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鄭煜澄在牢中見到了被抓捕的刺客。


    他們作著百姓打扮,但眼神和身手騙不了人。


    “大人,這些都是買了死口的殺手,隻怕稍微鬆懈就會全部自盡,很難審問。”


    鄭煜澄負手而立,眼神沉冷的看著牢中被五花大綁的刺客,冷冷笑道:“想審,不一定要從嘴裏得到答案。既是買了死口的殺手,那就是可以買賣的貨物,是貨物,就總會有東家的印記。將人秘密關押,灌下三倍的迷藥,解開他們,渾身上下,給我一寸一寸的查,皮上找不到的線索,就去皮下找,皮下找不到的嗎,就去肉裏,骨裏找。本官還不信,找不到他們的來頭。”


    護衛麵不改色應下,倒是一旁的小獄卒,睹著那位一貫以溫厚待人的刺史大人,暗自打冷顫。


    去完牢獄,鄭煜澄循著兵馬一路查看,遇上衛元洲和許如知。


    “情況如何?”鄭煜澄下馬走過去,詢問狀況。


    許如知的神情輕鬆不少:“幸好,至今沒有重傷亡命者,多是慌張中摔倒擦撞,跌打損傷,最嚴重者便是手腳骨折。”


    說到這裏,許如知對鄭煜澄有些說不出道不明的佩服。


    玢郡王為了粽山之舉達成,力排眾誹,不惜自掏腰包。他有皇後母族做靠山,又有郡王身份壓著鄭煜澄一頭,加上為百姓派發糧食是好事,祈福也無可厚非,所以他們誰都沒能阻止。


    前段日子,鄭大人幾乎被排擠到了最邊沿,連議事廳都很少再去。


    當初選的場地總共有三個,一個是都南郡的觀音廟,一個是都南郡的郡祠,裏麵供奉著數百年來,為都南郡做出卓越貢獻的人,第三個才是南城門口。


    而南城門口,是鄭煜澄的提議,原因無二,人數太多,四麵包合的場地不合適。


    玢郡王最中意觀音廟,畢竟觀音悲憫世人,在此派發糧食,是玢郡王有意自比觀音菩薩,結果在定下來之前,觀音廟的觀音像忽然倒塌,祠堂的牌位一夜間全部底部朝天。


    這是十分不吉利的征兆,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考慮此次派發粽子會不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將這些當做警示。但玢郡王鐵了心要做出點成績來,哪怕對這些不祥之兆十分膈應,還是堅持舉辦,挑來挑去,不得已挑了第三個。


    此刻來看,許如知覺得這裏麵少不得有鄭煜澄的手筆。


    若玢郡王因為前兩則不祥之兆,直接放棄粽山一事,也就沒了這些麻煩,可他堅持如期舉行,南城門口,就成了風險最低的地方。


    事實證明,混亂發生時,除了朝北一麵是半闔的城門不便逃命,三麵都開闊,便於逃離。若非刺客狡猾惡意恐嚇,驚得逃竄的百姓又衝回來撞了粽山,傷亡會更低。


    當時,鄭大人安排的暗衛早已在城門內觀察百姓人群,以神態和身手分辨刺客,他們的主要目的就是鉗製抓捕,而非纏鬥,所以當鄭大人一聲令下,暗衛衝出後治亂極快。


    此外,他們剛剛按照懷章王劃分的區域逐一巡查後,就有從刺史府來的人,給流民和受傷百姓家中送去了熱食,八寶飯甜糯可口,鹹肉飯配蔬菜,葷素有度,量足一人果腹;劫後餘生,得到這樣特別烹製的美食,對很多人在此次災情中吃盡苦頭的百姓來說,無異是最為暖心的一舉。


    不止是他們,就連連夜排查的士兵都沒有人餓肚子,大家輪番換班吃飯,食物是送到他們手裏的,用裹了棉花的被褥包著,到手還是熱乎的。


    甚至有被安置的流民看到這一幕,揚言道來並州就是來對了,來了並州就安心了。


    照這個趨勢,不到明天早上,就能穩住大局。屆時再為今日這場刺殺尋一個由頭,讓百姓知道是怎麽回事,並州依然能有條不紊的協助諸州安頓災民,重建家園。


    “鄭大人。”一個小兵捧著熱乎乎的八寶飯跑過來,他看著鄭煜澄手上的手臂,熱情道:“您還沒有用飯吧,先吃點吧。”


    鄭煜澄淡淡一笑:“留給其他人吧。”


    小兵撓頭:“可、可是鄭姑娘吩咐,發放飯食時若見大人出現,一定要問一問大人吃了沒有。若是沒吃……”


    鄭煜澄笑了:“沒吃如何?”


    “若是沒吃,找幾個人搭把手,硬塞也要塞進去。”衛元洲從一旁走來,手裏拿著個荷葉飯包,一口一口吃的津津有味。


    小兵重重點頭:“是這個道理。”


    鄭煜澄:……


    ……


    這通忙碌從白天到黑夜,又從夜裏到天明。


    當慕容充一個安神覺醒來時,發現刺史府前所未有的安靜,他出門查看,差點嚇得尿流。


    一院子的人,趴欄杆的,直接坐地上背靠背的,趴在假山石台邊的,若非有呼嚕聲此起彼伏,還以為看到一院子屍體。


    衛元洲和鄭煜澄踩著熹光回府,慕容充衝到前廳:“怎麽回事?怎麽會有刺客,都查清了嗎?”


    二人一個看左邊,一個看右邊,完全無視中間的慕容充,徑自走向後院。


    慕容充瞬間羞惱,“你們……”


    “郡王爺。”久安垂手而立,目光微垂,恭敬道:“昨日城外刺殺郡王的此刻皆已擒拿,大人命小人請教郡王,不知郡王曾經得罪過什麽人,竟惹得對方在此痛下殺手,險傷城中百姓。此次參與百姓不下千人,受傷者達七成,所幸有懷章王與大人連夜帶人撫慰流民與受傷百姓,隻等刺殺一事有個交代,便可徹底揭過。”


    久安微微抬眸,含笑道:“小人具已交代完畢,若郡王爺都明白了,不妨想想到底是哪個仇家對您動了手。小人告辭。”


    等到久安走遠之後,慕容充越想越不對勁,最後一拍腦袋,終於想明白了——不對啊,合著亂子都是因他而起,事情都由他們擺平,這個功勞就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還要閉門思過想想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被人追殺?


    狗屁啊!誰說這些人是他的仇家,是來追殺他的?


    這個鍋他可不能背啊!


    ……


    衛元洲發現鄭煜澄沒回自己的院子,一並來了東院,不由投去一個眼神,淡聲道:“鄭大人不回去歇一歇嗎?”


    鄭煜澄站定,目不斜視:“來看看芸菡。”


    放在往常,沒有人會質疑鄭煜澄這句話的真心程度,哪怕現在,衛元洲也毫不懷疑他確有關心妹妹的心意。


    隻不過……


    看著鄭煜澄負手而立,硬凹出一股正人君子的姿態,衛元洲覺得,這話不能全信。


    他又不是沒來看過芸菡,什麽時候用過這種表情?


    衛元洲微微眯眼,想起了昨日那位飛身救人的女英雄,唇角微挑。


    嘖,男人啊。


    ……


    兩個男人一並入院,結果發現院裏根本沒有人,連伺候的真兒和善兒都不在,兩人蹙眉找了一圈,最後在廚房裏找到人。


    其他人為了方便直接睡在外麵,她們二人則是屈腿靠牆坐在一起,蜷在同一張披風裏,大大的兜帽同時兜住兩顆小腦袋,素白的披風將兩人裹得緊緊地,活像一尊長了兩顆腦袋的胖雪人,又像一顆雙生冬菇。


    兩張小臉,一張白淨粉潤,一張髒兮兮,許是因為頭靠在一起,白淨的那個,臉頰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蹭了些許髒汙。


    鄭煜澄的目光略過鄭芸菡,落在溫幼蓉身上時,心頭一怔。


    她在睡覺。


    這種地方都睡得香甜寧靜。


    晨曦自廚房大門蔓延進來,將兩個男人的身影拉的老長,投映在雪人小冬菇上身上,宛若一副靜謐美好的畫卷。


    不知過了多久,衛元洲身影先動,腳步無聲的走到鄭芸菡麵前,屈膝蹲下,指尖輕輕描摹著少女的臉龐,怕驚擾到她,始終不敢觸碰到。


    鄭煜澄目光一動,終於找回了短暫迷失的兄長身份,不滿的看著衛元洲的舉動:“王爺?”


    衛元洲抿唇低笑,從容的解開裹在兩人身上的披風,將溫幼蓉扒拉開,打橫將鄭芸菡抱起來。


    鄭煜澄在衛元洲扒開溫幼蓉時,眉頭已然皺起,見到他抱起妹妹,差點動手打人。


    睡夢裏的人被翻動,不舒服的扭動,在衛元洲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衛元洲對鄭煜澄微微一笑,正經道:“鄭姑娘應是累著了,鄭大人也希望她回去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不是?”


    他掃過鄭煜澄被吊起的左手臂,遺憾道:“於情於理,鄭大人這個兄長親自送更合適,可你不是受傷了嗎?這點事本王還是可以代勞的。”


    說完,他衝鄭煜澄點頭致意,大大方方的將人抱走。


    鄭煜澄頓在原地,本想反駁,卻因另外一個還在睡,硬生生忍下來。


    他麵無表情的看著歪倒在一邊睡得香甜的人,又看看自己吊起的左手臂,長長的舒出一口氣,轉身走了出去。


    不多時,久安匆匆趕來,帶著睡眼惺忪的真兒和善兒,將人交給她們。


    真兒和善兒見溫姑娘獨自睡在這裏,趕緊將她叫起來回房。


    溫幼蓉如今的睡眠已經十分規律安穩,昨夜她本想等鄭芸菡一起回院子,沒想到她一忙就忙到後半夜,先是做飯,然後是配藥備藥,等大致忙完時,很多人直接合衣找個避風處睡了,她們二人稍微講究些,就在廚房裏窩著對付了一夜。


    睜眼見身邊空了,溫幼蓉擰眉:“她呢?”


    如今她是二公子的救命恩人,兩個婢女十分恭敬。


    真兒:“姑娘被王爺帶回院子了。”


    溫幼蓉小臉一垮,作勢要起,兩個婢女忙不迭攙扶她。


    善兒小聲道:“姑娘昨日挨了粽山那一下,應當在房裏好好休息的,還是請個大夫吧。”


    其實昨日就該請的,可她不要,讓大夫們都去鄭芸菡那裏聽她指揮,後來幹脆直接跑去院子裏,坐在一邊看他們忙,山部那些人一個都管不了她,隻能任由她開心。


    ……


    鄭芸菡一覺睡到未時末,是活生生餓醒的。


    一睜眼看見一顆擱在床沿上的腦袋,她嚇得尖叫跳起,睡意全無。


    外麵很快傳來衛元洲的聲音:“怎麽了?”


    鄭芸菡驚魂未定的站在床上,一手捂著心口,低頭看盤坐在床頭,雙手交疊墊著腦袋擱在床邊,正歪頭看她的阿呦,一時都沒留意外麵是誰在問話,顫聲道:“無、無事……做噩夢而已。”


    男人的身影在窗上定了片刻,說了句“好好休息,有事喚我”便離開了。


    受驚的人毫無察覺,溫幼蓉倒是轉過頭,看著男人漸漸離開的身影,眼睛一眯。


    不對勁哦。


    兩人醒來,真兒和善兒便去準備熱水給她們沐浴。


    兩位姑娘都該好好洗洗了。


    澡房裏,鄭芸菡剛剝去外衫,見到站在另一邊剝衣裳的溫幼蓉,警惕的捂住身子:“你做什麽。”


    溫幼蓉:“洗澡啊。”


    鄭芸菡十分抗拒:“我、我不習慣跟人一起洗!”


    溫幼蓉睨她一眼,像是在看傻子,三兩下剝完,往屏風後去。


    鄭芸菡抗拒的追過去,發現屏風後立了兩個雕花大木桶,水汽氤氳,澡豆飄香。


    她立馬跟著鑽進另一隻。


    兩人靠著桶壁,雙手在熱水中攪和一番,抽出時撩起一路水花,一邊舒服的歎息一邊將雙臂搭在木桶邊沿。


    神同步。


    頓了頓,兩人相視一笑。


    鄭芸菡擔心她的傷:“被那樣砸到,會有內傷吧,可以這樣泡嗎?”


    溫幼蓉滿不在乎:“更厲害的砸法我也受過,這算什麽。”


    鄭芸菡想到了她之前的經曆,本想問一問,又覺過往之事不好輕易追問。


    “我這裏啊。”她屈起一條手臂,繃起薄薄一層肌肉:“長得是銅骨,流得是鐵汁。”


    鄭芸菡看著她,一天一夜不曾流過的眼淚,這時候流出來了。


    溫幼蓉愣住:“你哭什麽啊。”


    這下好了,越發收不住。


    “阿呦……”鄭芸菡抹著眼淚:“我不知道怎麽謝謝你。”


    溫幼蓉張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她靜靜看著傷心脆弱的少女,暗想,其實我也很謝謝你啊。


    崩。一顆澡豆砸在鄭芸菡的頭上,她哭聲頓住,茫然望向溫幼蓉。


    溫幼蓉靠到桶邊,雙手疊放邊沿,笑眯眯的:“再哭,我就讓你光著滾出去哦。”


    反正有人會想看的。


    咕。鄭芸菡輕輕吞咽,木著一張哭臉,慢慢的沉到水裏……


    溫幼蓉一看,頓時樂了,探身去敲她的木桶:“你會水?”


    沉到水裏的腦袋又慢慢鑽出來,隻露出一雙眼睛,仿佛在說:回答你,你就不讓我光著出去嗎?


    溫幼蓉又敲一下:“問你呢!”


    鄭芸菡浮起來,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嗯,會一些。”


    溫幼蓉覺得不可思議:“你們長安貴女,還學遊水?”


    想想都不可能。女子落水屬大大的失儀,她也曾跟著長安的教養嬤嬤學過,有些女子一生可能連長安都不會出,出門吹吹風都算放縱,更別提遊水。


    鄭芸菡吸吸鼻子,她剛哭過,嗡聲道:“我三哥教的。”


    溫幼蓉更好奇了:“你哥哥還挺多。不對,你三哥是男人,他怎麽教你遊水?”


    鄭芸菡仰天長歎,這就說來話長了。


    關於三哥教她遊水這件事,還要從他目睹陛下剛剛寵幸的美人被人推到水裏一屍兩命說起。


    後宮的爭鬥,給年紀輕輕就成為太子親信的三哥留下了不少心理陰影,偏偏太子身為東宮之主,又是皇後嫡長子,很多事情即便知情也要當做不知。


    後來,三哥趁著一個夏日陪太子去避暑山莊,哄走了年幼無知的她,以慘無人道的過程教會她遊水。


    想起被一竹竿捅到水裏支配得恐懼,鄭芸菡覺得這個澡泡的都不香了。


    用三哥的原話說,不幸中的大不幸,讓她瞧上一個不值得托付的男人,還死活要跟一群女人搶這個男人,以她的慧根,隻能是被算計死的那個。


    所以學一學必要的保命技巧,很有必要。


    鄭芸菡言簡意賅的說完這段往事,溫幼蓉愣了愣,生硬的鼓起掌來:“你三哥,真是個妙人。”


    扯得遠了,鄭芸菡思緒一轉想到正事:“對了,你不是去探山了嗎?怎麽會這麽巧趕回來?你在山上可有發生什麽?”


    溫幼蓉笑意褪去,也正經起來:“這件事,說來話長。”


    說來話長,所以她長話短說,簡單的交代了山上的情況,包括那懸棺。


    鄭芸菡聽得一知半解:“所以,這座山像是空了,當時的那些匪徒也找不到了?可又是誰對你們放箭?我怎麽覺得他們像是故意在引你過去?”


    溫幼蓉側目,彎唇笑道:“我覺得你未必會被別的女人算計致死。”


    鄭芸菡睜大眼睛:“真是故意引你們?是敵是友?”


    溫幼蓉嘖嘖搖頭:“你可能還是會死吧。”


    鄭芸菡:……


    溫幼蓉將帕子蒙在臉上:“說了是引誘,當然是不懷好意,這還要問。”


    “懸棺這種送葬方式,不僅耗時費力,而且不是什麽地方都能葬,所以放在前朝,多為貴族的送葬方式,後來朝代更迭,他們淪落到小族落裏,就成了個別族落的送葬方式。通常情況下,貴族以懸棺送葬,不會在棺內放置貴重物品陪葬,因為承重不起,可貴族落葬,必有陪葬寶物在那周圍。”


    鄭芸菡靈光一閃:“所以看到懸棺,多數人一定會覺得周圍藏了寶物!玢郡王一直號稱山中藏著賈桓和費繞自並州掏空的財寶,並州又需要錢,若是在山中久尋無果,興許會動了盜墓挖寶的念頭?!”


    溫幼蓉“嗯”了一聲。


    “那你為什麽會突然回來?”


    溫幼蓉笑了一聲:“明知道壞人引你過去還不趕緊跑,傻嗎?”


    鄭芸菡好奇極了,還想要問。


    溫幼蓉有點不耐煩,扭頭看她:“你不是最關心你二哥嗎?與其關心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人,不如幫他想想,到底是誰在暗中破壞他這次的任務。唔……或者說,誰不想你們好。”


    聽完這番話,鄭芸菡整個人都愣了。


    她腦子裏閃過許多,又想到城南門外的刺殺,心中一陣惡寒。


    所以,從一開始就是有人不想二哥順利完成此次的任務,所以從中阻撓破壞?


    ……


    沐浴過後,又是兩枚鮮活噴香的少女。


    鄭芸菡記掛著阿呦的話,梳妝時有些心不在焉。


    溫幼蓉倒是很快整頓好,拍肩安慰她:“不要太擔心,我覺得你二哥未必不知道。”


    鄭芸菡歪頭看她。


    溫幼蓉卻沒工夫跟她浪費時間,她從自己的包袱裏掏出山道圖,又摸出顆藥丸吃下,轉身出門。


    鄭芸菡追上去扒著門邊:“你去哪兒啊,不和我一起吃朝飯嘛?”


    她漸行漸遠,並未回頭,揚揚手裏的山道圖:“交功課!”


    話音落下,衛元洲從房中走出來,隔著一段距離,他好笑的看著趴在門邊的少女:“再過一會兒,你就可以吃晚飯了。”


    鄭芸菡抿唇,小腦袋慢慢縮回去。


    行叭。


    ……


    今日大概是刺史府有史以來最安靜的白天。


    溫幼蓉熟門熟路入了鄭煜澄的院子,路過之前一起吃過朝食的白玉桌凳,走過熟悉的回廊過道,帶著羞恥又刺激的回憶,坦坦蕩蕩站在他的臥房外。


    她捏著手裏的山道圖陷入沉思——


    是禮貌的打招呼,說:早呀,我來交功課。


    還是矜持的站在門口,帥氣的丟過去:這是你要的東西,拿去,哎呀,誰讓你跪下的。


    亦或是含羞帶笑的走過去,自胸口慢慢掏出來:鄭煜澄,我給你看個寶貝呀。


    腦子裏正在篩選交流方式,一旁忽然殺出個久安來。


    “你在這裏做什麽!”久安飛速跑過來,壓低聲音:“大人最討厭別人隨便闖進他的房裏,雖、雖然姑娘您救了他,但大人的原則是不會變的!”


    溫幼蓉的思路被打亂,慢慢轉過頭,對火急火燎的久安揚起微笑。


    然後抬腳一踹,房門“咣”得彈開。


    在久安目瞪口呆的神情裏,她對他羞澀一笑,抬腳走進去,咣的一聲關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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