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後,天也黑了下來。


    琉璃癱在椅子上發飯暈。


    蕭玨自覺地把碗筷收拾了,拿出去清洗完又燒了一壺熱水。


    “娘子,洗漱一下便就寢吧。”


    琉璃一動不動的,看著蕭玨忙來忙去。


    現在更是端了一盆水在自己麵前,那殷勤的模樣屬實有些沒眼看。


    她想不通,怎麽男主在自己麵前還真成了個“二十四孝好相公”了。


    “娘子怎地如此看我,難不成子敬麵上沾染了什麽不成?”


    “子、子敬?”


    “娘子今日是怎麽了,我方才就想問,娘子怎麽突然對我如此冷淡,都不肯喚我的表字了。”


    琉璃覺得自己的頭真的有些暈了。


    誰能告訴她,為什麽男主和這個炮灰女配居然如此親近啊!


    都親近到喚男主的表字了,這像話嗎?把還沒出場的女主置於何地啊!


    “娘子還在生子敬的氣嗎?你今日隻喚子敬相公,子敬惶恐不安。”


    蕭玨放下水盆,彎腰伏向琉璃,投下的陰影把琉璃整個人覆蓋包裹住了。


    不過琉璃顧不上這些小細節,她屏住呼吸看著近在咫尺的蕭玨。


    那張臉給了她一萬點暴擊,更別提那眼尾處疑似溢出淚光的紅痕。


    不要對我施展美人計啊摔!我真的抵抗不住!


    琉璃漲紅著臉把蕭玨從自己麵前推開,結結巴巴的開口。


    “子、子敬,我害羞,怕被外人聽到有損清譽,你既嫌相公的稱呼不夠親近,那我以後喚你阿玨就是了。”


    沒錯,這就是琉璃的臉,也沒有易容的痕跡,怎地性格變化如此之大?


    蕭玨順著琉璃的力道站直了身體,幽深的鳳眸觀察著眼前的人。


    這副身體是琉璃的沒錯,但裏麵的芯子絕對換了個人。


    他隻不過稍稍試探了一下,琉璃就不自知的漏洞百出了。


    莫提“子敬”、“阿玨”這種親密萬分的稱呼,就連琉璃自以為保險的“相公”,也是之前那位從未說出口的。


    她對蕭玨從小到大隻有一個稱呼,那就是“蕭公子”。


    這琉璃哪能料到,孩子都快生了,這兩夫妻比相敬如賓還要生疏得多。


    於是在接下來的時日中,每次看著琉璃硬著頭皮喚自己“阿玨”,蕭玨這個老狐狸都在一旁但笑不語。


    雖不知妻子怎麽莫名其妙的,好似換了個人。


    但欣賞旁人的窘態,一向是蕭玨不為人知的惡趣味。


    “娘子,如今你狀態尚可,我便去鎮上尋些差事,攢些銀錢才好。”


    蕭玨冷不丁的一出聲,把琉璃嚇了一跳。


    那晚過後,琉璃就開始躲著蕭玨了。


    雖然男主現在對自己態度很好,但那是因為還沒遇見自己的真命天女。


    自己現在懷著孩子,又沒有門路,隻能等孩子生下來再想辦法。


    即使在這個女子步步艱難的封建社會,但依靠蕭玨對付女主,琉璃隻把他歸為下下策。


    萬一蕭玨見了女主就失了智,為她要死要活,自己的小命就鐵定保不住了。


    “阿玨有這個想法自然好,不然等我們的孩兒生下來,怕是連肚兜都沒得穿!”


    琉璃沒好氣地對著蕭玨夾槍帶棒。


    除了第一日吃上了雞肉,接下來的幾天都跟著蕭玨吃糠咽菜。


    要說不愧自己穿成了糟糠妻嗎,糟糠妻吃糠咽菜,絕配不是?


    吃不上肉的琉璃肉眼可見的陰著臉,她低頭摸摸在胎動的肚子。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這話裏,有打情罵俏的意思。


    “娘子息怒,為夫前幾日已與味珍閣的掌櫃商議好了,去酒樓裏當賬房,得的月錢隔三五天,也能讓娘子吃上回肉。”


    “哼!才三五天,你可別驕傲,要讓我天天吃上肉才算個好相公呢!”


    琉璃聽了蕭玨的話語氣軟了下來。


    這味珍閣自己聽孫大娘提過,是桃花鎮上最大的酒樓。


    雖然價格昂貴,但每天的客人絡繹不絕,裏麵的飯菜據說好吃的不得了。


    唉,自己什麽時候才能有錢,進去痛痛快快點一桌子菜才好!


    隻帶上孫大娘,不帶蕭玨這個沒本事的男人。


    琉璃自動忽視蕭玨出門掙錢,是為了給自己買肉的事情。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嘛,自己還辛辛苦苦的給他懷著孩子呢!


    越想越氣的琉璃又跑到隔壁,跟孫大娘各自蛐蛐自己的相公。


    一個說自己相公長得醜,一個說自己相公中看不中用,讓自己天天吃青菜。


    就在琉璃和孫大娘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蕭玨已經來到了桃花鎮。


    一路上明目張膽盯他的人不少,偷偷看的人更多。


    不過蕭玨何許人也,一路頂著要把他射穿的炙熱目光,閑庭信步地來到味珍閣。


    而味珍閣的掌櫃陳大海早就等候多時了,他趕忙上前將蕭玨迎進門。


    至於說他為什麽對蕭玨如此殷勤。


    蓋因蕭父在世時,曾對逃荒來的李大海有一飯之恩。


    李大海本是河縣人,從小跟著師傅練了一手好廚藝。


    本可以憑著這手廚藝衣食無憂,孰料河縣突發水患,連帶著周邊的幾個縣都被河水淹沒。


    他跟著難民一路北上,就在快到京城時,體力不支倒在路邊。


    是正好從桃花鎮出來的蕭父發現了他,將自己買的兩包糕點和水囊給了他,還給他留了一兩銀子。


    是蕭父的善心救了他。


    李大海緩過來後先去了京城當了幾年大廚,攢到銀錢就回了桃花鎮尋救命恩人。


    隻不過那時蕭父已然意外離世,他自然是遍尋不到。


    找不到人報恩,李大海索性拿著錢在桃花鎮自己開了家小飯館。


    一邊做生意一邊打探恩人的消息。


    不過他手藝好,桃花鎮離京城不遠,鎮上的人也不缺錢。


    口口相傳下生意越來越好,最後成了桃花鎮最大的酒樓。


    要說李大海是怎麽發現,蕭玨是自己恩人的孩子,還是當年蕭父留給他的那個水囊。


    水囊外麵套著蕭母親手做的囊袋,上麵還繡著一個小小的“蕭”字。


    蕭玨歸家那天到鎮上買糕點,路過味珍閣時就看見門口懸著那隻水囊。


    他認出那是自己母親的手藝。


    進去一交談,李大海才知自己遍尋不到的恩人早已過世。


    但恩人的兒子還在,他本想贈蕭玨金銀財寶,卻被蕭玨拒絕了。


    他直言那是去世的父親的恩德,自己不能享用,若要報恩,給他一份差事就好。


    李大海感歎萬分。


    恩人心善, 生下的兒子也是一表人才,品德貴重,遂讓蕭玨給味珍閣當賬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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