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坐在桌前,手指不斷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另一隻手則捏著清水交上來的社團申請表,眉毛都快擰成一團。


    清水站在桌邊,不知道現在算是個什麽情況,隻能低著頭,時不時瞥兩眼老周,好從他的臉上讀取點信息來。


    片刻後,老周放下手裏的社團申請表,抹了把臉。


    “先不論你給社團起的這個破名字,我先問你,這個社團申請表你是從哪裏搞到手的。”


    清水眨巴眨巴眼睛。


    “我自己申請的唄,還能從哪搞到手。”


    班主任笑笑,抿了口茶,然後將茶杯放回原位,看向清水。


    “你可知道,學校已經四五年沒人申請社團了,目前學校裏的社團,幾乎都是校方自己在辦,我想拿到申請表,都得先跟校方申請。”


    我靠,林筱這家夥,也沒告訴我這張表來頭這麽大啊?


    眼見憋不住個屁,清水隻好實話實說。


    “林筱給我的。”


    老周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


    “我想也是,如果是一年級學生,也就隻有那丫頭有本事能搞到,到底是中考的狀元進來的,學校給的待遇不一樣。”班主任頓了頓,又接著問,“那你知道不知道,為什麽這張表要給你來申請?”


    他的樣子像極了神話故事裏答疑解惑的老神仙,麵色和藹,下一秒就要借著機緣的名義點撥你一二。


    清水老實地搖搖頭。


    他也很好奇。


    如果是林筱自己來申請的話,大概率會輕鬆得多。


    “因為高一一班是強化班,那裏坐著的說白了全是學校的門麵,哪怕是從那個班把倒數第一拎出來,也能在別的班級輕輕鬆鬆考進前五。”


    “強化班的班主任壓力可大了去了,加上那個班不參與社團活動,因此這張表遞交給他們的班主任,隻會石沉大海,而從你這裏遞交上來,多少有點機會。”


    “林筱啊林筱,小小年紀,想得倒是挺遠。”


    老周彈了彈那張申請表,咂咂嘴,然後思考片刻。


    “我考慮考慮,放學前給你答複,畢竟要新建立社團對於我來說,也不是簡單點個頭就能做到的事。”


    “再多說一句,我會試著去申請的哈,蘇玲最近的成績我看到了,確實有些進步,就當還你個人情了。”


    清水喜出望外,點點頭道謝後離開了教員辦公室。


    坐在老周身後的教師看著清水屁顛屁顛地走出去,站起身湊上前起哄。


    “喂,老周,你真要通過?社團可是要拿成績的,別給自己找麻煩。”


    “嗨呀,這不就圖個好玩,才高一的學生仔,說不一定就圖個新鮮不是?”


    老周笑哈哈地轉過身,跟自己的同事聊起天來。


    那張申請表,靜靜地躺在他的桌上,申請欄裏長篇大論,看樣子是林筱的手筆。


    .......


    “如何?我想的點子是不是很棒?”清水剛落座,蘇玲就壓著嗓子問話。


    “是挺棒的,讓我屁股上挨了一腳。”


    清水皮笑肉不笑,不知道以什麽表情回應蘇玲的期待。


    整整兩節課她都趴著,在麵前的記事本上寫寫改改,也不能說是完全沒出力,說到底沒有功勞也還有點苦勞。


    “對了,接下來的社團招新,你有什麽想法沒有?有什麽比較想去的社團嗎?”


    蘇玲緩緩搖頭。


    光是最近學習就讓她頭大得很,社團啥的壓根沒仔細想過。


    那些目的明確的社團,大概率也隻有目的明確的學生會去參加,蘇玲隻覺得渾渾噩噩,根本沒有一點想法。


    “去話劇社如何?”清水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以蘇玲的硬件配置,大概率會被表演係的社團搶著要,就算隻是當個花瓶,若能混幾個市區省內的獎項,那便算是走了狗屎運了,運氣若再好一點,說不定還能有往下的發展空間。


    畢竟運動係的社團那裏,年年都有進市區,省運動隊的佼佼者,對於這些特長生來說,也不是隻有高考一條。


    “不要,我完全沒有表演的天賦啦。”蘇玲訕笑著咬住筆帽,微微垂頭。


    眉黛春山,秋水剪瞳。


    清水倒抽了口涼氣,他覺得自己應該以後從事不了評委這種工作,不然看到個美女都會給高分。


    眼見提議無果,他也便不再多嘴。


    下午的時光過得挺快,幾次下課鈴後,就到了每日例行的大課間活動時間。


    清水背靠椅子,將雙腿伸直。


    蘇玲的朋友們已經躍躍欲試,準備聚到這裏開始女生之間的聊天。


    所以清水識趣地準備離開座位,但卻有一波人來得更快一些。


    “你是晴水是吧??”


    一個男生搶先一步,趁著清水挪動屁股時,攔住了他的去路。


    清水認得這家夥,體育課代表,在班級裏算得上上流階級,有著自己的一批玩伴,課間吵著最鬧騰地永遠是他們,好像嗓門大一點就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好在異性麵前展現出自己的雄性光輝一樣。


    簡而言之,與自己不是一路人,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那種。


    “是清水。”


    清水瞪著個死魚眼糾正,語氣不算客氣。


    開學幾個星期了,連人都不認識就來打招呼,甚至名字都喊錯了,對於這種人,不必給與好臉色。


    “哦哦,抱歉。”對方也隻是哈哈一笑,完全沒在意,可見心理素質之強大,讓以為快要吵架的清水大為震驚,“我剛剛去辦公室補交作業,聽到老師在談論你在申請社團??”


    這家夥扯著嗓子說話,聲音中氣十足,仿佛要貫穿教室厚厚的牆壁。


    班級裏的數道目光瞬間匯聚而來,好像被強磁吸引的鐵製品一樣。


    “我靠,真的假的,要是真申請下來,帶我一個吧?”


    “那到時候幹脆給全班男生都拉進去得了,大夥在社團活動時間聚在一起不也挺好的。”


    “社團成員有上限吧,再說了,憑什麽隻要你們男生,到時候我們抓鬮好了。”


    教室裏突然爆發出激烈的討論聲來,大家開始憧憬起這個還未落地的社團來,這種建立於高壓學校環境下的小小庇護所,總讓人有種莫名的向往。


    隻是諷刺的是,清水作為社團的申請者,沒有一個人來向他詢問意見,就好像你突然中了彩票,遠方的七大姑八大姨就開始齊聚你家討論如何花錢,更何況這張彩票還沒中獎呢不是??


    清水尷尬地衝著體育委員一笑。


    “你大概是聽錯了吧。”


    “怎麽可能,我親眼....”


    未等對方說完,清水就快步離開了班級。


    鬧哄哄的教室還在討論社團的事宜,無人注意到本該是主角的清水早已消失,隻有蘇玲端坐著,空洞洞地看著後門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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