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走了大半天的時間,才總算是出了山,進了山腳下的小鎮裏。


    “小二!把你們店裏上的菜都給我來一遍!”


    琉璃兜裏揣著一千兩銀子,喊話的語氣很是豪邁。


    “得嘞,三位客官稍等片刻!”


    雖然琉璃穿著不起眼,但時玄玉和寧姝靈身上的道服預示著他們的身份,店小二不敢怠慢。


    桌上擺滿了美食,琉璃大快朵頤地吃著,餘光瞟到了一旁的時玄玉。


    “時道長,你怎麽不吃啊?”


    時玄玉手上雖然也拿著筷子,但筷尖隻在碗內數米粒,一口都沒進嘴。


    “不餓。”


    這還是時玄玉第一次反駁琉璃的話,寧姝靈在一旁看好戲。


    琉璃眨眨眼,如果時玄玉真的是妖精變的,不吃飯是準備吃什麽······


    她打了個冷顫,連忙堆笑給他夾了好幾筷子菜。


    “時道長怎會不餓,這道鹽津梅子酸甜開胃,時道長試試?”


    時玄玉看了看碗裏的梅子,又看了看琉璃忐忑不安的神色。


    她在害怕,因為自己不吃東西?


    時玄玉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真把琉璃夾給他的那顆梅子吃了下去。


    “是不是酸酸甜甜很好吃?”


    琉璃眼睛亮亮地看著他,吃飽了就不會想吃奇怪的東西了吧。


    時玄玉嚼了嚼嘴裏的梅子,乖乖點了一下頭。


    他隻點一下的意思是讚同琉璃說的前半句話,這梅子確實是酸酸甜甜的。


    但要說好吃?時玄玉不知道好吃的定義是什麽。


    沒想到啊,看起來神聖不可侵犯的時道長居然愛吃酸甜口的。


    琉璃又給他夾了一道糖醋排骨,時玄玉舉起來觀察了好一會,才在琉璃緊張的眼神裏吃了進去。


    酸酸的,甜甜的,和剛剛那道梅子的味道很相似。


    這就是好吃的味道嗎?


    時玄玉不需要食物和水維持生命,所以很少會主動吃什麽東西。


    旁人隻以為是他口味淡,愛吃食材本味,端給他的東西都恨不得連鹽都不加。


    這還是時玄玉第一次吃到這麽新奇的口味。


    “好吃。”


    雖然時玄玉沒用疑問的語氣,但最後的話音有些飄忽。


    這就是好吃的味道嗎?


    “好吃你就多吃點!”


    琉璃猛猛給他夾菜,清心觀到底是怎麽虐待時玄玉的啊,這孩子一副沒吃過好東西的樣子。


    寧姝靈在旁邊狠狠啃著碗裏的大骨頭,她發現自己又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了。


    不管琉璃給時玄玉夾的是什麽菜,對方都會乖乖吃掉,讓琉璃有了種投喂的快感。


    所以接下來時玄玉碗裏出現了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各式各樣的菜式。


    “不好吃!”


    琉璃壞心眼地往他碗裏夾了一片苦瓜,萬年冰山臉的時玄玉果然皺起眉頭來。


    “抱歉,我不知道時道長不喜歡吃苦瓜。”


    話是這麽說,但琉璃那一臉偷笑的表情明明就是故意的吧!


    時玄玉又默默學到了一點,不好吃就是不喜歡。


    他主動夾了一片苦瓜放到嘴裏,那苦澀的味道難以下咽。


    “不喜歡。”


    琉璃看他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都被他逗笑了。


    她將那碟子苦瓜從時玄玉麵前挪開,“不喜歡還吃,時道長是傻的嗎?”


    寧姝靈抓著大骨頭的手越發用力,琉璃說完那句話之後,時玄玉的眼睛都沒離開過她。


    師兄從沒有這樣看過一個人······


    “寧道長,苦瓜清熱解毒,對身體很好的,你多吃點。”


    琉璃笑眯眯地將那碟苦瓜放在寧姝靈的正前方。


    好樣的,你們都不愛吃的東西就給我吃是吧!


    不等寧姝靈反唇相譏,琉璃卻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


    江琉璃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不過他們這桌安靜下來後,旁邊人的聲音就清晰起來了。


    “誒,聽說沒,程大人家的二小姐也中招了。”


    “那都是十天前的消息了,雲興鎮還有誰不知道?”


    雲興鎮就是他們現在落腳的地方,這個小鎮發展得還算繁華,街上的叫賣聲他們聽了一路。


    “就你消息靈通,那你說個大家夥兒不知道的!”


    那人被下了麵子,語氣不好了起來。


    “嘿你還別說,老子還真有一個最新消息,想聽不想聽?”


    周圍的人見狀連忙催他別賣關子,那人又喝了兩杯酒才開口說道。


    “這回就是我旁邊那家的糟了秧,不然你們以為我怎麽知道得這麽快。”


    “是瑤娘子?!”


    見那人點頭,問話的人捶胸頓足。


    “這可真是越來越猖狂了,瑤娘子不過略長得好了些,居然也遭此毒手!”


    旁人知道他心怡瑤娘子許久,若沒這糟事,說不定過幾個月就上門提親去了。


    “真是該死!我要為瑤娘報仇!”


    見他雙目通紅,旁人連忙七嘴八舌地把他勸下來。


    “冷靜些,天涯何處無芳草,你何苦為了瑤娘子搭上自己的小命呢。”


    那人長歎一聲,聲音沙啞道:“再讓那······猖狂下去,我們雲興鎮恐怕就寸草不生了!”


    話畢,那一桌子人也都沉默了下來。


    聽著這雲興鎮像是有個采花賊,琉璃把花生米嚼得嘎吱響。


    她想了想,見時玄玉和寧姝靈都吃好了,她招手把小二叫過來。


    “誒,客官您吩咐!”


    琉璃一出手就是一百兩銀票,店小二連連哈腰。


    寧姝靈本以為她是要打聽剛剛那桌人談論的事,萬萬沒想到琉璃展顏一笑。


    “你們這最大的布莊在哪?本小姐要做幾身漂亮衣服。”


    店小二抬頭看了一眼琉璃嬌美的臉蛋,莫說她現下穿著粗布麻衣都難掩姿色。


    若是換上綾羅綢緞······


    “這位小姐,不瞞您說,您還是打扮低調些為好。”


    這幾個人一看就是來雲興鎮歇腳的,但琉璃和寧姝靈都容貌不凡,會不會被盯上也未可知。


    “你隻與我說布莊在哪就行。”


    琉璃好像沒聽出他話裏有話似的,還笑眯眯地追問布莊的位置。


    良言難勸該死鬼,店小二自認已經事前提醒過了,這姑娘不聽他也無法。


    隻得給琉璃指明了位置,還給她推薦了幾家首飾店。


    “江姑娘,你也太任性了些,既然明知這雲興鎮有古怪,為何還······”


    琉璃一出門,時玄玉就默默跟在她身後了。


    寧姝靈咬咬牙,還是跟了上去,她見不得師兄和琉璃單獨相處。


    但看著琉璃這裏瞧瞧那裏摸摸,無憂無慮的樣子,她還是看不下去想斥責對方。


    最好師兄也能聽進去她的話,認清江琉璃就是個愛慕虛榮,貪財好色的女人就好了。


    “寧道長這話可真夠好笑的!”


    不等寧姝靈說完,琉璃就回身衝她冷笑起來。


    “這世道每天都有人死,難道寧道長就不出門了不成?”


    “就因為有人在此欺壓婦女,我就不能穿漂亮衣服了,這是哪門子的歪理?”


    寧姝靈看出了琉璃眼裏的不屑,她喃喃不知道說什麽好。


    趨利避害,難道不是人之常情?


    “你喜歡,就可以穿。”


    時玄玉站在琉璃身旁,學著琉璃剛剛在飯桌上對他說話的語氣。


    他不喜歡的可以不吃,琉璃喜歡的衣服當然可以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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