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廢物!”皇帝在楊貴妃的宮中怒不可遏


    “官家息怒……”楊貴妃和中貴人趕緊勸道。因這事的真實情況不能讓天下知道,因此皇上隻得選個安全的地方商議此事。


    “官家,將軍府的意思是,不再追查了……”宗禎道


    “楊將軍竟然……”中貴人說出來皇上的疑問


    “是楊夫人的意思。”


    “將軍與夫人怕是這些天也已經疲累了,還不如早點塵埃落定。”楊楚琇淡然說,竟看不出悲傷的神色,“這山上難免有豺狼虎豹,屍首哪是那麽好尋得,若最後真的尋回殘骸,還不如就這樣……”


    “夠了!”皇上不想聽。走出了宮裏。


    “官家,”宗禎跟在後麵小聲說,“臣懷疑,緣子的生死確實不能下定論,這幾日雨下的大,說不定被河流衝走了……一日不見屍首,我便不會相信她已經……”


    “我知道你的心情,但願如此吧。”皇帝走了走又說:“既然現在已經這樣了,就擬旨厚葬執金吾,為國犧牲,讓禮部擬個諡號吧……”


    宗禎看皇上似是一瞬間蒼老了很多,畢竟,緣子還隻是個十五歲的少女啊!


    ·


    將軍府


    “節哀……”不斷的賓客上前,楊將軍一家不斷鞠躬。


    緣子隻是被立了個衣冠塚,其實無論是楊祖春還是曾鍾娥都認為此時隻是權宜之策,他們內心都無法接受緣子已經離他們遠去……


    “楊將軍。”荊彬前來告慰


    “你這些日子……”楊將軍心中有所猜測,但還是沒有問出來


    “緣子為我尋了個差事,以後便不回將軍府住了。”荊彬又望了望郭先生,見他點點頭,便匆匆離去。


    珍兒想在後麵喊一句他,終歸不合時宜,她這幾日也是哭的傷感,曾鍾娥怕她動了胎氣,便叫習文扶她回房了。


    與莒隻身前來,在靈前拜了拜,便說有話想說,遂眾人行至內廳。


    “楊將軍,在這事之前,緣子說蝶漪有要緊事,我便隨她一道去了會稽,她見了蝶漪後性情大變,諸多行為也解釋不通,我問蝶漪到底對緣子說了什麽,她卻不肯相告。當時以為不過女兒間的私密事,不好說與我聽,現在想想,怕是緣子一早就知道這些……”


    “緣子回臨安後確實和我進行布局,但並未察覺有什麽異樣……”郭先生皺著眉頭回想


    “不……確實怪怪的!”洛雁急道“爹,那日緣子回來格外嘮叨,還說什麽想回去便回去,不想回去便讓楊將軍安排差事什麽的話,後來就匆匆忙忙帶荊彬走了……”


    楊將軍和郭先生對視一眼,自然都知道荊彬是去做什麽,楊祖春又思及那晚緣子對他說的那些話,就像安排後事一般……


    “原來如此,”靜純接連身邊兩個親人離世,已經憔悴的不成樣子,“那日她囑咐一些有的沒的,我就感覺她像之前出遠門前交待什麽事情一樣,沒想到……”


    “既然這麽說,緣子對自己的不測早有預料,那她肯定會有所防備,她功夫了得,一定沒事的!”貴和樂觀道,“上次不就是,走了那麽久還是平平安安的回來了,這次……也一定會的……”


    眾人隻道但願如此,誰不知道這樣的幾率小之又小……


    眾人散去後,雨歌叫住了即將離去的與莒。


    “怎麽了?”


    “你能帶我去找蝶漪嗎?”


    “什麽?”


    “我想去見她!我想知道她到底對姑娘說了什麽……她精通卜卦,她應該是知道什麽的吧……”


    “確實,而且這事,她也有權利知曉……”與莒深思道


    “那你準備帶我去了?”雨歌這幾天來第一次露出笑顏


    “嗯,你準備一下,我在府裏等你……”


    “我想現在就去……”


    與莒本來就不開心的臉色又黑了一層,“好。”


    ·


    “大哥,還不打算和宗禎相認嗎?”自從郭承義出現在大家的麵前,就住進了將軍府


    宗禎雖然從翩翩處猜測出這郭先生就是自己的生父,但若是他不主動認自己,定是有顧慮的,其實宗禎骨子裏也是羞怯的,要是靜純早就會哭鬧著問了,但他不會……


    郭承義也是有些靦腆,他對誰好也是暗中的,會暗中關心宗禎,但要說直麵,自己還不知道該拿出什麽樣的態度


    “大哥,宗禎這孩子這些年來也是辛苦。你還在猶豫什麽啊?”曾鍾娥自己再嚐失女之痛,知道親情的可貴


    “我……不知怎麽和他說……”郭承義這個時候完全沒有當初馳騁沙場的豪氣,倒像個女兒家扭捏起來了……“我,對不起他娘……”


    “大哥,我們都會理解的。宗禎那孩子那麽懂事,你要是說了你的苦衷,他也會理解的!”


    “唉……”郭承義重重的歎了口氣


    “楊將軍,夫人……”翩翩從側門進來,“翩翩冒昧了。”又轉過頭,“郭先生,其實……宗禎大哥已經知道您的身份了……”


    “什麽?”郭承義此時有種慌亂的感覺


    “那日的軟劍是您送的吧……”翩翩不像是詢問,隻是來確認一下


    郭承義在楊祖春和曾鍾娥詫異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雖然緣子有意瞞著,我還是看出了端倪。之前宗禎大哥和我講過您的事跡,他從未怪過您,他的母親也是如此。”翩翩又說“知道了他的心思後,我試探地問過他,雖然他很激動您還活在世間,但他現在已經能淡然接受這件事。隻是……”


    “隻是什麽?”郭承義很激動


    “他其實很想念您,很想與您相認。但覺得緣子瞞著他,您現在也不去見他,怕貿然找您會壞了你們的計劃,便一直隱忍著……我剛剛路過,無意間聽到您心裏也備受煎熬,覺得你們父子不該如此。”


    “翩翩說的對,既然宗禎都知道了,你還不如主動點。”曾鍾娥的微笑給了郭承義一點安慰


    “如果郭先生還是覺得不好意思,我可以再去試探一下他的態度,可以的話,我來安排你們見麵,如何?”


    郭承義聽了翩翩的提議,點點頭,內心興奮且歡喜。翩翩這個孩子做事穩妥,信得過。


    曾鍾娥卻聽出了別的含義,柔聲道“宗禎這孩子向來喜歡獨處,雖說與我們親近,但來的次數和說的話也是數的過來的。他和你……倒是有的聊。”


    翩翩看楊夫人此刻挑眉的樣子,知道女人看女人的心思準,但自己應承過宗禎,要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便道“還不是那日醉酒,緣子他們將我留在了他府中,第二日吃飯的時候便多聊了幾句。”


    翩翩一想到自己又提了緣子,那日歡笑的場景曆曆在目,如今卻有種天人永隔的滋味,心中堵得慌,看到楊夫人低了頭又要垂淚,緊忙道:“夫人,緣子她好人好報,依我看,她是福氣未至呢!”


    曾鍾娥笑著點點頭,這翩翩說話最為得體,若緣子此次真大難不死,確實該有後福!


    ·


    “緣子她真的……真的……”蝶漪有些不能自己,未發覺熱淚盈眶


    “蝶漪,你是不是知道什麽?”雨歌和與莒剛到鳳儒閣便將那日的情況和盤托出,如今雨歌來看蝶漪的樣子,此次該是不虛此行的吧


    “是。”蝶漪淡定的點點頭,“之前我確實預判緣子會有劫難,輕則重傷,重則殞命!”


    與莒和雨歌皆是一驚,“姑娘果然都知道……”


    “這就是為什麽那日緣子為何反常?”與莒問道


    “不錯……”蝶漪說“緣子要我為她守密,說自己會安排妥當的。”


    雨歌難以抑製的捂著嘴,讓自己哭的聲音不那麽撕心裂肺,姑娘從會稽回來是要忍多久啊……


    “沒有破解之法?”與莒又問


    蝶漪搖搖頭,又道“不過,她走後的幾日,星宿再次發生了變化,比之前的狀況要好很多,我不能短時間內連續兩次占卜,不過我想緣子既然自己會做好安排,應該是可以躲過此劫的。沒想到……按你們的說法,此刻是生死未知。”蝶漪此刻倒是淡定了許多。


    “所以,你也認為,緣子沒有死對不對?”與莒的話有些試探


    蝶漪點點頭,眼中的悲痛還是顯而易見,“不過,盡管她可能沒死,她現在在哪裏,到底傷勢如何都不得而知……”


    “是啊……姑娘本來身上就有傷……”雨歌還記得自從緣子坐上了執金吾,每次為她更衣,都能看到觸目驚心的傷痕和淤青


    “所以,緣子現在如何處境不能掉以輕心,還是盡快找到她才好……”


    “嗯。”兩人重重點了點頭


    蝶漪又想到了什麽,便問“亦如現在,如何了?”


    “她……”與莒看了眼雨歌,知道麵前這兩個女人可都是對亦如有成見的,自己還是實話實說“在我府裏,那天回來之後受了很大的刺激,時不時就流淚,話也不說,飯吃的也少。也不知道這樣的狀態還會持續多久……”


    “隻要不會想不開就好……”難得蝶漪對她仍有仁慈


    “她自作自受!”雨歌不開心地說完便走


    與莒剛想追出去看看,便被蝶漪叫住:“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你說。”


    “我想去臨安看看亦如。”


    與莒很詫異,就算去臨安也應該是將軍府,為什麽時間亦如,難道她還想……


    “你不用懷疑我。”蝶漪坦然的讓與莒竟有些心虛,“我這次想偷偷的去,並不想讓將軍府的一幹人知道,我堅信緣子沒有死,自然也不會去什麽‘靈前’吊唁。我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想要開導亦如,難道你不想讓她早點恢複正常嗎?”


    與莒有些不確信:“她如今意誌如此消沉,我們如此親近之人都沒有辦法……”


    “我自有妙計!”


    與莒看蝶漪如此堅定,不容拒絕,便道“好。明日便回去。”


    與莒從蝶漪的房中出來便去尋雨歌,沒想到雨歌一個人在河邊發呆,看著來往的船隻和行人,與莒仿佛回到了那晚一起與緣子放河燈的情景中……失神了一陣便道“餓了吧?”


    雨歌回頭,見是與莒,便不顧旁人看法道“現在姑娘生死不明,你倆該高興了吧,可以沒有顧慮的雙宿雙飛了!”


    “雨歌,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


    “好啊,你不是,那亦如呢?!”雨歌憤怒的吼道:“你認為亦如是無辜的嗎?!”


    “那天的事也都清楚了,她也是受害者,她是被她娘利用啊!”


    “嗬!這種棄車保帥的話你也信?!”


    “我知道你因為緣子對她有成見,可是我也很痛心啊,你一再如此說我,我真的……”


    雨歌自然知道,這種事情難免摻雜了個人情感,從她知道亦如對與莒有別的心思的時候,她就不忿,憑什麽她要裝作人畜無害的樣子搶姑娘的心上人……可是如果換做亦如,真的情不自已的話,應該也是……可她就是覺得亦如不單純,她打著愛情的幌子在謀私利,可現在和與莒爭這些有什麽用呢!姑娘都不再了……想到這,又悲從中來


    “你別哭,是不是我語氣太重了……”與莒看雨歌哭有些慌亂了,連忙從懷中拿手帕給雨歌


    “反正我說什麽你也不會聽,你覺得我和姑娘一樣,是胡鬧罷了……”雨歌還未說完,拿著手帕剛想擦眼淚,便被與莒搶了回來,“這個不能用,換一個……”


    雨歌看與莒激動的樣子,從未見過這個繡帕,便想搶過來。與莒心急道“雨歌,別鬧!”


    雨歌越看與莒這個樣子越生氣,“難道是亦如送你的?!”


    與莒橫眉“不是!”


    雨歌一把拽過來,“那就是青蓮那個蹄子的!”


    “雨歌!”雨歌還未打開那手帕,便見與莒發怒,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氣憤地將手帕扔進了河中


    與莒見手帕掉落,也不管這河道的水有多深,便跳入水中抓那手帕,雨歌這一看驚住了,自己豈不是闖禍了,也不知那手帕是誰送的,竟如此重要,心中十分不滿,卻又有種羨慕的感覺……雨歌吃驚的功夫,與莒已抓到繡帕,周圍的行人和船上的船夫都好心的幫與莒上岸,隻是與莒雖然脫險,渾身卻都濕漉漉的,這身行頭,如何也是不能再穿了。


    雨歌忙送與莒回房,又吩咐小二備了熱水沐浴。雨歌做丫鬟還是盡職盡責的,幫與莒買了新的衣服回來,送進房中,隔著屏風,感受與莒貌似消了氣。


    “你想知道這繡帕是誰的?”與莒問


    雨歌看到桌上那同樣濕漉漉的繡帕,好奇心趨駛過去,卻始終不敢再擅自拿起來。


    “你看了就知道了。”


    竟然與莒發話,雨歌便也不再客氣,可這熟悉的字跡,稚嫩的繡工……


    “不錯,就是緣子的。”與莒閉上眼,“她女兒家私相授受的東西,我怎麽敢隨意拿出來給別人看……”


    雨歌啞然,一直以為姑娘是個不露聲色的,原來……果真不露聲色啊。“沒想到你這麽看重姑娘的東西……”


    與莒穿好裏衣便出來,雨歌見了有一下慌神,與莒見雨歌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著頭,便道“提起更衣吧。”


    “哦。”雨歌經常為緣子更男裝,但這麵前的與莒畢竟真的是個男子,還是不一樣的,她頭也不敢抬,大氣也不敢出,手顫顫巍巍的摸索著,這胸前怎麽會有一硬物,再一按,真的很好奇,抬頭碰上與莒的目光,有些尷尬,他記得與莒胸前是不佩戴掛飾的……


    “又想知道是什麽?”與莒這回問的有些戲謔


    “我……”雨歌確實想知道,但因為剛才的事又不好意思


    與莒這次倒坦然了,拿出胸前的玉佩,“自緣子七歲那年送給我,便一直貼身帶著了……”


    雨歌這次徹底驚住了,確實沒有想到姑娘竟然還送過如此定情信物,而且與莒竟然保存至今,一時看呆了。


    “看夠了嗎?看夠了我就收起來了。”與莒話一出口,雨歌才回過神來,特別不好意思地繼續為他更衣。


    “對了,明天蝶漪要和我們一起回臨安,她隻是去見亦如,需要我們為她守密。”


    “哦。”其實雨歌想問與莒為什麽的,但又覺得太尷尬了


    “其實我也不清楚她到底要做什麽。”與莒解釋道


    雨歌還是很感激與莒說的這句,緩解了她心裏的內疚。


    “我們去吃飯吧。”與莒笑道


    雨歌點點頭,跟在後麵思索著,許是自己之前想錯了,與莒對姑娘還是有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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