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道長好好休息吧,我去找婆婆睡。”


    琉璃用完就丟的樣子不要太明顯。


    雖然自己不必和那個討厭鬼一起睡,寧姝靈還是翻來覆去,氣得半天沒睡著。


    “婆婆,幹嘛呢?”


    琉璃叩了叩門,看見錢婆婆屋子裏燈火還未熄,就徑直推門進去了。


    錢婆婆把角落壓了許多年的箱子打開,從最底下掏出了一個小盒子。


    看見琉璃進來,她慈愛地衝琉璃招招手。


    “小姐,您來得正好,這是當年夫人給您留下的。”


    “娘給我的?”


    琉璃打開那個陳舊的盒子,裏麵倒有不少東西。


    她拿出一根碧綠的簪子在手上把玩著,“婆婆,明天我們要去哪啊?”


    錢婆婆搖搖頭,蒼老的手握住琉璃的。


    “小姐一人回江家就好,我老了,就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琉璃瞪圓眼睛,剛要質疑出聲,錢婆婆卻將一直不肯同她說的事和盤托出了。


    琉璃原是國公府江家的嫡出女兒,江母多年未孕,好容易得了她這麽個寶貝女兒。


    國公府上下喜氣洋洋,但這景象也隻持續到琉璃的周歲宴。


    周歲宴上來了個仙風道骨的修士,隻看了琉璃一眼,就斷定此女是個天煞孤星,不得善終。


    因著妖魔橫行,大家都對批命之事深信不疑。


    江母還沒調養好,驟然得此噩耗,吐血不止。


    但也正因如此,琉璃天煞孤星的命格就更被坐實了。


    江國公深思熟慮過後,還是把獨女送去了莊子上,由江母的陪嫁嬤嬤照料。


    但江母掛念女兒,日夜為此懸心,不知求了多少神佛。


    也許是她的慈母之心感念上天,一位過路的僧人看了琉璃的八字後,斟酌著開了口。


    “這位姑娘的命格奇特,不過年滿十八後或有轉機。”


    江母欣喜若狂,江國公被磨得沒辦法,隻得改口。


    琉璃年滿十八後,江家就接她回來。


    “可我的十八歲生辰已經過去很久了。”


    琉璃皺著眉,錢婆婆低著頭喃喃道。


    “許是國公府事多,一時顧念不到也是有的。”


    琉璃當然不信,敏銳地注意到了錢婆婆還有事瞞著她。


    “既然娘有安排,那我們現在又為何在離京城這麽遠的小河村裏?”


    錢婆婆看著琉璃和夫人五分相似的臉,深深地歎了口氣。


    事情當然還有變故,不然她也不會帶著小姐回到她家鄉的小村落裏。


    江母生完琉璃後四處奔波,哪裏休息得好。


    所以在琉璃三歲時,她就氣血兩虧,撒手人寰了。


    江母這一死,莫說莊子裏的人議論紛紛,都不敢沾琉璃的邊。


    江國公也是整日裏提心吊膽,夫人都被女兒克死了,說不定下一個就到他了。


    所以在別院養著的琉璃,跟著錢婆婆輾轉在這裏落了腳。


    “小姐還能回國公府,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夫人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見錢婆婆神情欣慰,琉璃也沒將自己的猜測說出口,給她徒增煩惱。


    在她看來,江國公這麽多年對她不管不顧,現在突然要接她回京,一定是另有所圖。


    更別說他們一點誠意也沒有,接大小姐回府,連一個仆人都不願派來。


    寧姝靈和時玄玉的存在,也不過是為了保證她能活著到京城罷了。


    畢竟此處離京城甚遠,路上可能遇見的妖魔鬼怪數都數不清。


    “婆婆真的不隨我去?”


    雖然知道錢婆婆留在這更安全,但琉璃還是舍不得她。


    錢婆婆捶了捶自己的老胳膊老腿,開口道。


    “小河村離京城甚遠,我這把老骨頭可撐不住在路上顛簸幾個月了。”


    路途遙遠是一樁事,這一路上若是遇到什麽妖魔鬼怪,錢婆婆不想拖累琉璃。


    琉璃見錢婆婆下定了決心,也不再開口勸她。


    這裏是錢婆婆的家鄉,她想在這裏安度晚年也是人之常情。


    分別在即,隔著燭火對望的二人一時竟無言以對,最終還是錢婆婆先開口了。


    “小姐,你明天走的時候,把這盒東西帶上。”


    她將盒子往琉璃那邊推了推,這東西她替琉璃保管了這麽多年。


    原以為江家要言而無信,不肯接琉璃回去了,她是想著給琉璃作嫁妝的。


    但既然江家現在派人來了,當然要物歸原主才行。


    琉璃扒拉著看了看,裏頭的東西一看就價值不菲,都是些華貴的珠釵首飾。


    江母將這個盒子交給錢婆婆的時候,一定沒想到這是自己最後留給女兒的東西了吧。


    “婆婆,這盒子的東西,就全當是你這麽多年照顧我的報酬吧。”


    琉璃又將盒子推了回去,不等錢婆婆出言反對,她又垂眸開口道。


    “婆婆隻管收下就是,相信九泉之下的娘親,也會讚同我的做法的。”


    想起自己一手帶大的夫人,錢婆婆幾番張嘴都說不出話來。


    夫人待他們這些陪房自然是極好的,不然她也不會照顧琉璃這麽多年。


    可人去樓空,那些受過夫人恩惠的人,在夫人去世後都急著另找出路。


    隻有錢婆婆是個實心眼的,夫人去了,還有小姐需要她照顧。


    這麽多年了,說句托大的話,她是把琉璃當作自己的孫女看待的。


    “小姐······”


    “婆婆不要叫我小姐了,叫我小璃好不好?”


    琉璃將凳子挪在錢婆婆身旁,挽著她的手撒嬌。


    錢婆婆被她癡纏得沒有辦法,撫著她的臉輕歎了一聲。


    “小璃,這次回京,你要萬事當心啊。”


    琉璃笑得開懷,“婆婆小瞧我不是?能欺負我的人還沒出生呢!”


    錢婆婆被她這話逗笑了,琉璃自然不是好性子的。


    雖然她從小就對琉璃耳提麵命,要她端莊大方,生怕她被接回江家後被人看不起。


    但琉璃進耳不進心,雖能裝裝樣子,但骨子裏的叛逆是改不了的。


    錢婆婆稍稍放下點心,將那盒子東西放到琉璃手上。


    “這是你娘留給你的,不管怎麽說,你也得拿一樣做個念想才是。”


    琉璃笑眯眯地翻找了一下,從盒子最底部摸出個東西來。


    “既然婆婆堅持,那我就拿上這樣好了。”


    錢婆婆看著她手裏的銀杏葉哭笑不得,“你這丫頭!”


    這應該是夫人做書簽用的,也不知怎麽掉在盒子裏頭,叫琉璃翻了出來。


    琉璃轉了轉葉柄,拿了根紅繩係上,煞有其事地貼在心口處戴著。


    錢婆婆隻當是她又頑皮了,沒注意琉璃對那片銀杏趣味橫生的目光。


    她說呢,不過是接一個不受寵的小姐回府,何故能勞煩到寧姝靈這尊大佛。


    原來是江母給她留了個了不得的東西,巴巴地要給女主送金手指啊。


    錢婆婆看不出這葉子有何特別,琉璃一摸上手卻被這葉子裏蘊含的靈力驚到。


    “婆婆,明日一早,你再把這盒東西當著寧姝靈的麵拿出來一次。”


    錢婆婆看了看琉璃的神色,倒沒有出聲質問。


    琉璃大了,做什麽事自然有她的道理,她也該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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