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上。


    五人並排而坐連,連抱著包的姿勢都不盡相同。


    清水口袋裏的手機突然嗡嗡作響。


    他拿起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著群聊消息提示,點進去一看,正是沐羽在群裏發的消息。


    「清水學長,話說這次要去的地方叫什麽名字?」


    清水抬起頭,發現沐羽正隔著林筱,歪著身子向自己招手。


    雖然幾乎是坐在旁邊,還通過手機發消息有點怪怪的,但清晨的地鐵上實在是靜得過分,要是擠在一起攀談,搞不好會被其他的乘客投來嫌棄的眼神。


    林筱眨眨眼,看這倆人隔著自己好像在對什麽暗號,還是忍不住小聲提醒了一句。


    “需要跟我換一下座位嗎?”


    “不了不了,我就是告訴學長回我消息而已。”


    沐羽晃了晃她手裏的手機,林筱便很快會意。


    清水邀請自己時說過他好像建立了文學社的群聊,不過自己沒有手機,想參與也參與不進去。


    「好像是叫什麽千燈廣場,對了,林筱沒有手機,沐羽學妹你有什麽信息記得及時告知她一下。」


    沐羽很快回了個「明白」的表情包。


    緊接著,陳學長參與到了群聊中。


    他甩出一張照片。


    照片內,最顯眼的拱門上,掛著「千燈廣場」的牌匾,背景的天空中,則是萬千升起的孔明燈,場麵相當宏大。


    緊跟著照片發出的,是陳學長的一段話。


    「好像以前是什麽著名的旅遊景點,不過最近沒什麽消息了,畢竟地偏,也能理解。」


    「搞不好已經倒閉了也說不一定,清水你還是想一想五個小時的路程白走了,該怎麽道歉比較好。」沐羽的賬號說完這段話,又補了個「壞笑」的表情包。


    清水捏著手機,有點不敢相信這是學妹會說的話。


    抬頭看過去,發現沐羽正手忙腳亂地用肢體告訴他,現在手機正在林筱學姐手中。


    “自從陳學長上了高三以後,大家偶爾能聚在一起出去走走也挺好的,要是到時候不能如願以償,就當是大家出去采風吧。”


    蘇玲最後加入群聊,不過顯然是為了給清水開脫。


    但很快,就收獲了沐羽賬號發來的兩張「翻白眼」的表情包。


    「蘇玲學姐太向著清水學長了!!」


    沐羽的頭像發完這段話,感覺可能有歧義,便繼續補了一句。


    「這是我與林筱學姐的一致意見。」


    畢竟是兩個人現在在共用一個賬號,每次發完消息還得標注一下是誰的意見,是有點麻煩。


    蘇玲很快回應了一個「抱歉」的表情。


    文學社的四位正聊得熱火朝天,聊天界麵外,清水卻突然發現一直有新消息提醒。


    他劃出去,發現聯係人一欄發來了無數條入群申請。


    「我是葉瑤。」


    「我是葉瑤!!快放我進去!!」


    「哼啊啊啊啊啊啊啊!!」


    「清水!!!!」


    從入群申請的消息中,能看出她的語氣逐漸暴躁。


    「你一個話劇社的,加文學社社團幹啥,再說了,你坐在學長身邊,看學長手機不就好了。」


    清水在拒絕申請那一欄裏,打完以上幾行字,然後點了確定鍵發送。


    坐在最邊上的葉瑤,在看了一眼手機後,默默做了個深呼吸。


    然後邊向清水投來了他這輩子所見過的,最有殺氣的眼神,邊不停點著手機屏幕。


    入群申請的提醒伴隨著殺氣,仍是一條接一條而來。


    “......”


    執著又臉皮厚的女生真是像狗皮膏藥一樣難甩。


    清水歎了口氣,點下了確定鍵。


    聊天界麵赫然提醒了一句:


    「葉瑤 加入了群聊」。


    ......


    眾人正昏昏欲睡之際,列車發出了抵達終點站的提示音。


    管理員開始步入車廂內,提著喇叭通知所有乘客下車。


    清水一行人麻溜下了車,開始沿著導航走向車站。


    又是經曆了半個多小時的公交車後,眾人終於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不過,眼前的景色讓人有點開心不起來。


    爬滿青苔的地磚與年久失修,斑駁不堪的牌匾,無不訴說著這裏的落魄。


    好在廣場的鐵門是開著的,門衛處的屋子裏,還有一個大爺正翹著二郎腿睡午覺。


    簡直是不幸中的萬幸。


    清水提著他的書包,獨自走上前去敲了敲門衛處的玻璃窗。


    被擾了清夢的保安,拿起蓋在臉上遮光的帽子,不情願地開了窗。


    小房間內撲麵而來一股熱氣,清水這才發現這破敗不堪的地方,保安室倒是做得豪華,不僅空調,連簡易的廚具都有,難怪對方那麽舒服。


    “保安師傅,這裏麵現在能放孔明燈嗎?”


    “啊?”


    保安上了年紀,看起來耳朵不太利索,他皺著眉頭,往清水這裏靠了靠。


    “我說這裏能不能放孔明燈!!!”


    “馬什麽梅?”


    “我靠,你非要玩這個梗是嗎?!!”


    ......


    在艱難一頓溝通後,清水衝還在場外等候的同伴們豎起大拇指,做出了ok的手勢。


    他們背著書包,向保安大叔點頭致意,然後走進廣場內。


    這個如同鬥獸場一般環形設計的場地,如今隻是空空蕩蕩的,石磚與石磚之間,冒出不少雜草,磨損不堪的走道,訴說著它往年的輝煌。


    眾人走上觀景台,找了個稍微擋風的地方,鋪下大片一次性餐布。


    直到清水不停地從包裏往外拿出飲料與零食,大家才發現這家夥背的登山包,容量遠比看起來大得多。


    “怎麽感覺像是來野餐一樣......”


    林筱雖然吐槽,但還是與大家一起壓住了桌布。


    “你就當是來野餐的好了,因為還要趕末班車,所以下午就得放孔明燈了。”


    清水邊說邊用食物將桌布幾乎鋪滿。


    “我也帶了零食!!”


    沐羽壓住桌布一角,從書包裏摸出來些幹果瓜子。


    “我也......”


    蘇玲緩緩舉手,同樣從包裏翻出了些麵包。


    很好,清水看著桌布上五顏六色的小零食,感慨已經是能開小賣鋪的水平了。


    ......


    “很好很好,視頻錄製打開了,你好,我是沐羽~”


    手機畫麵裏,是她的一張大臉,但很快,畫麵逐漸拉遠,顯示出身後正在忙碌的眾人。


    “首先,作為文學社的社長,請清水學長發表講話——”


    手機被推到了清水臉上,畫麵裏,隻剩下他的鼻孔。


    “你手機離這麽近,真能拍到我嗎?”清水持懷疑態度。


    “可以的可以的。”沐羽發出自信的聲音。


    於是屏幕裏的兩個鼻孔開始不斷放大縮小,隨之而來的,是清水一本正經的聲音。


    “這個,啊,我簡單做一點講話。”


    “很好,社長的發言到此結束,聽了開頭就好像臭狗屎一樣。”


    “女孩子不要張口閉口臭狗屎什麽的!!”


    畫麵逐漸轉向,清水憤怒的臉隻出現了一瞬,就被替換為了林筱。


    她正捧著已經做完的孔明燈,做好了萬全準備。


    “接下來是林筱學姐~作為副社長,講點什麽吧。”


    “哦,哦,希望大家玩得開心,以後也要記得彼此。”


    林筱說完話,轉頭看了正在固定蠟燭的清水一眼,但很快就笑著衝鏡頭擺擺手,示意講話完畢。


    “第三位!陳宇軒學長!!”


    畫麵一陣快速移動,陳學長與葉瑤正蹲在一起,看樣子也做完了孔明燈的放飛準備。


    眼瞅鏡頭對向自己,葉瑤率先擺出剪刀手。


    “祝學長高考勝利!!”


    “現在說這話是不是太早了,況且,許願這東西,說出來就不靈了吧?”


    “啊.....啊?!跟生日許願一樣嗎!?”


    “誰知道呢......”


    趁著陳學長與葉瑤聊著天,畫麵轉給了最後一人。


    蘇玲一臉慌亂地看向鏡頭,說話都開始緊張起來。


    “我我我,我該說點什麽?”


    “隨便說點什麽都可以,即興發揮!”沐羽衝她豎起大拇指。


    “那就,那就希望大家以後一直都是好朋友。”她閉著眼睛,臉色羞紅,“我完全沒想過有這個環節,是不是得打個草稿比較好?”


    “安啦安啦,蘇玲學姐。”


    畫麵微微晃動,然後似乎被擱置在了地麵。


    沐羽做完一切,提著孔明燈,跑向畫麵裏眾人所站的位置。


    “那麽,開始!!”


    清水一聲令下,大家便點燃了蠟燭。


    六隻白色的孔明燈,在風中搖搖晃晃飛上天空。


    “啊,清水你的孔明燈好像掉下來了。”


    “哈?!!!!”


    畫麵暫停在了最後一幀。


    清水關閉了視頻播放器,重新退回聊天界麵。


    這是沐羽剛剛傳到群內的視頻文件。


    “為什麽整個視頻裏,就我最蠢!?”


    清水雖忿忿不平,但沒敢有太大動作。


    因為蘇玲正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得正香。


    “清水,你這家夥本就蠢得無可救藥。”


    坐在另一側的林筱小聲向他吐槽,同樣的,她姿勢不敢有什麽幅度,因為沐羽靠著她小聲打著呼。


    “不過勉強算是個合格的文學社社長吧。”


    “你到底是想誇我還是損我。”


    清水貧著嘴,不忘將群聊內的視頻保存到了本地。


    地鐵不斷撞擊軌道,哢噠哢噠聲不絕於耳。


    “這樣的日子能持續到什麽時候呢?”


    林筱歎了口氣,靠在座椅後背上,微微閉上眼。


    距離到站還有一個半小時,足夠再睡上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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