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嗎?”


    “沒有了,他一共跟我說了兩句話,第一句是‘不要’,第二句話就要‘龍’死我了。”文芳又笑嘻嘻地指著邱興華說道,“這位小帥哥也是l、n不分啊。”


    邱興華生氣地說道:“不要亂說話,我分得很清。”


    “好,我不‘暖’說話。”


    “我……我什麽時候說‘暖’了?”


    蘇鏡說道:“好了,文小姐,留個聯係方式,以後有需要,我們可能還要找你。你可以回去了。”


    “錢呢?”


    “什麽錢?”


    “這位暖警官說好了一百塊錢的。”


    邱興華說道:“不要給你臉不要臉了,快走。”


    “警察怎麽都這麽霸道?”邱興華將她送到大門口,文芳又笑嘻嘻說道,“想我就給我電話,我給你打八折。”


    一輛出租車正好停了下來,文芳一拉車門鑽了進去,隔著車窗向邱興華投去一記飛吻,邱興華厭惡地轉過身去。


    文芳嘟囔著:“真倒黴!”掏出唇膏抹著嘴唇。


    司機說道:“小姐,我現在有事,不能送你了。”


    “什麽?小心我投訴你,你拒載!”


    司機抱歉地笑:“真的有事。”


    車外,邱興華接到了蘇鏡的電話,然後走到車前拉開前門,問道:“黃師傅是吧?”


    “是。”


    “開進去吧,”邱興華上了車,然後回頭問道,“你要再進去一次嗎?”


    文芳又說了一句“倒黴”,下車後狠狠地將車門撞上了。


    國家賠償,誰來埋單


    交警局的監控視頻,像素達到上千萬,圖像放大後,很清楚地看到了那輛出租車的車牌號碼。通過交警局的信息係統,查到了出租車所屬的公司,繼而查到了晚班司機黃師傅。黃師傅接到公司通知,要他到公安局協助調查一個乘客的行蹤。他覺得很鬱悶,如今油價飛漲,賺個錢不容易,還要空車開到公安局,這讓他心裏很不爽。但是他別無選擇,官老爺是得罪不起的,他的四十六個深圳同行就因為暫時停運聲討管理部門打擊非法營運不力,而被永久地逐出了出租車行業。他要是對公安的要求說半個不字,萬一明天就把飯碗丟了怎麽辦?


    交通廣播裏,主持人電話連線了一位叫彭旭的嘉賓,討論孟培慶的國家賠償問題。彭旭說,當年趙作海冤獄發生後,他就提出國家賠償不應由納稅人埋單,他現在依然堅持這一觀點。他說,一般而言,國家作為一個抽象的政治實體,是無法具體履行賠償義務的,其賠償義務隻能由國家機關代替履行,但是賠償款卻屬於財政支出,而財政是由納稅人納稅構成的,所以現在的國家賠償實質上是由納稅人承擔的。由司法人員的瀆職行為而導致的過錯,卻要納稅人來埋單,於法於理都是說不通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賠償法》已經規定了,賠償義務機關賠償損失後,應當責令有故意或者重大過失的工作人員或者受委托的組織或者個人承擔部分或者全部賠償費用。同時還規定:賠償義務機關賠償損失後,應當向處理案件中有徇私舞弊、枉法裁判行為的工作人員追償部分或者全部賠償費用。彭旭說:“對照兩條法令,孟培慶案的責任人應當承擔賠償費用。”


    聽著廣播,黃師傅笑了,他覺得這位嘉賓太天真。


    國務院法製辦公室在2010年10月份就公布了《國家賠償費用管理條例(送審稿)》,其中提到,對有故意的責任人員,要承擔國家賠償費用的百分之七十到百分之百,但最高不得超過其兩年的基本工資;對有重大過失的責任人員,承擔國家賠償費用的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百,但最高不得超過其一年的基本工資。


    隻有一年到兩年,而且還是基本工資,大頭還是得納稅人承擔嘛。


    黃師傅是個過來人了,所以對這些曼妙的設想總是不屑一顧。車開到了警局,他被引入一間會議室。聽了蘇鏡的提問,他說,那個乘客是個年輕人,一路上也沒說過話,他對那人印象特別深刻,因為車還沒到目的地,他就提前下車了,遞過一百塊錢,話也不說就走了,而車錢其實隻有四十多塊。他說要找錢,但是那人也沒理他,就那麽揚長而去了。他一度懷疑給的是假鈔,打開燈看了半天,是真的,他這才放心了。


    “你看到他的樣子了嗎?”


    “挺白淨的,一直皺著眉頭,其他的我也沒注意。”


    “他在哪兒下的車?”


    “他要去世紀華府,但是還沒到,他就下車了。”


    “世紀華府?”


    “是。”


    世紀華府是順寧市的高檔住宅區,均價超過三萬塊,一般人望塵莫及,住在那裏的,不是達官就是貴人。以前,那裏有一片湖,名叫情人海,環湖是鬱鬱蔥蔥的小樹林,神秘的有關部門稍加整飭,成了一座不錯的公園,麵積還不小,被稱作順寧市的“綠肺”。後來,換了一任市長,另一個神秘的有關部門就把這肺給毀了,把地賣給了一家開發商,蓋起了商品房。情人海還在,小樹林也剩下一些,不過不再對外開放,成了私家園林,門口有保安把守,四處都是攝像頭。


    “他突然決定提前下車?”蘇鏡問。


    “他接了一個電話,然後就讓我馬上停車,當時已經快到了,離門口大概還有三百米遠。”


    “他接電話時說什麽了?”


    “他先說了一句‘辦妥了’,又說‘在出租車上’,然後說了聲‘好’掛了電話,就告訴我停車。”


    第二天,蘇鏡以仰望的姿態站在世紀華府的晨曦中,陽光將幾棟小別墅染上了金色的光輝。邱興華說道:“按照我現在的工資水平,我得從明朝開始工作,才買得起這裏的一套房,期間不能生病,還不能雙休。”


    “知足吧,”蘇鏡說道,“你要是個農民,就得從漢朝開始幹了。”


    世紀華府保衛森嚴,蘇鏡跟保安說明來意。一會兒的工夫,保安隊長來了,那是一個精瘦的漢子,雙眸如點漆,射出兩道寒光。他本是軍人,複員後直接被請到世紀華府做保安隊長,姓寒,單名一個楓字。


    “我們這個小區內部有四十六個攝像頭,周圍有十八個,還有自動報警設備,說得誇張一點兒,連隻蒼蠅飛進來我們都知道。”說著話,寒楓將蘇、邱二人帶到了小區的監控中心,一麵牆壁上掛著幾十個顯示器,小區外部道路、內部甬路、大堂、電梯……各個角落都盡收眼底,一個保安本來坐在那裏的,見到隊長來了,立即站了起來。


    蘇鏡說道:“我剛才看到,小區西邊的院牆處有一個攝像頭,那個監控範圍有多大?”


    寒楓敲擊鍵盤,將圖像放大:“在這兒,這個攝像頭可以轉動,基本上可以實現一百八十度的監控。”


    其實,這種所謂全角度監控的攝像頭最容易對付,隻要算好其轉動的頻率,要躲過它的眼睛簡直是輕而易舉。


    寒楓從係統裏找出一段視頻,說道:“這就是那天晚上的。”


    根據的士司機黃師傅提供的線索,他是晚上十點十五分放下那名乘客的,蘇鏡拖動滾動條,將視頻定位到十點十四分,然後點擊播放。隻見一輛出租車從東到西開了過來,突然急刹車停住了,車還沒停穩,車門就打開了,乘客快速走了出來,一直低著頭,迎著攝像頭走了過來。那個攝像頭主要對準的是小區的院牆,如果有人翻越就會清楚地拍攝下來,馬路上的情況隻是順帶拍到的,加之隻有一盞路燈,瓦數也不夠,光線昏暗,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臉。


    出租車繼續向前行駛,一會兒離開了監控區域,男子則停住腳步,猶豫了一陣兒,轉過身走回去了。


    蘇鏡問道:“小邱,這事你怎麽看?”


    “他可能是受人雇傭的,雇他的人也許住在世紀華府,他可能要去找雇主領取酬金。可是雇主打電話告訴他不準去找他,於是他就提前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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