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檸說那個麗水城倚香樓來的年輕男人自稱叫張生,他說他原本不是倚香樓的香行人,但是倚香樓原本定的香行人生病了,這才換了他來,這也是他第一次做香行人。


    這一行把采購驗收姑娘和小倌的負責人稱作“香行人”。


    張生文采斐然、見多識廣,對風雅之事很有一番見解,青檸擅長的製香與點茶恰恰又是內斂含蓄的技藝,很是得張生青睞,兩人相談甚歡,甚至相見恨晚。


    於是,看著樓上樓下各個雅間廂房傳出的絲竹與調笑聲,張生拉著青檸的手小聲說:“咱們去園子裏玩吧,我見園子裏有一個秋千,咱們去蕩秋千如何?”


    青檸從小到大從未像普通女孩子那樣玩耍過,聞言便心動了。


    夏夜的晚風挾裹著園子裏的花香,混雜著溫泉池飄過來的氤氳水汽,讓兩個彼此有好感的年輕男女更加心動。


    張生教青檸蕩秋千,他告訴青檸,把秋千蕩得高高的就能看到遠處的風景。於是,青檸便在張生的鼓勵下漸漸大著膽子站到了秋千上,張生為她推著秋千,果然,當秋千蕩到最高處的時候她終於看到了高高的院牆外麵那黑黝黝的層層山巒。


    那一刻,青檸覺得自己就像一隻鳥兒一樣,能夠乘著秋千飛過這座高高的院牆,飛過遠處那些層巒疊嶂。


    待得秋千平穩下來後,張生也踏上了秋千,他麵對著青檸柔聲說道:“我們倆一起蕩秋千吧,這樣會蕩得更高。”


    青檸含羞的把臉埋在張生的胸口,兩個年輕人便臉對臉的把秋千蕩得高高的,血氣方剛的身體隨著慣性不停的摩擦,張生再也按捺不住,他停下秋千,拉著青檸一路小跑的去了位於一處假山後麵的小溫泉池子。


    旁邊的一些溫泉池子裏也有很多男女在調笑著,還有一些樂女在一旁彈琴,混雜的聲音蓋過了假山後麵青檸與張生發出的聲響。


    其實,那些泡在溫泉裏的男人都會各種程度的對共浴的來供采購的見習姑娘動手動腳,但都是點到為止的守著花月閣的規矩。誰要是實在控製不住了,便會拉過一旁的真正的姑娘們發、泄。


    隻有張生,許是頭一次來花月閣的場子,興頭上沒有控製住自己,便壞了花月閣的規矩。


    當疼痛傳來的那一瞬間,青檸慌了,張生居然真的做出……


    看著眼前的青年真摯熱情的目光,青檸便心一橫,豁出去了!她使出多年所學絕活,讓張生度過了最美好的一次體驗,興許這種事必須是心意相通的愛人才更能品味到身心合一的美好,青檸至此便成了張生心裏最美的那一束白月光。


    青檸這邊不對勁的聲音終於引起了不遠處池子裏一些人的注意,當花月閣的巡察嬤嬤起身往這邊來查看時,一個身披薄紗的姑娘悄悄摸進了他們的池子。那姑娘把青檸推到岸上,又把青檸的衣服胡亂撈起來塞到青檸懷裏小聲說:“去假山裏躲著不要出聲。”


    電光石火間,青檸發現這位姑娘居然是消失了許久的茉煙!


    原來,茉煙在上次大課做展示之後就試圖自戕,花月閣的人覺得她資質還不錯死了可惜,便把她調配到這處溫泉莊子來伺候了。


    茉煙熟稔的與張生調笑著,以此騙過了過來查探的巡察嬤嬤。


    巡察嬤嬤走後,茉煙小聲的訓斥青檸:“你不要命了!你可知你在交貨之前做這種事會死得多慘?”


    冷靜下來後,茉煙也嚇壞了,花月閣的處罰很嚴,甚至可以說是殘忍,為了懲罰犯此類錯誤的“待交貨品”,一旦發現後便會當著所有姑娘的麵扔到院子中央被侍衛們蹂躪致死,以儆效尤。


    茉煙把後果告訴了張生,張生嚇得臉都白了。但是青檸很幸運,張生承擔了他要了青檸的後果。


    張生在茉煙的掩護下,把青檸悄悄藏到他馬車坐墊下麵的空櫃裏,借口家中有事便連夜離開了溫泉山莊。


    鑒於公孫白和花嫻還是孩子,青檸沒有跟他們說的這麽細,隻說她和張生情投意合,張生便悄悄把她偷出來了。


    “張生,不會就是他的真名吧?”公孫白問。


    青檸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隻說他是麗水城人,說他是代替倚香樓原先選好的香行人去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能做倚香樓的香行人,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機會……”公孫白思忖,倚香樓真正的幕後老板是麗水城的城主謝衡,那麽青檸描述的這個自稱張生的香行人會與謝衡有關係嗎?


    “青檸姐姐,你從溫泉莊子逃出來後去了哪裏啊?”花嫻問道:“花月閣的人沒有抓你嗎?”


    “我們離開溫泉莊子後走了很遠才敢停下來,張生怕有人追過來,便和我在一個小鎮上下車,讓馬車繼續往麗水城去,他則帶著我走水路朝著與麗水城反方向的地方走了很遠。後來,我們到了歙州的一個小鎮上住了下來。”


    “歙州?”花嫻小聲驚呼:“這麽巧?”


    “啊?”


    花嫻:“哦,我也在歙州住過一段時間。青檸姑娘住的是歙州哪裏?”


    “是一個叫花蓮鎮的地方,那裏的村民們以製作香膏胭脂水粉為生,幾乎村村戶戶都是種植花田。”


    “那你又為何要來麗水城?”


    青檸低下頭,有些傷感:“張生和我在花蓮鎮住了兩年多,我會製香,便接了一些散活兒給一些胭脂鋪子供香粉。張生字寫得好,就在鎮子上給人抄書或代寫書信。日子雖然清苦,但是我們很快樂。後來我們有了念兒,我心裏就更加歡喜,我原以為老天還是厚待我的,讓我能夠遇到張生,可是我又很害怕,害怕這隻是一場夢,我怕我夢醒後又會回到那個牢籠般的宅子……後來有一天,我醒來後發現,張生真的不見了……”


    “張生不見了?”花嫻驚訝的眼睛瞪得圓圓的。


    “是的,明明頭天晚上臨睡前他還哄了念兒睡覺,我們還……可是一覺睡醒他就不見了,平日裏他總是吃過早飯才會去集市上擺攤。”


    “他有沒有留下書信之類的東西給你?”


    “沒有,什麽都沒有,那天早上我恍惚了很久,若不是念兒哭了,我還以為,還以為張生真的隻是我的一場夢……”


    “所以,你來麗水城是想尋張生的下落?”公孫白問。


    青檸點點頭:“我不相信他真的棄我而去,他一定是遇到什麽事了。張生說過,他當初是麗水城倚香樓的香行人,我就想來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張生的下落。”


    “你就不怕遇到花月閣的人?她們要是抓到你,你就慘了!”花嫻皺著一張小臉說道。


    青檸淒然一笑:“想過,也怕過,可是,”青檸看向熟睡中的念兒:“他是我孩子的爹啊,我和念兒都在等著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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