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涵可不敢當,”先前那胖臉警察說道,“他叫什麽名字,是你們工人吧?”


    “是,是我們礦上的,叫老悶兒。”


    “嗯?”胖臉警察眉毛一揚。


    “我們都叫他老悶兒,他真名兒……哎呀,我還真忘記了,”荀安回頭朝圍觀的幾個工人問道,“老悶兒真名叫什麽,你們誰知道?”


    工人都搖頭,其中一個說道:“不知道啊,我們平時都叫他老悶兒。”


    另外一個警察個子高高的,臉盤方方的,說話聲音不大,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架勢,他把玩著荀安的名片,說道:“荀安荀安,一個項目部經理,竟然不知道工人名字?”


    “哎呀,這……這……”荀安著急得臉色都白了,最後說道,“我查查花名冊去。”


    過了半晌,他把花名冊拿來了,依舊是一副諂媚的笑臉,說道:“兩位警官,他的名字已經查到了,叫賈明。主要是我平時也不跟工人們直接打交道,所以對這裏的情況也不是很熟。”


    “誰熟啊?找個熟的來。”方臉警官說道。


    荀安看看工人,說道:“你們幾個都別走了,警官要問話。”


    樓下警笛聲又響了起來,兩輛警車停在了樓下,幾個警察下了車就往樓上衝來,卻是區公安局刑偵隊到了。當先一人滿臉胡子碴兒,一上樓便問道:“現場動了沒有?”


    “沒有,”胖臉警察說道,“郭隊長親自來啦?”


    “現在正是敏感時期,橫天煤礦就是死個螞蟻,我也得來看看。”


    刑偵隊立即拍照取證詢問工人,荀安則把這事及時向董事長做了匯報。趙本仁心事重重地告訴他盡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尤其是不能驚動了媒體。得到董事長的指示後,荀安立即提供了重要線索:“我昨天剛給他五千塊錢,不知道還在不在他身上。”


    一個警員說道:“沒看到有錢。”


    郭隊長卻冷不丁問道:“你給他錢幹嗎?”


    “不僅是他,每個在井下受傷的工人都有撫恤的,五千塊隻是第一筆錢。”荀安及時把漏洞給堵住了,然後說道,“肯定有人知道最近礦上在發錢,於是就來行竊,結果撞到老悶兒,然後兩人開始搏鬥,最後凶手把老悶兒殺了,拿了錢跑了。”


    郭隊長郭朝安冷冷一笑:“你說的好像跟真的似的,你親眼看見的?”


    “不不不,我當時正跟家屬們談判呢。”


    派出所那位胖臉警察不屑地問道:“這次趙董事長準備花多少錢買條人命啊?”


    “哎呀,這可是誅心之論啊,”荀安搓著手說道,“我們都是根據國家法律規定的標準,依法進行賠償的。”


    胖臉警察哼了一聲不再理他。


    忙活了將近兩個小時後,警察們收隊了。郭朝安將死者照片、現場勘查報告傳真到市局,匯報了這一血案,然後又組織警員分析案情,斟酌每個工人的證詞。他以為這隻是一件小案子,沒想到,到了傍晚,市局刑偵隊隊長蘇鏡竟打來了電話,親自過問此事。蘇鏡說賈明之死可能與一樁驚天陰謀有關。


    蘇鏡最初看到郭朝安發來的傳真時,也沒放在心上,一個礦工被殺,由轄區警方處理一下就行了。可是當何旋跟他講了救援行動的疑點後,他立即覺得賈明之死沒那麽簡單。他叫上邱興華,連夜驅車奔走兩個小時,找到了郭朝安,一見麵,就爽朗地笑道:“郭大胡子,真是對不住啊,這麽晚了還來找你。”


    郭朝安笑著迎上前來,用力握了握蘇鏡的手:“蘇隊長好久沒來指導工作了呀。”


    “豈敢豈敢。”


    兩人寒暄一通,蘇鏡直奔主題:“郭大胡子給介紹一下吧。”


    郭朝安聲音洪亮,說起話來鏗鏘有力:“根據橫天煤礦提供的資料顯示,死者賈明,性別男,居住地是江城市高茲區大旺鎮小林夼村,年齡五十歲,單身,係橫天煤礦的礦工,昨天剛從礦井中救出來。今天中午一點十五分,工友發現他死在宿舍,致命傷在心髒處,被三棱刀所傷。十一點三十分,礦難死者家屬圍堵辦公區索要賠償,宿舍裏的工人本來就不多,全都跑去看熱鬧了。幾個工人叫賈明一起去,但是賈明說身體不舒服沒去。十二點五十分,橫天煤礦的項目部經理荀安來跟家屬談判賠償的事,然後工人們就回宿舍了,看到了賈明的屍體。據此推斷,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十一點三十分到一點十五分之間。”


    “在這之間沒有人看到過賈明?”


    “沒有。”


    “有沒有可疑的人到過橫天煤礦?”


    “沒人看到。”


    “好,你繼續講。”


    “死者是三年前到橫天煤礦工作的。據工友講,他性格內向孤僻,很少跟人講話,所以大夥兒都叫他老悶兒,以至於沒人記得他的真名了。工友們從來沒聽他提過什麽親人,每年春節放假,他也是在礦上過年。不過,有人曾聽他說夢話的時候,提到過一個叫淑娟的人,應該是個女人。”


    “他的人際關係怎麽樣,有得罪過什麽人嗎?”


    “應該說人際關係不怎麽樣,因為他孤僻,不愛跟人打交道,但是他也從來沒得罪過誰。”


    “還有別的情況嗎?”


    “別的情況暫時沒有了,不過我倒有個問題,”郭大胡子笑了,“一個礦工被殺了,蘇隊長為什麽這麽感興趣?你說這事可能跟一樁驚天陰謀有關,是什麽陰謀?”


    蘇鏡指著郭朝安笑了:“大胡子啊大胡子,我一直等你問呢,怎麽現在才問?老實跟你說吧,我現在也說不準到底會不會有陰謀,所以我暫時還是三緘其口吧。”


    “蘇隊長,你這樣也太不夠意思了吧,你把我郭大胡子當外人啊。”


    “沒有沒有,”蘇鏡說道,“既然話說到這份兒上了,我也就不瞞你什麽了。不過,我得先問你個問題。”


    “哈哈哈,我就知道蘇隊長從來就沒個痛快的時候。你說吧,還想問我什麽?”


    “那個叫荀安的,是一個人跟家屬談判的,還是帶了其他人?”


    “他帶著司機來的,此外就沒別人了。”


    “司機有離開過嗎?”


    “沒有,一直跟著荀安。”


    “假如他車上有第三個人,有沒有可能,這個人在荀安被群眾包圍之前就下車了?”


    “有這個可能。蘇隊,你懷疑荀安?”


    “是,”蘇鏡說道,“我懷疑他是殺人滅口。”


    花著納稅人的錢,不給納稅人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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