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一個身穿全身重鎧的巨漢正極速跑來。


    這巨漢身形魁梧,身高最起碼在兩米七開外,身上的鎧甲極為厚實,一些關鍵部位竟厚達三寸,盔甲的樣式粗獷,唯獨胸口處的獸首鑄造的十分精美,宛如活物。


    巨漢右手持一門板大小的大刀,大刀刀身雪亮,刀刃處有一抹化不開的猩紅,在赤月的照耀下分外妖異,腰間則掛著一個水桶大小的流星鏈錘,錘頭如南瓜瓣,錘鏈卻打磨出一道道鋒利的倒鉤,一眼看去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巨漢身形臃腫,速度卻是不慢,粗壯的大腿每跨一步都能躍出十幾米,落地之時地麵震動,石板碎裂,仿佛整條街道都在跟著搖晃。


    伴隨著最後一步跨出,龐大的身軀高高躍起,同時舉起手中的大刀,罡氣湧動間,猙獰的刀身延伸出一道足有三十幾米的雪白刀罡,惡狠狠的朝虎君劈去。


    六品準宗師的全力一刀,再加上那巨漢天賦異稟的身體優勢,這一刀的威力當真猶如開天劈地一般,仿佛整個永壽縣都會被這一刀劈成兩半。


    虎君活了數百年,戰鬥經驗何其豐富,深知這一刀即便是自己全盛時期也不敢硬接,何況現在這半殘之身。


    旋即怒吼一聲,朝一旁躲去。


    巨漢見虎君躲開,並沒有感覺到意外,臉上橫肉甩動,咧開大嘴殘忍一笑,手腕微微翻轉,改變了大刀方向,隨後手掌一鬆,竟然將手中大刀朝對方甩飛出去。


    巨刃離手,刀罡自然消散。


    門板大小的巨刃化作一道雪白的匹練旋轉飛舞著朝虎君削去。


    這一手明顯超出對方的預料,來不及躲避,隻能以血肉之軀硬扛。


    好在離手後的大刀沒有罡氣加持,後繼無力,僅僅是在虎君後腿處劃開一道猙獰的傷口。


    將刀甩飛後,巨漢空出的右手抓向腰間的鏈錘。


    \"嘩啦啦啦\"


    鐵鏈抽拽聲響起,巨漢手持鏈錘轟然落地。


    池邊土地鬆軟,巨漢本身的體重加上鎧甲武器,恐怕不下萬斤,落地後雙腿紮進泥土裏,直接摸過膝蓋。


    似乎是已經習慣以這種方式落地,巨漢雙腿發力,猛的將自己從土裏拔出來,揮舞著鏈錘再次朝虎君殺去。


    巨大的鏈錘在空中旋轉,水桶大小的實心鏈錘居然發出陣陣破空聲,呼嘯的勁風將池邊的水植都刮的四散飛舞,流星錘在手,巨漢的聲勢更盛,一旁的狄七看的眼皮直跳,連嘴都忘了閉。


    \"這是人?\"


    \"怎麽看起來比妖魔還要妖魔\"


    \"這等猛將放在戰場上,萬人敵都不足以形容,妥妥的人形核彈\"


    虎君剛剛被大刀劃傷後腿,行動受到影響,加上本身就是重傷之軀,麵對呼嘯而來的鏈錘,索性不再躲閃,揮舞著虎爪迎上去。


    抓錘相撞。


    一道肉眼可見的衝擊波自交擊點為中心,向四周擴散,茅廁被徹底掀翻,池邊的圍牆也被餘波衝擊出一道道裂痕。


    一擊之下,鏈錘被拍飛,隨後錘鏈一緊,又被拽了回去。


    虎爪則遭受重創,毛發之間析出點點的血跡。


    看見虎君受傷,巨漢獰笑一聲,魁梧的軀體加上猙獰的麵孔,讓人望而生畏:


    \"今日屠妖者,廣平祖天賦!\"


    回應他的是虎君一聲憤怒的咆哮。


    祖天賦揮錘欺身而上,氣血衝天,血紅色的罡氣如同狼煙一般蒸騰,鏈錘揮舞間,仿佛一條暴虐的黑龍。


    虎君後腿受傷,發揮不出其速度的優勢,隻能被逼迫著和其硬碰硬,怒吼連連。


    幾次交擊後,再一次強過一次的對轟中,周邊的圍牆再也承受不住餘波,紛紛倒塌。


    連帶著百米內的民宅都被盡數摧毀,還沒來得及逃跑的居民死的死,傷的傷,慘淡一片。


    離得最近的狄七首當其中,在整個人被衝擊的昏昏沉沉,要不是及時爬出茅廁,保不準此時就暈倒在坑裏。


    虎君此時一隻前爪骨折,無力的耷拉著,左側虎眼被打爆,流出的鮮血在其身下匯集成一灘,原本就是油盡燈枯的身體,再次遭受到重創。


    另一邊 的祖天賦喘著粗氣,麵色漲紅,氣血翻湧,連續揮舞重錘與一頭老妖硬碰硬,即便是他也有些勉強,若不是對方明顯身受重傷,此時勝負猶未可知。


    妖族體魄天下無雙,即便是他這等在人族中天賦異稟之人,也是拍馬不及。


    人族與妖族搏殺,多數是以罡氣化形對敵,像他這般與妖族比拚體魄,整個雍州也找不出幾個。


    就在祖天賦緩過一口氣打算一鼓作氣解決掉對方時。


    平地炸雷。


    一道黑色的霹靂裹挾著勁風,從遠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爆射而來。


    感受到熟悉的氣息,虎君僅剩的右眼流露出驚駭的神色。


    幾乎就在眨眼間,黑色霹靂一頭撞進虎君懷中,強大的衝擊力將它整個身體都拋射到空中。


    待到虎君落地才看清,那黑色的霹靂是一支手臂粗細,長約五尺,通體漆黑的箭矢。


    這時,遠處才傳來一陣猶如龍吟一般的崩弦聲。


    \"誅妖箭?!\"


    祖天賦撇撇嘴,有些不滿的看向遠處,悻悻的拽回鏈錘。


    沒有動手的必要了,大妖以下,中誅妖箭必死。


    虎君此時竟然還在掙紮,妖族強悍的身軀給予了它異常堅韌的生命力。


    那誅妖箭正中其胸口,直至箭羽。


    箭上的玄奧 符文在接觸虎君血肉之時,就爆發出一股強勁的吸力,伴隨著血肉的吸收,箭矢上的符文慢慢被被點亮。


    虎君眼中閃過一絲絕望,身為妖族,他太了解誅妖箭的威力了。


    大妖之下絕無幸免,就算是大妖,中了一箭也要傷筋動骨。


    待到箭上符文全部被點亮,誅妖箭爆發出一陣強烈的白光,白光愈演愈烈,最後轟然爆炸。


    隨之爆炸的還有虎君殘破的身體。


    伴隨著一聲悲鳴的虎嘯。


    虎血揮灑,血肉漫天。


    這頭由大乾太祖親自冊封。


    千裏雲落山脈之主。


    一代山君。


    就此消散。


    距離此地百丈之地,知縣於泊舟帶領著班房十幾名軍士操弄著一張神臂弩,剛剛那箭正是由他們發出。


    薛平披頭散發的跪伏在一旁,臉上透露著死寂。


    最外圍還有幾十個精壯的小夥子,推著一輛被黑布蒙住的大車。


    祖天賦抖落身上的肉渣,從一旁撿回自己的門板大刀,無意間看到了一旁的狄七,輕咦一聲。


    \"這怎麽還有個人,嚇傻了.......我揍,你放屁了,怎麽這麽臭\"


    祖天賦聲音洪亮,離得近些耳朵都被震得嗡嗡的。


    狄七麵不改色,拱手解釋道:


    \"回大人,弟子乃天門山韓脈主門下弟子,被這老妖追殺,不得已才躲到這裏\"


    \"適才見大人大發神威,三兩下便錘殺著虎妖,當真神勇,想來古之霸王也不過如此\"


    \"這老妖在城內大肆破壞,若沒有大人,今日恐怕整個永壽都會毀於一旦,弟子在這替永壽縣這十幾萬百姓謝謝大人了\"


    \"弟子回家必定為大人立一長生牌位,日日供奉.....\"


    狄七其實也不曉得自己該說些什麽,反正電視劇裏都是這麽演的,不管怎麽說,麵對大人物的時候,有點禮貌總沒錯。


    誰知對麵的祖天賦聽到長生牌位的時候,眯著眼,語氣有些危險的說道:


    \"小子,回去好好學學怎麽拍馬屁,你這拍馬屁的水平的,連我府中小廝都不如,還有\"


    他語氣一頓。


    \"別動不動就長生牌位的,我看你這樣子估計也不懂那代表什麽,今日本將軍心情好,不與你計較,換一個人可就不一定了\"


    狄七愕然。


    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


    我說的沒什麽毛病啊,電視裏都是這麽演的啊。


    長生牌位。


    這玩意還有什麽忌諱麽?


    說錯話的狄七不敢再繼續搭話,隻是悻悻的點點頭。


    祖天賦語氣一轉,略帶興奮的問道:


    \"你是說韓前輩也來了?\"


    \"是的\"


    得到肯定的祖天賦明顯有些高興,彎下腰還想問點別的,突然像是感覺到什麽,皺著眉頭指了指一邊被摧殘的不成樣子的池子。


    \"你..進去洗洗,什麽味道,這麽衝,你去糞坑裏遊泳了?\"


    可能是在裏麵待的時間有點長的原因,狄七自己倒是沒聞到什麽味道,不過還是洗洗的好,畢竟傳出去不怎麽光彩。


    他點點頭,一個猛子紮進已經變得渾濁的池子中。


    至於衣服什麽的。


    衣服也不能要了,反正也隻是不值錢的麻布,自己以後估計也不會再穿了。


    看著在池子中清洗的狄七,祖天賦抱著膀子,一隻手托住下巴,若有所思。


    將身上已經醃入味了的衣服扔掉,又清洗好身體,狄七隻穿著一個褲衩,走上岸。


    赤膊的上身雖不健壯,但是肌肉棱角分明,行走運動中,一條條拉絲的肌肉若隱若現,充滿了力量感。


    \"小子,你過來\"


    祖天賦將門板大刀背在身上,又拽起鏈錘掛在腰間。


    看著宛如一般的壯漢,狄七腿肚子有些打轉。


    \"能配上這等人物的人,該是怎樣一個女中豪傑啊\"


    沒什麽可怕的。


    自己現在是天門山弟子,雖然隻是個外門,但是那也是弟子,還是九大脈主之一親自收入門下的。


    隻要抱住天門山這條大腿,隻要不作死,生命安全還是可以保證的。


    狄七仰著頭看著對方。


    這種角度下,連天上的赤月都被遮擋住。


    他總算明白為什麽剛出生的嬰兒那麽愛哭了。


    因為他現在也想哭。


    太特麽嚇人了。


    祖天賦彎下腰,伸出蒲扇一般的大手,一把抓住狄七肩膀,提小雞一樣將他提起來,手臂輕輕一抖。


    \"劈裏啪啦\"


    伴隨著一陣牙酸的劈啪聲。


    狄七隻感覺渾身的骨骼一瞬間都被卸掉,提不起一絲力氣,詭異的是還沒有疼痛感。


    祖天賦鬆開手,狄七跌坐在地上,落地的霎那身體恢複如常。


    \"你不是說你是天門山的麽,怎麽連煉皮還沒成功?而且我看你身上沒有天門上的武學痕跡,似乎隻練過五步拳\"


    \"回大人,弟子十餘天前才被脈主他老人家收入門下,之前確實隻練過幾年的五步拳\"


    狄七如實回答。


    卻不想對麵的祖天賦眼睛一亮。


    \"也就是說,韓前輩隻是口頭把你收進門,入門儀式拜師儀式都還沒有?\"


    \"嗯.....是的\"


    狄七搓搓牙花子,心裏有些犯嘀咕。


    這大塊頭什麽意思?


    難不成口頭答應就不算答應了?


    還能反悔?


    關鍵也沒多大點事啊,幾千分之一的名額。


    那老頭不至於誑自己吧。


    祖天賦聽到回答,臉上露出一個能讓小兒止哭的笑容:


    \"那這麽說來,你就還不算天門上的弟子。\"


    聽到這話,狄七腦袋嗡的一聲。


    糟了。


    大腿沒了。


    情急之下,急忙回道:


    \"大人,韓脈主親口答應收我入門,並且保證我......\"


    話還沒說完,就聽對麵繼續說道:


    \"小子,有沒有興趣來我麾下?\"


    嗯?


    狄七腦袋飛速旋轉。


    這是什麽意思?


    挖牆腳?


    自己這麽吃香麽。


    他此刻也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有些低估了龍筋虎骨的含金量。


    \"你若是能一年內突破三關,本將軍則許諾你一個什長的位置,三年內若是能突破至一品,我便收你入我親衛,待遇等同百夫長,這樣可行?\"


    好熟悉的話。


    大人物畫餅都是在一個地方學的麽,為什麽味道這麽相似。


    \"將軍,弟子前些日子已經.....\"


    祖天賦擺擺手,有些不耐煩。


    \"還沒舉辦入門儀式,你便不算天門山中人,你隻說你願不願意\"


    狄七嘴裏尬笑,拱手剛想回答,對方的大手再次搭上他的肩膀,這次對方沒有彎腰,而是直接蹲下來。


    即便是蹲著,依舊比狄七高出一頭。


    \"小子,想好了再回答,你要知道,宗門裏關係錯綜複雜,人人沾親帶故的,你一沒背景二沒本事,想出頭難如登天。


    在軍中可比在宗門簡單多了,隻要你有軍功,天材地寶,神兵功法,要什麽有什麽,將來接替我的位置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且論實力,大乾才是天下第一宗門,他們有的,大乾都有,他們沒有的,大乾也有\"


    \"在戰場上殺敵建功,好過在宗門裏勾心鬥角,宗門太複雜,你把持不住的\"


    聽著耳邊敦敦教誨,狄七有些不知所措。


    他怕自己拒絕的話對方會做出點什麽他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沒看他都強調了麽。


    你現在還不是天門山弟子。


    這句話聽著像是借口,但在狄七耳朵裏,怎麽聽都像是威脅。


    就在這時,狄七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祖將軍,家師既然已經將狄師弟收入門下,那麽他就是我天門上的弟子,將軍這麽做,不太合適吧\"


    狄七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心中淚流滿麵。


    有師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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