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農戶的屋內陳設簡單,但該有的東西一應俱全,亦打掃得十分幹淨,窗邊桌上沒有染塵。


    兩人剛坐下,先前說話的女孩便端上了兩碗熱氣騰騰的清茶。


    女孩十七八的模樣,荊釵布裙,一頭烏發髻用淺棕色的粗布包裹著,其餘細碎的發絲垂落額間。


    餘涼與孟行雲連聲道了謝,飲完一口茶,餘涼開始打聽了起來:“村子最近是出了何事?怎看到生人都像見了鬼一樣。”


    見兩人自進來一直行止謙和,規規矩矩的,女孩的爹娘也逐漸卸下了防備。


    一旁灶台上烹著吃食,香氣吹來,婦人輕啊了一聲,趕緊催促男人去擺弄灶上,隨即自己挽了麻裙坐在一邊,滿臉憂色地說道:


    “說來也不是多久的事,就近兩個月,附近的村子有些個姑娘被劫走,要麽就是莫名其妙的消失。”


    “被劫走?”


    孟行雲驚訝道。


    婦人點點頭,“倒不是光明正大地被劫了,是月黑風高夜,有人聽到自家門窗響了動靜,跑去一瞧,竟是賊寇掀窗而入。被發現後也不落荒而逃,仗著力強,硬生生地就將人劫走了。”


    餘涼追問:“官府不管管?”


    “這些賊寇是摸黑來的,並不明火執仗,官府一聽非說就是尋常的偷竊,人不見了便怪我們看不住自家孩子,說不定是自己偷偷跑出去的。如此一來,每家可不就隻得自個兒護住自個兒,小心著些。”婦人說到此處有了些怒氣。


    餘涼:“居然如此不作為……”


    孟行雲一聽,道出了其中關竅:“大梁律有定,若是強盜之案不能於三月內偵破,那麽所管官員皆要被革職查辦。那群賊寇不明火執仗,官員大概便是以此為由推諉。”


    “若是被劫走的人越來越多,官府又還能裝聾作啞?”餘涼眉頭一皺,忍不住問道,隨即一個念頭從腦中閃過,她急急問道,“被劫走的姑娘,可有什麽相同之處?”


    婦人與女孩對望一眼,女孩眨著眼睛想了想,說道:“好像……都是同我差不大的歲數。”


    “你是戊寅年生?”餘涼脫口而出。


    女孩詫異道:“我還未講我是幾歲……你竟能算出來了?”


    不是算的。


    餘涼眸色一暗,偏過頭遮住了自己的神情。


    這就涉及到原書中程的一段劇情了——武林正派中的東辰教,修習茅山道,煉丹術亦是一絕。教主莊瑞半生癡迷煉出不死丹藥,竟到了殘害人命的地步。


    因天下求丹者眾多,東辰教財寶向來不缺,教主莊瑞便以重金收買了陽河山上的寨子,令強盜替他尋找戊寅年生的女子,說是以她們的血入引煉藥,便是不死丹藥成功的關鍵。


    一處戊寅年的女子捉完,他們便去下一處。


    久之事情漸漸傳開,書中的連晚亭帶人攻上了山寨,捉住寨主逼問出了幕後主使人——東辰教教主莊瑞。


    盟主江淵知道此事,勃然大怒,攔住了要去攻討東辰教的連晚亭及其他年輕俠士,說莊瑞武力高強,他們不是對手,身為盟主的他要擔起責任,自己親自解決。


    江淵就這樣隻身一人闖上了東辰山,一上山,便聲明了不知情的東辰弟子無罪,此事隻追究莊瑞一人。


    隨後他與莊瑞兩人交手,打了近兩天一夜,才成功將其殺死。


    由於江淵這樣的做法,既穩住了一個武林大派,又懲治了罪魁禍首,他盟主的聲譽一時飛漲,做到了真正的武林歸心。


    但隻有讀者視角的人知道,江淵如此積極,隻是為了奪取莊瑞身上的“九重護心鏡”——此乃開啟夷山玄洞第一道門的“鑰匙”。


    餘涼心微微一緊,沒想到無意中就這樣觸發了未來的劇情線。


    那她現在怎麽辦,是要裝作不知道嗎?


    一旁的孟行雲發現了問題:“姑娘也是戊寅年的,處境豈不是十分危險?”


    稍稍走神的餘涼被拉回,她看向女孩,眼中有了憂色。


    婦人一時臉色更加蒼白,搖搖頭道:“本就是提心吊膽地過著了,她哥哥早幾年病死,我與她爹就剩這麽個娃兒。原想帶冬兒往別處躲躲,但這幾日正是麥収之時,哪能說走就走呢。”


    喚作冬兒的女孩微低了頭,手撫上婦人的後背安撫著,嘴裏對餘涼他們說道:“也沒有我阿娘講得如此駭人,出門時我與他們一道,回家時門窗關得嚴實些,想來沒什麽好怕的。”


    婦人嗔怪了聲:“就你膽子大,這事真攤上了可求告無門了。”


    “村子裏,還有幾個是戊寅年生的姑娘?”餘涼冷不丁問道。


    冬兒聞言掰著指頭算道:“算上我,那就有五個。”


    “上次被咱村裏被劫走姑娘,還記得是什麽時候嗎?”餘涼。


    孟行雲轉頭看向餘涼,她左手肘擱在桌台,眉眼垂視思索著。


    他隱隱猜到了她想要做什麽。


    婦人:“三……三日前。”


    三日,賊寇不敢貿然一次擄走同樣年歲的姑娘,怕引出大動靜,便每處都隔幾日行事。


    餘涼歎了口氣,做了個決定:“冬兒妹妹,要是你不嫌棄,今夜我同你睡可好?咱倆做個伴兒,晚間便不用害怕了,我有些武藝傍身,定是安全的。”


    “哪有嫌棄一說,”冬兒擺擺手,笑得恬靜,“姐姐身上拿劍,是個女俠,我自然安心。”


    被小誇了一句的餘涼有些不好意思,但她還有別打算,便繼續道:


    “過了今夜,可否勞煩你們明日去找找那四位姑娘?我想著,這幾日你們先同一處住,那些賊人必然會再來,我與師兄在暗處守著,一旦發現來人就立刻拿下。他們既知道你們的生辰年,村子裏說不定有眼線,到時候我們拷問一番,將這個眼線捉住,交給裏長,讓他處斷。到時候殺雞儆猴,料想村裏人也不敢再往外通氣,賊寇知道自己人被捉,也不會再在這個村子生事。”


    治標不治本,但至少她就能救眼前的姑娘。


    餘涼輕聲向問孟行雲問道:“隻是這樣一來,我們便要在村子裏耽擱些時日了。不知道師兄,可否願意?”


    屋內微弱的燭火閃動著,孟行雲溫爾一笑,“談不上耽擱。一切且聽你的。”


    他眼前的餘涼起身牽起女孩的手,手指揮舞,講述自己的計劃,惹得婦人與女孩一下子放下心來,連連笑出聲。


    孟行雲腦海中一下閃現那日臨楓穀中,餘涼挺身而出刺殺風止夜的畫麵。


    他眼中的這個太初師妹,一直是富有正義,不避強禦的真正俠士。


    昏黃的光線勾勒出她周身的柔和,冬兒的父親端上菜肴,家常菜香味在他鼻尖繚繞著,他執起木箸,竟開始無比慶幸起自己的出逃——忤逆了父親安排的婚約,硬是隨幾位師兄北上來了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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