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遇害的三個人,都與倚香樓和城主府有關!”


    木少軸抬眸看向公孫白,犀利的目光中含著毫不掩飾的審視。


    公孫白微怔了一下,緩緩的揚起了嘴角:“廬山自古不到處,得與幽人子細窮。木四公子用心了。”


    “怎麽樣?公孫家主是否要與在下一起下完這盤棋?”木少軸優雅的放下一枚棋子。


    公孫白絲毫沒有猶豫的說道:“如若木四公子可與吾同行,吾必能舉綱目張。”


    木少軸從袖中抽出一張紙,緩緩伸向公孫白。


    公孫白接過一看,心下暗讚,不愧是京城木家的實際掌舵人,木少軸的情報網竟然不遜色於公孫暗衛營。


    木少軸遞過來的這張紙上寫著的信息,正好是公孫白派出的探子沒有查到的那部分。這個大年初一發現的第一名受害人吳運來,之前的身份是城主府的吳師爺,曾經被派到歙州去帶回倚香樓的一個叫張生的香行人回麗水城。


    吳師爺帶著張生走水路回麗水城,原本一切順利,但是在即將到達麗水城外碼頭的時候,吳師爺把張生弄丟了。


    情報上隻寫了吳師爺在三水匯合處上了時任漕幫幫主的朗坤的船上吃酒,然後,押送著張生的客船就消失了。


    “消失了?”公孫白訝異的問。


    “從情報上看,就是這樣的字麵意思。那艘客船在三水匯合處消失了,據說,是從水麵上陡然消失的,而不是像尋常船隻沉沒那般。”木少軸解釋道。


    公孫白聽到客船從水麵上陡然消失,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難道這三水匯合處的水底下也有了異動?公孫白決定要設法去探查一下。


    “那個張生是何方神聖?”公孫白親自倒了一杯茶遞給了木少軸。


    “張生何人,公孫家主不是比在下更清楚嗎?”木少軸接過茶,也不飲,隻是含笑看向公孫白。


    公孫白哂笑:“木四公子可真是一點也不吃虧啊。”


    公孫白從袖中取出公孫暗衛營獲得的情報遞給木少軸。既然木少軸與他分享了木家暗探探得的情報,那麽公孫白便也爽快的與木少軸分享了自己的公孫暗衛營目前所得到的消息。


    公孫暗衛營獲得的情報是與張生的身份有關的,條條線索都指向麗水城城主謝琰的妾室衡陽張氏的庶女張姨娘。


    那張氏名穗兒,是衡陽張氏大房的一個庶女,雖是庶女,但衡陽張氏百年書香世家培養出的女兒無論嫡庶,嫁到各世家做主母都綽綽有餘。但是,衡陽張氏能嫁出一個庶女給謝衡做妾,也是抱著與麗水城城主結裙帶之盟的念頭的。


    “安知四十虛富貴,朱紫束縛心誌空。這衡陽張氏,自後晉滅國後,族中子弟就不再入仕,如今卻願意與麗水城城主府結親,莫不是打算出仕了?”木少軸嘴角含著諷刺的笑容。


    公孫白飲了一口茶,慢悠悠的開口:“畢竟,富貴傳承了百年,祖上庇蔭再盛,也架不住子弟平庸啊,張氏,傳到這代家主張淺塬之手,也逐漸沒落了。”


    “張淺塬?這名字就沒取好。德淺行薄,塬高風清。”木少軸淡淡的說:“可惜,他德不配位!”


    公孫白嘴角的笑壓不住:“野夫怒見不平處,磨損胸中萬古刀。沒想到清風霽月的木四公子居然會如此扶危濟困。”


    “安得劍仙床下士,人間遍取不平人。若說嫉惡如仇,莫若公孫家主了。”木少軸與公孫白相視一笑。


    這張淺塬其人,在衡陽一帶頗受讚譽,但是他不為人知的一麵卻是暴戾嗜血。他後院妾室眾多,但是子女卻並不充盈,隻得了主母所出的二子一女和兩個妾室所出的兩女,那嫁入城主府做妾的庶女就是由主母身邊一個叫小娥的丫鬟抬妾所出的。


    張淺塬的妾室所出之女不多,不是因為主母善妒,而恰恰是因為張淺塬本人暴虐,後院妾室十幾人,能在他的拳頭下活下來並平安誕下孩子的實屬不易,也隻有正妻護住的丫鬟小娥和另一個頗受張淺塬寵愛的妾室生下了女兒,其餘妾室多半在後院活不過幾年就被磋磨殆盡。


    所以,當木少軸查到這些內幕後,對於張淺塬這種道貌岸然、人麵獸心的偽善之人是著實看不上眼的。


    那張穗兒嫁到麗水城城主府後,著實是跳出了火坑,因為她出自衡陽張氏,又養在主母膝下,所以謝衡對張穗兒是比其他妾室高看一眼的,對她誕下的二公子謝晟也是寵愛有加。


    那謝晟也爭氣,文韜武略都比嫡子謝琰略勝一籌,且謝晟不似嫡子謝琰身份尊貴,平日裏不敢恣意妄為,對父親謝衡除了尊敬之外也頗為費勁心力的投其所好,所以謝衡極為喜愛這位庶子。若不是顧忌謝晟的庶子身份,謝衡早就立謝晟為少城主了。


    這謝衡,在外麵樹立的形象是與夫人季氏伉儷情深,實則對張氏頗為寵愛,雖不至於寵妾滅妻,但是屬意授予庶子謝晟少城主之位,這就是實實在在的戳了城主夫人的肺管子了。


    城主夫人季氏出自應州大族季家,季氏族中出過一名丞相,三名尚書,八名侍郎,三名知州。季氏一族如日中天,不像衡陽張氏那邊隻剩下一個百年世家的空殼子。季家女眷的教養均是按照世家主母所來培養的,所以應州曆來流傳著“娶妻當娶季氏女”。


    謝琰與季家嫡女季如嫣定下的娃娃親本就是政治聯姻,謝琰自然不會明麵上苛待了這位正妻。


    季如嫣也的確是一名合格的世家主母,她與謝衡維持著表麵上的琴瑟和鳴,然後在謝衡迎娶衡陽張氏女入門的時候不嫉不妒,隻是在張穗兒懷上了孩子的時候,不聲不響的把身邊一個長相明媚的陪嫁丫鬟給開了臉抬妾去伺候謝衡,利用張穗兒懷胎的日子來分了張氏的寵愛。


    季如嫣並不計較後院小妾們對寵愛的爭鬥,也不屑於爭寵,但是,她萬萬不能容忍有不安分的姨娘想為自己的庶子去謀奪她的嫡子所應得的那份家業。


    “如此說來,那張生極有可能就是城主謝衡聲稱在嵩陽書院讀書的庶子謝晟,而當年,安排謝晟去做倚香樓香行人的幕後推手多半是這位城主夫人季氏。”公孫白分析道。


    木少軸點頭:“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木少軸不知不覺間已經與公孫白親近了很多,也就不張口閉口在下了。


    那謝晟已經有四年沒有出現在麗水城了,城主府聲稱兩位庶出的公子都在嵩陽書院讀書,但是公孫白和木少軸都派人去查了,謝晟並不在嵩陽書院!


    謝衡定然是知道謝晟失蹤了,之所以不敢聲勢浩大的去尋找謝晟,那是因為謝晟的失蹤緣由並不光彩!


    公孫白蹙眉思索:“所以四年前倚香樓原本的香行人之所以在臨行前突發惡疾,就是為了讓謝晟能去做替補香行人,那有沒有可能,謝晟在花月閣所經曆的一切,也是那季氏的手筆?隻是……”


    “隻是,這季氏的手有那麽長嗎?都能伸到花月閣?”木少軸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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