人俱都斜過眼瞅他。


    郭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有些聒噪,不由臉上泛紅,訕訕地撓了撓頭。


    柯鎮惡教訓道:“靖兒,你嶽父與幾位道長比鬥,驗證武功,你就算看不懂,也要秉持該有的禮節,怎能胡亂吵鬧?擾了他們的比鬥卻是不該!”


    郭靖肅然道:“弟子知道了。”


    他原本想說自己看懂了不少,不過此言有些頂撞大師父的意思,他從小在幾位師父麵前聽訓話習慣了的,此刻自然不發一言。


    周念通打圓場道:“柯大叔,我也獲益不少呢!郭靖兄弟其實很有悟性,此次觀戰必然獲益良多,這是可喜之事!”


    柯鎮惡對周念通一向很客氣,聽他在那邊為郭靖說話,也便不再開口了。


    此時黃藥師與全真七子已經借著郭靖這一聲打擾,雙方罷手,他們全都心中有數,這拚鬥起來,沒有幾個時辰下來根本不可能分出勝負,雙方畢竟非是敵對,切磋而已,卻不必如此空耗功力!


    ……


    黃藥師雙手負後,淡然一笑道:“還不錯,倒沒有辱沒了王真人的名頭!”


    馬鈺代表全真七子微微躬身,表示多謝賜教。


    他心中清楚,以黃藥師的驕傲,能說出這番話,已經是極大的肯定了。


    黃藥師又道:“以你們這套天罡北鬥七星陣,便是麵對五絕任何一人都可一戰,唯一不好說的便是,那黑袍人……”


    他猶豫半天,終究自己沒見過那黑袍人的本事,雖然聽聞洪七公敗於其手,但未曾親眼見過,終究難以揣摩一二。


    想了又想,他道:“聽聞那黑袍人不通武功,隻憑借無可匹敵的巨力亂打,兼之鋼筋鐵骨刀槍不入,你們這陣法——隻怕應付不了!”


    全真七子盡皆默然,他們也都持相同的看法。


    你陣法再精妙,能夠把七子的功力聚合起來對敵,可是若是對方力量甚至超過七人之和,又如何有勝算?


    又比如,對方陷入陣法中難以招架七人合擊,可那黑袍人鋼筋鐵骨,隻怕七子打在對方身上也難以傷到他,他若乘勢反擊,又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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