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寶玉這家夥,一抬眼就瞅見北靜王水溶,那打扮,簡直了!


    頭上頂著個銀光閃閃的王冠,跟戴了朵白雲似的,身上披著繡著龍啊浪啊的白蟒袍,腰帶還是碧玉配紅繩,整個人帥得跟畫裏走出來的一樣,美得冒泡!


    寶玉一看,嗖的一下就竄過去了,想行禮,水溶也是客氣,直接從轎子裏伸出手,倆人就跟好久不見的老友似的,握上了。


    水溶一瞧寶玉,嘿,這小子也不含糊,銀冠束發,額上還勒著雙龍出海的小裝飾,白蟒箭袖,腰上的銀帶還鑲著珠子,麵若桃花,眼睛亮得跟黑珍珠似的。


    水溶樂了:“果然名不虛傳,這‘寶’‘玉’二字,用你身上,貼切!”


    接著就好奇了:“你那銜著來的寶貝呢?拿出來瞅瞅。”


    寶玉一聽,趕緊從衣服裏掏出來,遞了過去。


    水溶左看右看,還念了念上麵的字,問:“真那麽靈?”


    賈政在旁邊打圓場:“說是這麽說,還沒試過呢。”


    水溶一邊誇著寶貝神奇,一邊親手給寶玉戴上,還拉著他問東問西,幾歲啦?讀什麽書啊?寶玉一一作答,那叫一個從容。


    水溶看著寶玉,心裏那叫一個滿意,轉頭跟賈政笑道:


    “您這兒子,簡直就是龍生龍,鳳生鳳,將來啊,‘雛鳳清於老鳳聲’,前途無量啊!我這可不是隨便說說,是真覺得這孩子行!”


    賈政一聽,趕緊謙虛:“哪裏哪裏,犬子哪敢當此誇獎。承蒙您吉言,要是真有那麽一天,那也是他的福氣。”


    水溶話鋒一轉,認真起來:


    “不過話說回來,這孩子這麽優秀,家裏肯定寶貝得不得了,但咱們做長輩的,可不能溺愛過頭了,不然容易耽誤學業。


    我年輕時就吃過這虧,您家寶玉可得注意啊。要是家裏學不進去,歡迎來我這兒,我這兒可都是高人,包他學問嗖嗖往上漲!”


    賈政一聽,連忙點頭應承。


    水溶想了想,還從手腕上擼下一串念珠,遞給寶玉:


    “今天來得匆忙,沒帶啥好禮,這是皇上賜的鶺鴒香念珠,就當是見麵禮了。”


    寶玉接過來,轉手就給了賈政,倆人一塊兒謝過。


    這時候,賈家其他人也上來請水溶回去,水溶擺擺手:


    “人家都去仙界享福了,咱們這些凡人哪好打擾。我雖然有點小權,但也不能壞了規矩啊。”


    賈家人一看,水溶這麽堅持,隻好道謝告辭,一場葬禮風風光光辦完,水溶這才在眾人目送下,緩緩離去。


    話說寧府那送葬的隊伍,一路上熱鬧非凡,跟趕集似的。


    剛到城門口,嘿,賈赦、賈政、賈珍這些大佬們帶著各自的同事下屬,一個個祭棚擺開,輪流祭拜,場麵那叫一個壯觀。


    大家夥兒客氣一番後,浩浩蕩蕩地出了城,直奔鐵檻寺的大道而去。


    這時候,賈珍拉著賈蓉,挨個給長輩們請安,讓他們上車坐轎的。


    老一輩的比如賈赦他們,紛紛鑽進了車轎,小一輩的,比如賈珍這撥,也準備騎馬跟上。


    鳳姐心裏頭惦記著寶玉,生怕這小子在野外撒歡兒,不聽家裏人話,賈政又忙,沒空管這些小事。


    鳳姐怕寶玉出啥岔子,到時候沒法跟賈母交代,就趕緊派人去喊他。


    寶玉沒法,隻好跑到鳳姐車前。


    鳳姐一見他,就樂了:“哎喲,我的寶兄弟,你這金貴的身子,跟女孩子似的,可別學他們騎馬跟猴子似的。來來來,跟姐姐我坐車裏,多舒服啊!”


    寶玉一聽,立馬從馬上下來,噌噌噌爬進鳳姐的車裏,兩人一路說說笑笑,樂嗬著往前走。


    正走著呢,突然兩匹馬嗖的一下從旁邊竄出來,跟飛似的,到鳳姐車前就停下了。


    倆騎士下車就喊:“奶奶,前麵有地方歇腳,您要不要更衣休息一下?”


    鳳姐一聽,趕緊問邢夫人和王夫人的意思,結果回話說不用歇了,讓她自己看著辦。


    鳳姐一想,得嘞,那就歇會兒吧。


    於是一聲令下,馬車一拐,就往北邊的莊子去了。


    寶玉在車裏急了,連忙叫人請秦鍾。


    秦鍾正跟著他老爹坐轎呢,一看寶玉的小廝跑來,說要去吃飯歇腳,他抬頭一看,鳳姐的車往北去了,寶玉的馬還跟在後麵呢,心想寶玉這是跟鳳姐同車了啊。


    秦鍾也不含糊,帶著馬就追了上去,一塊兒進了莊子。


    莊子裏的家人早就把閑雜人等趕跑了,可這兒房子少啊,村裏的婆娘們也沒地兒躲,隻好由著他們了。


    那些村裏的姑娘媳婦兒,一看鳳姐、寶玉、秦鍾這三人,那氣質、那穿戴、那風度,哪個不稀罕得直瞪眼?


    鳳姐進了莊子裏的小屋,讓寶玉他們先去外頭玩兒。


    寶玉他們一聽,立馬拉著秦鍾和小廝們四處溜達。


    啥鍬啊、钁啊、鋤啊、犁啊的農具,寶玉見都沒見過,覺得新鮮得不得了,連問帶摸的。


    小廝們在一旁一一解釋,寶玉聽了直點頭,還感慨道:


    “怪不得古人說‘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原來是真的啊!”


    走著走著,寶玉看到一間房裏有個紡車,又好奇起來。


    正要上手試試,突然一個十七八歲的村姑跑過來喊:“別動壞了!”


    小廝們連忙喝止寶玉。


    寶玉趕緊撒手,笑著說:“我就是沒見過,想試試嘛。”


    那村姑也不含糊:“你們哪會這個,站開,我紡給你們看。”


    秦鍾在一旁偷著樂,小聲對寶玉說:“這丫頭挺有意思啊。”


    寶玉一聽,一把推開他,笑道:“再亂說,我揍你啊!”


    正說著,村姑已經開始紡線了。


    寶玉剛要開口,那邊一個老婆婆喊:“二丫頭,快來!”


    村姑一聽,丟下紡車就走了。


    寶玉正覺得無聊透頂,嘿,這時候鳳姐那邊派人來喊他們兩兄弟進去。


    鳳姐剛洗完手,正換衣服呢,還不忘抖抖身上的灰塵,轉頭問他們要不要換衣服。


    寶玉擺擺手,說不換,鳳姐也就作罷了。


    家裏的仆婦們忙活著,端來了路上用的全套裝備:茶壺茶杯、精致的小食盒,各式各樣的零食。


    鳳姐她們喝完茶,等仆婦們收拾停當,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上車出發了。


    旺兒這小子在外頭早準備好了紅包,賞給了村裏的主人。


    村裏的婆娘們來領賞,鳳姐一副“多大點事兒”的表情,寶玉卻瞪大眼睛找二丫頭,結果愣是沒瞧見。


    上了車,車子剛拐個彎,嘿,說曹操曹操到,二丫頭抱著她小弟弟,跟幾個小丫頭片子有說有笑地走了過來。


    寶玉心裏那個急啊,恨不得立馬跳車跟著去,但想想也知道大家肯定不同意,隻好眼巴巴地看著,直到車跑得沒影了。


    沒走多遠,咱們又跟上了大部隊的葬禮隊伍。


    前麵那法鼓金鐃敲得震天響,幢幡寶蓋排場十足,鐵檻寺的和尚們全副武裝來接靈了。


    到了寺裏,又是一通忙活,重新布置香壇,把靈位安在內殿的小偏房裏,寶珠小姑娘也被安排進去陪著。


    外麵,賈珍忙著招待各路親友,有的留下來吃飯,有的客套兩句就走了。


    公侯伯子男們一撥接一撥地散場,直到太陽快下山了才消停。


    裏頭呢,鳳姐是接待女眷的一把好手,從高官貴婦到普通親戚,一個個送走,直到中午飯點過了才搞定。


    隻有幾個特別親的親戚,打算等三天道場做完再走。


    邢、王兩位夫人知道鳳姐忙,也打算進城去,王夫人還想帶寶玉回去,結果寶玉一到郊外就像脫韁的小馬,死活不肯回,非要跟鳳姐混。


    王夫人沒辦法,隻好把寶玉交給鳳姐,自己先撤了。


    說起來,這鐵檻寺啊,是寧榮二公當年修的,現在還有香火錢和地租呢,專門給京裏那些過世的老人家找個便宜的地方寄放。


    寺裏陰陽兩宅都備得妥妥的,方便送靈的人暫住。


    不過現在呢,家族裏人丁興旺,貧富不均,性格也各異。


    有的家裏窮點但安分守己的,就住這兒了;有的講究排場又有錢的,嫌這兒不方便,非得到外麵找個好地方,好在事情辦完後能舒舒服服地吃吃喝喝。


    就像這次秦可卿的喪事,大家都擠在鐵檻寺,就鳳姐嫌擠,早就派人去饅頭庵(哦對,就是那水月庵,因為饅頭做得好得了個外號)找姑子淨虛,讓她騰出兩間房來。


    到了水月庵,和尚們的功課剛結束,吃過茶飯,賈珍就讓賈蓉去請鳳姐休息。


    鳳姐一看還有幾個妯娌陪著女眷呢,就找了個借口溜了出來,帶著寶玉和秦鍾直奔水月庵。


    秦業的身體不給力,來不了,就讓秦鍾來等著安靈。


    秦鍾這小子自然就跟在鳳姐和寶玉後頭,一行人到了水月庵,淨虛帶著她的兩個徒弟智善、智能出來迎接。


    大家寒暄一番後,鳳姐他們就去淨室換衣服洗手。


    鳳姐一瞅智能,嘿,這丫頭又長高了,模樣也更水靈了,就逗她說:


    “你們師徒最近怎麽都不來串門了?”


    淨虛忙解釋道:


    “可不是嘛,這幾天忙死了,胡老爺家添了公子,太太特意送了十兩銀子來,讓我們念三天《血盆經》,連軸轉啊,都沒空去給您請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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