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休整了一夜的幾人繼續向天門山趕去。


    天門山宗門距離天門城不過半日的路程,幾人也不著急,慢悠悠的行走在官道上。


    狄七騎著赤虎,身上的錦袍已經換成了一身布衣,原本的麻衣直接被那個掌櫃給扔了,路上風吹日曬的,他也舍不得穿錦袍,隻能再買了一身修身的勁裝。


    順便還在城中的藥館買了三十顆氣血丹。


    剛開始藥館的掌櫃開價二十兩銀子一顆,後來項淩亮出了天門山真傳令牌,直接以成本價八兩一顆拿下。


    項淩一臉古怪的看著狄七,麵露不解:


    \"狄師弟,之前師父給你的那瓶氣血丹都夠你吃三個月了,你還買那麽多幹嘛,那玩意吃多了真不好,丹毒很麻煩的\"


    狄七尷尬一笑,不知道怎麽回答,隻能岔開話題:


    \"項師兄,我之前聽你說天門山共有九脈,就是不知道都有那九脈,有什麽區別,你給我講講唄\"


    項淩調整了下坐姿,清清嗓子:


    \"這個說起來可就長了,咱們是雷脈,你是知道的,專修雷屬性的功法,九脈之中論起攻伐之力,咱們這一脈當屬第一\"


    \"除了咱們,其餘的八脈分別是,鬥脈,破脈,藥脈,獸脈,天脈,地脈,中脈,和兵脈\"


    \"鬥脈和破脈跟咱們差不多,相比之下破脈好一點,鬥脈則都是一群戰鬥瘋子,一個個腦袋裏麵全是肌肉,天天掄著拳頭找人打架,破脈則是更傾向於武技的鑽研,這一脈的人學的也是最為龐雜的,刀槍劍戟,斧鉞鉤叉,你能想到的兵器,都有人練,若是你想學些什麽兵器,倒是可以去看看。\"


    \"藥脈顧名思義,你可以理解成是門中的大夫,醫武不分家嘛,門中技藝最精湛的丹師大都在這一脈....\"


    話還沒說完,車簾掀開,韓靈兒仰著小臉插嘴道:\"也不全是,你看你師姐我,不就沒去麽\"


    項淩麵帶不屑,嗬了一聲:\"可不是嘛,也不知道是誰,煉製的丹藥連大師兄吃了都拉了三天的肚子\"


    韓靈兒被說的小臉通紅,磕磕巴巴的反駁:\"你....你..有本事你也煉出一顆能讓準宗師拉肚子的藥來啊,你行麽你\"


    這次項淩沒有說話,他還真不行,關於那次煉丹,他至今都沒想明白,一堆完全沒有毒性的藥材,怎麽能煉出一顆讓擁有虎熊之體的六品武者都拉到虛脫的丹藥。


    不再理會對方,他繼續說道:


    \"獸脈則是門中專門飼養靈獸的地方,大乾寶典知道吧,其中有一卷馴養卷,就是咱們獸脈幫忙編撰的,以靈獸對敵,戰力也不可小覷\"


    \"中脈是宗門樞紐,是掌門和門內長老居住的地方,門內的大事小事都要在哪裏商議\"


    \"兵脈就比較好理解了,門內打造兵器的地方,狄師弟若是想打造個兵器,可以去看看,技藝沒得說,你四師兄也在哪裏學藝,到時候可以去找他\"


    狄七不解的問道:


    \"四師兄不是雷脈的麽?\"


    項淩搖搖頭,解釋道:


    \"當然是,不過也不耽誤學點別的東西,咱們天門山雖然分九脈,但是也是一個整體,哪裏有弟子想學,宗門不教的道理\"


    說著衝車裏努努嘴。


    \"你師姐,當初也是去藥脈學藝,隻不過闖了簍子被送回來了\"


    一雙繡鞋從車內飛出,項淩看都沒看,腦袋一歪躲了過去。


    狄七也是很識趣沒有刨根問底,轉而一臉期待的問道:\"那天脈地脈呢,以天地為名,這兩脈應該很厲害吧\"


    項淩麵色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的回道:


    \"這個厲害...自然是很厲害,不過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厲害\"


    \"天脈的人......嚴格來說,算是藥脈的分支\"


    狄七有些糊塗,一個分支怎麽這麽狂,敢取名天脈。


    項淩停頓了片刻,似是在組織語言,隨後說道:


    \"妖獸的精血可以煉丹,同樣的,妖獸的肉中蘊含的精華還要高於精血,於是,在很久之前,一些煉丹師就試著把妖獸肉投入藥爐中提取精華,但是吧,提著提著就發現這玩意越來越香.....\"


    \"妖獸的肉中蘊含著凶獸煞氣和肉毒,尋常的烹飪方法是沒辦法食用的,隻有經過他們的特殊處理,以勁氣罡氣驅除煞氣,再以特殊的手法除去肉毒,才能保留下精華,你也可以理解為天脈都是一群廚子,專門料理妖獸的廚子\"


    狄七沉默一會,理清思緒,問道:


    \"道理我都懂,但是他為什麽叫天脈,不應該叫廚脈或者食脈嘛?\"


    項淩攤攤手。


    \"民以食為天嘛,叫天脈也沒毛病\"


    \"那地脈不會是......\"


    項淩點點頭,臉上露出理所應當的表情。


    \"你猜對了,地脈就是種地的\"


    狄七手扶著額頭,他一度懷疑是不是吃飯的時候吃到毒菌子了,產生幻覺,他沒想到身為大乾九大宗門之一的天門山如此的接地氣,打鐵的,種地的,當廚子的,搞養殖的,應有盡有。


    天門山直接變成天門屯。


    就有一種洛杉磯農村信用社的違和感。


    項淩沒有繼續說,他第一次了解天門九脈的時候,反應比他也好不到哪裏去。


    \"項師兄,我還有個問題\"


    \"嗯,你問\"


    項淩的語氣難得的溫柔,他知道,這時候正是小師弟重塑三觀的關鍵時刻,需要點鼓勵。


    \"前麵我還能理解,但是為什麽會有武者去種地啊,那不是武者麽,武者不是應該一言不合就血濺五步的麽,為什麽要種地啊,天天種地還有時間練武麽,種地也種不出武聖啊\"


    項淩搖搖頭,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麵前:


    \"我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武者為什麽要種地\"


    \"其實說是種地,實際上是種植各種天才地寶,竭澤而漁的道理你是懂得,一個宗門要是想長久發展,自給自足是必須的,所以地脈的存在至關重要的,地脈之內,需要武者以靈覺探查地脈走向,以保證草藥時刻經受地脈的滋潤,一些地脈的前輩,還能以自身屬性罡氣構建草藥喜歡的環境保證其生長,這些都是普通人沒法做到的\"


    \"在一個就是,武者個個都龍精虎猛的,每天的消耗自然很大,若是食用那些普通的飯食,費時費力不說,恐怕一天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進食,高等級的武者,日啖十牛也不是怪事,這時候就再一次體現地脈的重要性,由他們專門培育出的靈米,完全可以滿足武者的消耗\"


    \"其實不隻是咱們天門山,其他的幾個宗門,如爛陀寺廟的香積堂,萬花穀的百釀樓,都是類似的作用。\"


    一口氣說完,項淩側過身子,正對著狄七,語氣有些肅穆:


    \"現在是第二個問題,種地還真能種出武聖來\"


    \"咱們大乾開國初期,就有一位大宗師袁龍升,常年以精血灌注一顆寶植,經年累月之下將其培育成一顆靈根,最後借著這顆心意相通的靈根,領悟生生不息的意境,打破宗師壁壘,晉升武聖,現在那顆靈根就在益州的龍宣山上,勾連著整座益州的地脈,讓益州的糧食產量遠超其餘州府,成為大乾最重要的糧產地。\"


    \"而且這顆靈根會吸收地脈之氣蘊養自身,每百年都能結出天,地,人,三枚靈果\"


    \"人果食之可解百毒\"


    \"地果食之可增壽一甲子\"


    \"天果更是了不得,食之可成就萬古長青武體\"


    狄七咂舌。


    他感覺自己這武體突然變的有點不值錢,人家吃個果子就能獲得,旋即問道:


    \"這個萬古長青武體,很厲害麽?\"


    項淩轉過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滿不在意的回道:


    \"厲害倒也說不上厲害,比不上你的龍筋虎骨,主要就是比較煩人\"


    \"煩人?\"


    \"對,就是煩人,這個武體唯一特異的地方就是精力旺盛,體力強於普通武者數十倍,並且恢複極快,尋常傷勢眨眼間便可痊愈,即便是斷胳膊斷腿,隻要給他時間,也能長回來\"


    \"這種武體與人對敵,大部分都是依靠纏鬥將對手拖得力竭,曾經就有一個宗師,依靠這種特異,生生追死一頭大妖\"


    狄七腦海中莫名的想起金剛狼。


    一番談話下來,他也對這個世界的超凡力量也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幾人的旅程也在這段談話中來到尾聲。


    天門山的大門是一處高達百米的巨型牌樓,通體由白玉雕琢而成,樓上描龍畫鳳,栩栩如生,牌樓後麵則是一條九千九百九十九階的通天階梯,階梯的盡頭是一處鏤空的山體,山體磅礴大氣,猶如拱衛山脈的門戶。


    韓擒虎叮囑了兩人幾句,就在韓靈兒攙扶下往雷脈所在走去。


    狄七則是跟著項淩去往外門弟子的居住地。


    他現在雖然是韓擒虎的真傳,但是這不代表他是天門山的真傳,在宗門內,他現在的身份還是一名剛剛入門的外門弟子。


    天門山內沒有一步登天的說法,拜入脈首門下也隻能讓你比別人爬的快些,想要成為真傳,還是要靠真本事。


    韓擒虎的門下,除了前三名弟子是真傳,其餘的都隻是內門,現在又多了一個外門弟子。


    即便是外門弟子,居住的地方在外人看來也是相當豪華,清一色的聯排宅院,小院內假山魚池應有盡有,屋後還有一個不大的演武場,屋內還設有練功房,雖然比不上夢想中的十進十出的大宅,但是勝在清淨幽雅,五髒俱全,一個人住也樂的清淨。


    屋內的生活用品一應俱全,倒是不用狄七再花錢購買,項淩叮囑了幾句,就急匆匆的離去。


    狄七將赤虎鬆開,讓他自己選個屋子。


    剛開始是想放到馬廄的,結果它死活不去,最後也隻能由著它,反正屋子也夠住。


    將隨行的包裹和丹藥放置好,狄七來到院子中,看著周圍清幽淡雅的裝飾,內心觸動。


    這外門弟子就這樣。


    內門呢?


    真傳呢?


    那不得起飛啊。


    狄七覺得現在他離完成願望隻差一名美婢了。


    至於為什麽不是十名,他也有自己的解釋。


    總要一點一點來嘛,突然來十個也住不下不是,先來個mini版的夢想,等以後雄起了,再來plus版的。


    \"咚咚咚\"


    正當狄七沉浸於美好的夢想plus中時,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


    嗯?


    自己剛來這,誰會來找自己,難道是項師兄去而複返?


    打開院門,狄七當即愣在原地。


    門外站著一個俏生生的秀麗少女,一身青色長裙洗的有些發白,頭上插著一個木簪,手腕處戴著一個花環,除此之外再無半點裝飾。


    少女似乎是有點緊張,眼神躲閃,不停的揉搓著雙手,聲若蚊蠅。


    \"這……這位師兄,需要預訂些膳食麽,每……每天隻要三錢銀子。\"


    膳食?


    預訂?


    狄七一頭霧水,不明白對方說的什麽意思,隻能拱手道:


    \"不瞞這位師姐,我今日剛剛入門,不太懂你的意思,天門山不供飯嘛,難道還需要自己預訂膳食?\"


    少女雙頰通紅,扭捏了好一會,才小聲的說道:


    \"宗門內隻提供基礎的飯食,若是師弟想吃的好些,或者捕獲到一些妖獸,就可以委托給我,我現在已經可以處理一品的妖獸,味……味道很不錯……\"


    少女聲音越來越小,即便兩人麵對麵,最後幾句狄七依舊沒太聽清,不過他也搞清楚對麵的意思了。


    沒猜錯的話,她應該就是項師兄所說的天脈的那群廚子,沒想到第一天就讓自己碰上了,小聲試探著問道:


    \"這位師姐,你是天脈的麽\"


    少女小幅度的快速搖搖頭,額前一縷秀發掙脫木簪的束縛向下垂落,配上她通紅的臉龐,秀麗的容貌,分外的惹人憐惜。


    狄七倒是不敢再問了,看對麵的樣子,他怕再問兩句,對麵被他問哭了,隻能盡量用溫柔的語氣說道:


    \"師姐,師弟剛來宗門,一些規矩還不太了解,師姐說的膳食,暫時就不需要了,若是將來有需要,免不了要叨擾師姐\"


    少女抿抿嘴,神色明顯黯淡下來,鼓起勇氣抬起頭說道:


    \"那就不打擾師弟了,我就住在東區,靠山第三戶庭院,師弟若是有需要可以去找我,我……我做菜真的很好吃,可以在除去肉毒後保留血肉三成的精華……真……真的,不騙你\"


    少女說完,轉身快速跑開。


    狄七看著對方的背影,歎了口氣。


    從對方的穿著可以看出她並不富裕,要不然也不會主動上門推銷,看來項師兄說的武者賺錢容易也是相對而言。


    不過也真難為孩子了,這麽社恐還要出來推銷,想來也是鼓足了勇氣才敢敲門的。


    一直到對方消失不見,狄七才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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