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娘喚來之前耳語過的那幾個漢子,隨即拍了拍手,笑道:“姐妹們,便由我這幾位兄弟送你們前去大宋,大家放心,我這幾位兄弟身手極好,尋常十幾個漢子近不了身!”


    “等我北上辦完事,自然會回大宋看望大家,為大家安排!”


    “是,高姐姐!”


    “拜托您了,高姐姐!”


    那三十多個難民紛紛開口,竟然都是女聲,聽聲音還都是年輕女子!


    周念通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完全是傻了。


    這高玉娘好毒的眼睛,竟能一眼從幾百上千個難民中找出這些年輕女子!


    老實說,就算是此刻人已經聚集起來了,他周某人敢指著自己這對招子發誓,自己是一點都看不出來,這些衣衫襤褸、滿麵塵土的人是女兒身!


    不過……


    “高……高大姐,為何你隻找了這些女子送回大宋呢?”


    “嗬嗬,郭兄弟,姐姐我也是女子啊,自然要幫著女子了!”高玉娘笑道:“女子天生柔弱,若是留她們在此,更難以保命不說,便是能活下去,隻怕也容易被人盯上,保不住清白!”


    “至於其他那些臭男人——哦,我不是說你啊——那些人有手有腳,雖是可憐,但是若是自己不爭氣填飽不了肚子,姐姐我也無能為力!”


    ……


    李莫愁對高玉娘這充滿了女權主義氣息的發言充滿了肯定,周念通也不好多說什麽。


    眼下李莫愁快變成高玉娘的小迷妹了,他若是唱反調,豈不是等著鬧家庭不和?


    而這高玉娘言論也不是沒有一點道理,女子本弱,確實需要照顧著點兒。


    隻是這些女子到了大宋,能做些什麽養活自己呢?周念通又提出了疑問。


    “放心吧,姐姐我手下也有些織造坊,蠶絲場,可以容留這些苦命的姐妹,自己掙錢養活自己,不寒磣!”高玉娘答得飛快,頓時讓那些女子精神一振,臉帶希翼。


    周念通同樣是眼前一亮,莫非這就是當年課本上看到的,代表中國最早資本主義萌芽的手工坊?


    將來有機會要去見識一下!


    這高玉娘辦事當真雷厲風行,竟是當天便安排手下那四人,帶著三十多個女子就此南下回轉大宋,包括高瑩娘也抱著孩子跟隨一同去了。


    也不知她們即將麵對的是什麽樣的新生活……


    李莫愁對那個小名喚作馬玉兒的孩子極是不舍,依依相別,送了老遠,回頭就責怪周念通為何不找丐幫之人幫忙護送。


    周念通:“……”我倒是想啊,問題這亳州附近,方圓百裏有丐幫分舵嗎?


    再說咱又不是丐幫少幫主,偶爾請人家幫個忙可以,這把人家當手下使喚是不是過了?


    ……


    送走了三十多個女子,城外其他的難民,那就真的隻能讓他們自生自滅了,周念通身上錢基本上都耗光了,那高玉娘雖說施了粥,可是估計以她的能力也隻能做到這一步,總不能指望她來養這麽多人!


    不過高玉娘還是給這幫人指了明路,勸說他們自行南下求活,前去大宋便可活命,哪怕不到大宋,到金國其他城市,活下來的希望也會大增。


    畢竟又遇天災又遇人禍的倒黴事的,目前好像也就這亳州城而已……


    當下便有不少難民動了心,搖搖晃晃起身向南而行,高玉娘給他們準備了些許幹糧,勉強夠吃個一兩天,這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也不知道能有多少人能安然到達下一個城市,隻能祝他們好運了……


    實際上,目前這些難民多是此前無力行路的老弱病殘,那些年輕人大部分都已南下求活,即使是那些故土難舍不願離開之人,也早被現實打敗,要麽離開,要麽餓死了。


    也是因此,幾百上千個難民中,高玉娘像篩子一般過了一遍,也才找出三十多個年輕女子來……


    周念通將身上最後的錢都送給了幾個老者,這幾人的後輩均是孝順,見自家長輩受不得顛沛流離之苦,無奈獨自南下求活之時竟是把大部分食物留給他們,雖然自己活命的希望大大減少,卻讓這幾個老者能支撐到現在,尚且沒有食人!


    他們也是少部分周念通不感到厭惡、願意與之交談的人。


    交談中,周念通順便便問了之前帶領大批手下出城的那富貴公子是什麽人,竟然如此跋扈?


    一個老者歎息道:“那是本城府尹劉大人家的公子,人家自幼錦衣玉食,自然跟我們這些窮苦人家不同,我們的命在人家眼裏,那是畜生都不如!”


    原來這亳州城最高長官便是當地府尹劉大人,即掌兵又管民,乃是軍政一把抓的實權人物,在這亳州城可以說是說一不二的土皇帝也不為過。


    這劉大人本是漢人,按理說在金國這異族當權的國度中當不了一城府尹,可惜金國國勢日下,人心惶惶,他前幾任長官逃的逃死的死,金國中央也顧不上派來新的官員,倒是輪到他祖墳冒青煙,從中層官員一路扶搖直上,接替當上了一城之主。


    可惜這廝完全不顧念同族百姓,上任以後一手遮天,搜刮起民間油水來比那些女真族的高官更狠,這城外無數難民落到今日地步,倒有一大半是拜他所賜!


    果然,看那劉公子冷血殘忍、草菅人命的舉動,便能猜到他的家教,其父必然不會是什麽好官!


    周念通暗自便留了個心眼。


    ……


    當晚眾人進了亳州城休息。


    找旅店安頓下來後,高玉娘帶著數人便出了門,據她所說,此行需要補充錢財和糧食,隻因之前為難民施粥行善,消耗太大了。


    李莫愁不疑有他,她現在對高玉娘崇拜得很,轉眼卻看到周念通鬼鬼祟祟的似乎也要出門,不禁好奇,抓住他衣角便不放手。


    周念通無奈,言說自己此行乃是要做梁上君子,這種事莫愁便不要參與了!


    沒辦法,身上帶的盤纏原本很多的,可惜一路上善心大發,俱都買了糧食接濟難民,現在幾乎已經身無分文,連今晚住旅店的錢都是那高玉娘好心幫忙墊付的!


    這若是再無進項,隻怕他們倆剩下的旅途隻能學人家丐幫弟子了……


    作為前世的五好青年,周念通原本不想去幹那些妙手空空的勾當,雖說當初跟妙手書生朱聰也學過那麽幾手……


    不過想想自己所為也算得上劫富濟貧盜亦有道,周念通便沒了心理陰影。


    反正可以想見,接下來的路程中接濟難民的事情肯定還是少不了,不多弄些錢財在身上可怎麽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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