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睡夢中的狄七,忽然感覺有些晃動,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到於得水一手端著早餐,另一隻手輕輕拍打自己。


    \"你這娃子,你不是說你會喝酒麽,怎地兩杯就倒了,肉倒是吃了不少\"


    說著把早餐放到一旁,臨走還不忘提醒一句別忘了今天的活。


    狄七搖搖晃晃的從床上坐起,頭痛欲裂,依稀的記得做了一個夢,夢裏有惡鬼在追自己。


    它追,他逃,他無處可藏,就這麽跑了一晚上,搞得他現在身心俱疲。


    不過也沒太在意,隻當是昨夜酗酒的後遺症。


    起身三兩口吃掉早餐,就來到馬棚準備幹活。


    今天起的有些晚,早上的拳是打不成了。


    狄七來到馬廄,看到兩旁的十幾匹軍馬,沒由來的突然想試試前段日子得到的馬獸通靈術。


    明明昨天還心有顧忌,不願意嚐試。


    今天就突然感覺自己擔心的那些事好像也沒什麽。


    \"如果有個坐騎的話,逃起來應該會很快吧\"


    \"哎?我為什麽要說逃?\"


    狄七沒有理會這些細節,鬼使神差一般,將心神沉入識海,心中默念:


    \"馬獸通靈術\"


    伴隨著金色甲蟲腹部花紋的扭曲。


    一股說不明道不清的力量順著順著識海擴散至全身。


    狄七隻感覺指尖一涼,一滴鮮血被逼出體外,懸浮在空中,隨後鮮血逐漸幻化成一道玄奧的符文,停留在他麵前。


    這便是血契。


    狄七掃了一圈馬廄,目光停留在一匹身材最為高大健壯的棗紅馬身上。


    這匹馬叫大紅,是於得水的心肝,也是營中注冊在案的種馬,是馬廄中最好的一匹。


    就是他了。


    對不起您了,於大爺,今日我就要橫刀奪愛了。


    狄七伸手抓起血符,大步走到大紅麵前。


    大紅靈性很足,似乎是感覺到對麵的人有點不對勁,緊張的打著響鼻,還不停的用蹄子刨地。


    狄七伸手拍拍大紅的馬頭安撫了好一會,盡量表現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等到其安靜下來。


    猛的揮手將血符拍馬脖子上。


    受了驚的大紅前蹄高高揚起,發出不安的嘶鳴。


    脖子上的血符也逐漸融入血肉,直至消失不見。


    就在血符消失的瞬間,大紅的瞳孔瞬間放大,整匹馬都僵直在原地。


    與此同時,狄七感覺到一股桀驁狂躁的精神印記憑空出現在腦海裏,在自己識海中橫衝直撞。


    整片識海都猶如地震一般劇烈晃動,外界的狄七隻感覺大腦一陣眩暈,兩道血流順著鼻子就流淌出來,


    直到金甲蟲潑灑出一道金色光華,才逐漸消散。


    血契成功!


    一人一馬在血契建立的同時,也達到了心意相通的程度。


    可能是雙方的精神鏈接有連通器的原理,大紅馬眼中靈性更足,整匹馬看上去充滿了智慧。


    拍打著大紅的脖頸,狄七心中此時的不安也消退不少,他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但是求生的本能讓他下意識的尋找一切可能的出路。


    \"以後你就叫赤虎吧,比赤兔赤狐都要厲害\"


    赤虎打了個響鼻,表示很滿意這個名字。


    同時,一股微弱但是清晰的念頭通過精神連接浮現在狄七識海。


    \"小母馬\"


    \"我要小母馬\"


    狄七:\".......\"


    沒有理會赤虎的要求,狄七開始今天的工作。


    先把每匹馬衝刷一遍,衝刷幹淨後,又找來於得水,開始一匹一匹的把馬牽到馬場集訓。


    等馬廄清空後,他再開始清理。


    等到牽赤虎的時候,於得水不經意的瞄了幾眼,發現有點不對,將狄七呼喊過去。


    \"小子,你看看大紅,有沒有感覺不一樣的地方\"


    狄七心裏有點忐忑,走過去一看,也明白為什麽對方說今天赤虎不一樣了。


    原本經過訓練的軍馬,在被人牽著時候,都會放低馬頭,方便牽馬的人抓住韁繩。


    但是赤虎此時卻高高的揚起馬頭,斜著眼居高臨下的看著於得水。


    這很明顯不對勁嘛。


    誰家的馬會擺出這麽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狄七趕緊打了個眼色,傳達過去一道意念,讓它收斂一點。


    於得水還是圍著赤虎上下觀察,邊看嘴裏還邊嘀咕。


    \"不對勁,不對勁\"


    狄七試探著問道:


    \"廄長,有什麽不對勁的,我看挺正常的啊\"


    於得水搖搖頭。


    \"我也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勁,但是我養了幾十年的馬,還沒遇到過大紅這樣的情況\"


    \"什麽情況?\"


    他忸怩了半天,才擠出一句。


    \"。。。說不明白,但是我總感覺大紅好像有話想對我說\"


    狄七轉頭看向赤虎。


    赤虎:\"小母馬,我要小母馬\"


    二人研究了半天也沒得出什麽,隻能無奈放棄,狄七也暫時屏蔽了耳邊接連不斷的,小母馬,小母馬。


    真不愧是種馬啊。


    送走了於得水,狄七來到院子內,擺起五步拳架子,開始練拳。


    在得知了大乾軍體拳以後,他心中也有了額外的心思,打算等有機會,就去軍隊的駐訓場溜達溜達,看看能不能白嫖一部軍體拳。


    至於目前,隻能先練著五步拳。


    。。。。


    縣城外。


    管道上緩緩駛來一輛馬車,一身著玄袍的青年充當著馬夫。


    微風吹過,掀起一角車簾,從車窗可以看到車內坐著一名頭發花白的老者,和一個青春靚麗的少女。


    老者則是身著華服,身形高大,看上去不怒自威,正在閉目養神。


    少女不過二八年華,稚嫩俏麗的小臉粉嫩細膩,身形纖瘦如同湖邊楊柳一般,正無聊的看著窗外。


    \"師父,咱們千裏迢迢的來到這邊境縣城到底幹嘛啊,門內的入門儀式馬上就要舉辦了,一年就這時候熱鬧點,我還想去看看那些小師弟呢\"


    少女有些嬌憨的撅著嘴,儼然一副大小姐的模樣。


    老者睜開眼看著少女,眼中滿是寵溺。


    \"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本來不想帶你來的,你自己非要跟來,怎麽,這才幾天就耐不住性子了。\"


    少女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拽著老者的衣袖撒嬌。


    \"靈兒這不是舍不得師傅嘛,沒有靈兒侍奉,師傅出門在外生病了怎麽辦,三師兄毛手毛腳的,靈兒可不放心\"


    這時車外傳來一道聲音。


    \"要不是你非要坐馬車,我跟師傅早就到了,說不定現在事都辦完了\"


    \"你懂什麽,師傅歲數大了,經不起顛簸,你當誰都跟你似的,跟個野猴子一樣天天往山裏鑽。\"


    \"多新鮮呐,堂堂一個七品武道宗師,還經不起顛簸\"


    車外的聲音夾著嗓子,學著少女的語氣。


    少女氣不過,轉頭向老者告狀。


    \"師父你看啊,三師兄又欺負我\"


    車外青年沒有繼續和少女拌嘴,轉而問向老者:


    \"師父,你真的不去找找我說的那個人麽,雖說是個殘體,不過調養好的話,未必不能補全,天生的龍筋虎骨,比大師兄的虎背熊腰資質還要好,當不了親傳,當個記名弟子也行啊\"


    老者輕笑一聲:\"你已經給他留了信物,有緣自會相見,收徒一事強求不得,況且咱們這一脈注重品德,武體倒是次要的\"


    青年聞言也不再說話,隻是再嘴裏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些什麽。


    不多時,馬車便行駛到縣城城門,守一隊軍士早已經守候在此。


    為首的軍官上前幾步,拱手問道:


    \"可是天門山的前輩?\"


    玄袍青年甩出一封信件,


    \"是你們王統領請我們來的\"


    軍官接過信件確定無誤後,揮手命令一隊軍士護送馬車前行,又喚過一名小斯,讓他先一步去軍營報信。


    在軍士的護送下,馬車徑直駛向軍營,此時城衛軍統領王金剛早已等候在營帳外。


    看見馬車駛來,遠遠的便迎上去。


    \"師伯遠道而來,金剛不勝感激\"


    玄袍青年眉毛一挑。


    \"師伯?\"


    自己入門七八年了,怎麽不記得師父什麽時候有一個師弟了。


    老者從馬車上下來,看到王金剛,語氣也不客氣:


    \"你父親早年便離開宗門自立門戶,此行我隻為那頭老妖而來,其餘的不想理會,你還是換個稱呼吧\"


    \"韓前輩\"


    王金剛也不氣餒,很聽話的換了一個稱呼。


    \"韓前輩請,王某已備好宴席為前輩接風\"


    一行人來到一處大宅內,左右各有幾名侍女在一旁恭候。


    老者很不客氣的坐在主位上。


    各自入座後,先是一番客套吹捧,隨後才逐漸引入正題。


    \"韓前輩,那頭老妖凶殘至極,光是今年,就有兩個村子的人被其吞食,王某也曾數次上報州府,可是那群屍位素餐的家夥從來不底下人的死活,我也是迫於無奈,才請您老出山\"


    韓姓老者麵無表情,抬手打斷了對方的話:


    \"按照之前說好的,你出錢,我出力,打殺那頭老妖後,屍體歸我,功勞歸你,至於你們雍州的官員如何,老夫不想知道,就這麽簡單\"


    聽到出錢兩字,王金剛沒由來的一陣哆嗦,雖然早就做好對方獅子大開口的準備,但是聽到剛剛對方開價的時候,依舊緩了好一會才喘過氣。


    太貴了!


    已經不能說傷筋動骨了,算得上抽筋拔骨了。


    \"來之前我已經進山數次,那頭老妖不知與何物爭鬥,現在正在窩裏養傷,隻要你能把它引出來,老夫就有把握留下它\"


    王金剛有些為難。


    \"韓前輩,那老妖生性狡詐,現在又受了傷,把它引出來恐怕有些困難,若是前輩能進山....\"


    話還沒說完,王金剛就被韓姓老者的眼神逼退。


    一旁的玄袍青年也有些不樂意,語氣不善。


    \"王統領,那老妖雖說現在開了葷,但怎麽說也當了幾百年的山君,在那百裏群山之間擊殺一頭山君,是你瘋了,還是在拿我們開涮\"


    王金剛暗罵一聲。


    他原以為對方剛來到這裏,人生地不熟的不了解,沒想到竟然提前知曉了山君的事情。


    被人當場揭穿,王金剛也沒有表現出什麽不快,隻是告罪幾句孤陋寡聞,又自罰了幾杯酒,就當完全沒發生一樣。


    玄袍青年不屑的撇撇嘴。


    這群當官的有一個算一個,官職和臉皮都成正比。


    就這樣,一場宴席下來,雙方各懷鬼胎,但也基本上敲定了計劃。


    由王金剛負責把山君引出山脈,最後由韓姓老者主攻,城衛軍在一旁策應,徹底斬殺這頭畜生。


    宴席過後,王金剛好像生怕對方跑了一樣,親自引領三人去安排好的住處。


    在路過駐訓馬場的時候,韓姓老者不經意的瞥了一眼,好像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一樣,饒有興致的打量起來。


    察覺到師尊的異樣,一旁的少女湊上前問道:


    \"師父,怎麽啦,你看到什麽好玩的東西了\"


    麵對自己最小的女徒弟,韓姓老者也收起了剛剛那副生人勿近的樣子,耐心道:


    \"靈兒你看那邊,好久都沒見過靈性這麽足的凡馬了\"


    順著老者示意的方向,少女看到一匹極為神俊的軍馬,通體呈棗紅色,四蹄漆黑,叫聲洪亮,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寶駒。


    最重要的是,別的軍馬都是低眉順眼的跟著自己的騎手一同訓練,進退有度。


    這匹馬卻仰著脖子,歪著頭,一會看看左邊,一會又看看右邊,眼中滿是不屑的表情,眼睛都快抬到頭頂了,任由訓練的軍士怎麽拽,就是不肯低頭。


    這馬不一樣。


    少女第一眼就肯定的下結論。


    這馬不正眼看人!!


    那種眼高於頂,目中無人的樣子她可是太熟悉了。


    她自己就是這樣。


    \"師父,這馬....\"


    \"嗯,已經開了智了,倒是稀罕\"


    一直關注著幾人的王金剛,此時也連忙站出來。


    \"韓老若是喜歡,這匹馬就送予前輩,左右隻是一匹馬,就當養個寵物了\"


    少女靈兒撲閃著大眼睛希冀的看著老者。


    她覺得這匹馬跟自己很配。


    \"嗯,那就謝謝王統領了\"


    韓姓老者麵對王金剛的臉色頭一次有些緩和。


    \"能將凡馬養到這等程度,這匹馬的廄長也是個人才,王統領,我能見見這位廄長麽\"


    \"韓老稍等,我這就去遣人把他喚來\"


    .........


    \"呼....\"


    狄七打完最後一式拳法,呼出一口濁氣,走到水缸旁準備洗漱一下,身後冷不丁的傳來於得水的聲音。


    \"小子,抓緊收拾一下,換一身衣服,有好事\"


    狄七轉頭望去,看見對方滿臉笑容的站在院門口,問道:


    \"廄長,什麽事這麽開心\"


    於得水臉上笑容更盛,臉上的褶子都擠在一起。


    \"咱們的大紅被一個大人物看上了,這次賞錢肯定少不了\"


    \"大紅?大人物?!!\"


    聽到有大人物,狄七不敢拖遝,趕緊換了一身衣服,跟在於得水身後。


    心裏還不停的想象,大人物是什麽樣子。


    二人很快便來到駐訓場,遠遠的就看見場邊站著幾個身著華麗的人,自己的頂頭上司王金剛還在一旁陪笑。


    看來這就是廄長嘴裏的大人物了。


    \"十六房馬廄廄長於得水\"


    \"馬侍狄七\"


    \"拜見統領大人\"


    在幾人身後的玄袍青年此時眼神一亮,滿眼的驚喜。


    \"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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