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韶連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翻身上馬,修長有力的雙腿一夾馬腹,連人帶馬飛馳而去。


    “什麽!!?北郊!?“


    李旭表示,他真的要暈倒了!


    天啊!


    大人啊!你就那麽想立刻見到江老板嗎?


    做屬下難啊!


    做衛國舅的屬下,更是難上加難啊!


    眼瞅著自己頂頭上司的身影已經快要徹底消失,李旭認命的上了馬,揚鞭追去。


    就算大人讓他先回去,他也不能真回去啊!


    他不能不跟上去保護他啊!


    要知道,這一路上,他們已經遭遇了數次的截殺。


    要是他不跟在大人身邊,一旦大人又遇刺,那他可就是擅離職守,沒有盡到保護大人的職責了!


    李旭想,雖然他武力值是不如大人,好像每次都是大人保護他更多一些。


    但是,多一雙手,總是多一份戰鬥力的嘛!


    身份金吾衛左將軍的參軍,李旭的職責就是跟在衛韶左右。


    他就是現在閉上眼在馬背上都睡過去,也得跟著。


    “駕!”


    兩人兩馬,才入城不到片刻,又都急匆匆的出了城門。


    衛韶揚鞭之際,身後飛起一片嗆人的塵土。


    看得趕上來的李旭嘴角直抽抽,他咋感覺,之前千裏追凶的時候,他們家大人也沒騎出來這速度呢!


    ……


    半個時辰後


    永都城北郊,馬莊菜園子


    鬱鬱蔥蔥的菜園子裏種滿了各種枝繁葉茂的蔬菜,一看就是快要到大豐收的季節了。


    “江姐姐,你的臉上,沾了泥點兒。”


    “嗯?在哪?”


    “就這邊,這裏……不是那……是那邊,還是讓我幫你吧!”


    劉顥(hao)放下手中的水舀,沿著地壟溝向前走了兩步,走到江春曉身前。


    他抬起手,以指尖隔著白帕子輕柔的為她擦去額角的汙泥。


    看到那被汙泥染髒的帕子,江春曉抱歉的道:“誒呀,這麽髒,我給你拿去洗洗吧。”


    劉顥搖頭,隨手將那帕子對折後,放回腰間的腰帶中。


    他笑著道:“無妨,我經常與父親來此做農活,帕子沾泥,都是常有的事。


    從小到大,我都在這泥地裏長大的,不嫌棄它們。“


    挺了一下,他又道:“隻是我沒想到,像江姐姐這樣的人物,竟也會喜歡做農活。


    倒是一點兒都不嫌髒。“


    劉顥這番話是真心話,沒有因為她是和自家菜園簽了契約的東家,就出言恭維她。


    畢竟,他的這張嘴,可是從來都不會為了討好人而說謊話的。


    江春曉抬手將耳側的碎發往後順了順,彎腰又扶起一株被日頭曬彎的土豆秧。


    她彎唇笑道:


    “為何要嫌髒?我這樣的人,是哪樣的人?


    你這位未來的大雁文狀元都幹得農活,我一個滿身銅臭的商人,卻做不得?”


    江春曉說這話的時候,笑容真誠,嬌顏上絲毫沒有半點的不悅。


    喜樂園開業之後,她就找到了這幾戶農家,合作起來。


    劉顥是其中劉農戶家的小兒子,是這永都城郊馬莊裏最出名的學子。


    他出身低微,卻積極向上,滿腹詩書,是大雁最好的白鹿書院裏最厲害的章夫子最特意的門生。


    聽別人說,這劉顥在白鹿書院裏一切的束修都是免交的。


    因為夫子看好他,認為他有進士才華,他日定然能高中狀元,是大雁不可多得的人才。


    江春曉和劉顥在劉家的菜園子裏,一見如故,對彼此的印象都非常好。


    江春曉有個親哥和小妹,就是沒有弟弟。


    她看到小她三歲的劉顥之後,把他看成了自己的小弟弟。


    劉顥沒有讀書人的輕狂和不食人間煙火,接人待物很有禮貌。


    他對務農的父親、兄長都很敬重,書院暑休之時,他還經常過來幫著他們做農活。


    江春曉他們一家三口雖是隻有初一和十五過來這邊,倒是次次都能見到劉顥在這。


    這幾戶農家種的莊稼長勢茂盛,劉農戶他們為人也很老實本分。


    先前幾次給她們喜樂園送去的食材都是最早一批下來的蔬菜,按市場價是該高一些的。


    但是,他們卻給了江春曉一個十分優惠的價格,也是想著能長期的合作是極好的。


    兩人每次遇見,都會在這田間地頭裏一起給秧苗澆水,剪枝,倒是相處的十分自在。


    江淮之和劉農戶他們則在另一側的地裏給玉米地除草。


    幹了半輩子屠夫的江淮之,爹是打獵的,他從小都沒幹過農活。


    如今,被江春曉拉著來這幾次後,倒是喜歡上了在土地裏忙活的滋味。


    江春曉說,幹農活不光可以放鬆心情,還能鍛煉,有益於身心健康。


    柳玉茹則和劉嫂子他們在宅子裏忙乎著做午膳。


    每次,他們都是拉著一車城裏的點心和禮物而來,乘興而來,高興而歸。


    劉家待客也十分熱情。


    江春曉他們一來,殺雞宰魚,烹肉燉湯,每次都會準備一大桌子的好菜。


    劉嫂子的手藝和柳玉茹相比,雖然沒有那麽精致,但所做菜肴也是色香味不缺,入口更是令人食欲大開。


    江春曉知道他們不容易,每次在給劉農戶家結算果菜銀子的時候,都會特意多給一些,大體是夠得上一桌食材的本錢的。


    最初,劉家人說什麽都不收,她便笑說,若是不要,那下次她便不再來了。


    後來,他們才收了,心中越發感激這位年輕的小老板了。


    明明是陌生的兩家人,卻因為江春曉的存在,而變成了親如一家人。


    “對了,阿顥,你們科舉解送考試是不是快到日子了?”


    如果記得沒錯,大唐時的科考是秋季州縣考試,次年初春二月底全國學子入國都進行進士考試,選拔狀元,探花等人才。


    江春曉之前沒注意過大雁的科考日子,是不是也這麽定的。


    劉顥沒想到,她還記得他這事,彎眉回道:


    “是的,定了今年是九月初十考試,前幾日鄉戶長才通知的。


    江姐姐猜得可真準。”


    江春曉擺手:“誒,我也是蒙的哈!那都考什麽科目啊?不如你說給姐姐聽聽?”


    她對古代科舉的知識,知道的不多,倒是有幾分興趣。


    劉顥立刻接話:“好啊,既然江姐姐想聽,那我便說給姐姐聽。


    我們大雁的科考題目包括明經和進士兩個主要大科目。


    其中,明經又有五經、三經、學究一經等區別……“


    江春曉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他們將考的科目都包括什麽內容。


    但是,她也看得出,這個劉顥確實是一個學霸。


    講起學習的事來,雙眼光芒無限,條理清晰穩健。


    他們倆就這麽一邊幹農活,一邊聊天,歡聲笑語不斷。


    在這廣闊的天地之間,鬱鬱蔥蔥的枝葉之間,湛藍卷雲的天空之下,鳥語花香,笑聲悅耳。


    一個俏麗明豔的小寡婦,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學子,倒是沒有被世俗的條條框框所圈束。


    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麽的自由自在,又和諧美好。


    然而,不遠處的高壩之上,手握韁繩,端坐於馬背之上,看著他們半晌的衛韶,卻覺得這一切都很不美好。


    不光不美好,甚至還,十分的礙眼,令他心堵。


    江春曉!


    你還真是個好樣的!


    他滿身疲憊從城外歸來,著急忙慌馳馬而來,就讓他見到她和一個唇紅齒白的翩翩少年郎,在這兒嬌笑務農!?


    嗬!


    她這功夫,倒是不想著避嫌了!


    和他在一起,就需要避嫌!


    同這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麵書生,就不用了避了!?


    對衛韶而言,眼前這一幕,可是比陽光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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