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雨清洗過的山野分外潤澤,草木枝葉更顯蔥翠,餘涼隨著連晚亭他們一路前行,沿著雨後泥濘的山道趕往東辰教。


    越往上走,越見山間霏微,仍有霧氣未散,直至路邊看到一方巨石刻有“東辰教”三字,便知道再往上走不遠就快到了。


    唐雁影和其萬鈞堡弟子已經換上了山賊的裝束,臉亦喬裝完畢,除了唐雁影在前頭單獨騎馬,其餘幾個均各自在三輛馬車前當起了車夫。


    唐雁影身騎高馬,與連晚亭叮囑道:“晚亭,為了隱蔽,你們便別騎馬了,我們先走一步,你們稍後些跟上。”


    男女主角曆經幾番劇情,看來是熟悉了不少。餘涼默默看著,靜待接下來的劇情發展。


    連晚亭點頭應了聲是,“此事如果真是東辰教所為,他們必然秘密行事,小心多疑,那日雖從賊匪口中盤出了對接密語,但未必就能簡單通行,你多加注意,一旦有異,立刻鳴箭。”


    隨行的“山賊”不宜過多,所以隻能安排久居屏海州的萬鈞堡弟子來冒充,以免對方探出熟悉的心法路數,識破計劃。


    然而此計實在驚險,倘若一個不慎,突然生變時,僅唐雁影與幾個弟子未必就能及時護得所有姑娘的周全。


    餘涼心生一計,道:“不如再加幾個人一道隨行。我可與兩個臨楓師妹替換其中三位姑娘,哦,還得是後車,我們有武功在身,易讓人看出端倪,而前車又或許查得更仔細些,所以我們坐後車最為穩妥。”


    被點到的兩個臨楓師妹齊齊應道:“此計可行。”


    眾人皆無異議,又商量了幾句細節,便由餘涼與兩個臨楓師妹替換了其中膽子最小的三位姑娘,換上她們的衣物後,坐上了最後方的馬車。


    馬車在搖搖晃晃中繼續沿著山道緩緩上行,車廂裏一個名喚齊瑾的臨楓師妹望向餘涼,話中語氣頗幾分欽仰的意味:


    “聽孟師兄說,你在陽河山雷鳴寨救那幫姑娘時,是隻身闖進寨中,一人便將山寨上下攪得翻天,還把寨主都拿下了?”


    齊瑾眼神熱烈,看得餘涼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啊,對。”


    得到確認後,另一個臨楓師妹奚杉難掩激動:“沒想到我們今日也可以這般英勇,再來一次英雌救美。”


    餘涼用眼神示意奚杉別太興奮,同車裏還有一個被山賊擄來的姑娘,本就害怕著,加上這是凶險之事,不宜半場開香檳。


    齊瑾更為穩重識事,當即轉過身去安撫那位姑娘:“一定沒事的,且相信我們。”


    奚杉嘴中不停,接著問:“孟師兄說起你在雷鳴寨斬殺賊首的時候,滿臉欽慕,我還以為你們當是相熟交好的,沒想到昨日相見,你倆竟一句話沒說。你們吵架了?”


    “你懂什麽,”齊瑾笑眼一彎,“這叫‘近鄉情怯’,離歆慕之人越近,越不知道如何自處。”


    兩個臨楓師妹話說得愈發無遮攔,餘涼尷尬得擺了擺手,“沒有……我與孟師兄沒什麽……”


    揮在空中的手被奚杉一把按住,親昵地貼在她身側道:“哎呀沒事,景舟師弟與我們都說了,我們都懂!”


    景舟?好熟悉的名字。


    餘涼猛然想起在臨楓穀時,她出穀尋風止夜的夜晚就是被一個叫景舟的臨楓小師弟跟蹤,為了忽悠他還亂扯了一出什麽暗戀的謊話。


    當時她可是再三交代切莫與外人道的……好啊,不讓說卻誰都知道了!真是一個大嘴巴!


    餘涼扶額,不再辯解。


    此時馬車停下,應是到了東辰教,三個習武的人噤了聲,暗暗壓下內功氣息,凝神細聽外麵的動靜。


    唐雁影一張口便先對上了密語,給守門的東辰教弟子遞上從山賊手裏搶下的聯絡信物。


    “嘖,石虎嶺的怎麽還是個娘們來運東西,難怪比長林崗的還晚了一天。”個子稍高些的守門弟子接過信物,抱怨道。


    另一個神態散漫的弟子慢下台階,朝馬車方向走來,一邊回頭打趣:“那你是少見多怪,哪家久踞山頭的寨子不是一家老小一起生活,自家男人醉酒犯了懶,讓賊娘們出來幹活的也不少。”


    “行,驗貨吧。”高個子嗤笑一聲。


    兩個守門弟子邊說著話,邊挑車簾清點車內人數,唐雁影不敢多言生怕露出破綻,正當他們要靠近第三輛馬車的時候,附近偏僻的山道出現了兩個人。


    兩人衣著打扮亦是東辰服飾,守門弟子看到他們立刻停下手中動作,喜上眉梢道:“成師兄!魏師兄!你們終於回來了。”


    成彥點頭回應:“嗯。本來朝華會完事就該回來的,沒成想,回程一半,悟禪山莊竟出了那等慘事,我與魏榕隻好折回,代表東辰教相助一二。罷了,此事過後再與你們細說。”


    他頓了頓,又道:“一個叫連晚亭的悟禪弟子,可有到來?”


    車內外的餘涼與唐雁影皆是一驚,這叫成彥與魏榕的不正是朝華會見過的東辰教弟子嗎……


    幸好她們皆易了容,隻要注意些,應該不會出事。餘涼如此安慰自己。


    守門弟子搖搖頭,一臉疑惑:“沒聽說此人要來啊。”


    魏榕並不在意此事:“巴蜀之地風景優美,想來他們看得入迷,耽擱了行程亦是可能的。”


    “切,”成彥冷笑,神情沒有一點悲憫之色,“死了全莊上下,還有什麽心情遊山玩水?臨走時既說要來我東辰教拜見師尊,估摸著也是這兩日便要到了。隻是沒想到我們另有要事的,辦完了還反倒比他們先回來。”


    幾人寒暄了幾句,魏榕才注意到停在門前的馬車:“這是?”


    守門弟子:“石虎嶺送來的貨。”


    魏榕頗為奇怪,朝守門弟子低聲斥責:“往常不是說,入夜了再送嗎?大白天的幹嘛停在門口?”


    餘涼一聽暗道不妙,他們盤問的那個山賊有所隱瞞,擺了他們一道!


    唐雁影不敢慌亂,沉著聲音解釋:“寨子裏有急事兒,想早去早回,你們驗了無事,我們今天就得往回趕。”


    “哦?這麽急?”


    一旁的成彥挑眉,慢悠悠地往餘涼所在的車廂走,長手一伸,挑起了車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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