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姝靈醒來就覺得氣氛不太對,隻過了一晚,琉璃居然對時玄玉直呼其名了。


    他們本意是準備買三匹馬快些趕路的,但還沒等琉璃開口,時玄玉就自覺地給她租了一輛寬敞的馬車。


    琉璃悠閑地躺在裏頭看話本子,還不忘探頭出去,看著正在外頭趕馬車的時玄玉。


    “時玄玉,等會路過點心鋪的時候,你記得多買些好吃的回來。”


    “嗯,你進去,小心。”


    時玄玉這話裏的意思連寧姝靈也聽出來了。


    琉璃不過隻探了個頭出去,身子還在馬車裏好好坐著呢,他都怕琉璃會受傷。


    就算寧姝靈再怎麽欺騙自己,也知道師兄對琉璃的關心已經太過頭了。


    難道昨晚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


    寧姝靈悔恨莫及,自己昨晚睡得太早,都沒等到琉璃他們回客棧。


    “江姑娘······”


    寧姝靈本想旁敲側擊地打聽一番,卻發現外頭吵嚷的聲音越來越大。


    “打!給我狠狠地打!”


    “這個衣冠禽獸死不足惜!虧我還以為他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背地裏如此不堪!”


    “周琅!你以為裝死就能躲過一劫嘛!”


    ······


    然後就是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寧姝靈也跟著琉璃後頭出了馬車。


    時玄玉進了旁邊的點心鋪,琉璃抱著手一臉暢快地看著被圍毆的周琅。


    誰說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的?


    琉璃相信,在夢境裏無限重複雲娘死前遭遇的周琅,再也沒臉說出自己那惡心的愛意了。


    不要!不要!


    周琅驚恐地發現,他居然變成了雲娘。


    麵前那張他無比熟悉的臉,正柔情似水地哄騙自己喝下那碗雞湯。


    周琅控製不了雲娘的身體,他無力阻止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在經曆了一番痛徹心扉的剜心之痛後,周琅本以為自己會清醒過來。


    但他沒想到,他還在雲娘身體裏。


    這一回,他發現自己全身滾燙,手腳無力地躺在床上。


    “啊!”


    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進來了,他一把摟住周琅。


    “你這個賤人,敢拿藥騙老子是吧,老子今天不把你玩死就不是個男人!”


    “不要!”


    淒厲的女聲回蕩在房間裏,周琅的意識無比清醒,這都是雲娘經曆過的。


    看著在門口滿眼放光的男人們,雲娘的身體此時已經昏了過去,但周琅卻沒有。


    琉璃要他一遍又一遍,永遠清醒地在夢境裏循環雲娘遭遇的一切!


    ······


    “你幹嘛!”


    見寧姝靈皺著眉想上前,琉璃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再讓他們打下去,那人就沒命了。”


    寧姝靈看著周圍人憤恨的樣子,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把人活活打死還是太殘忍了。


    見女主聖母心泛濫,琉璃索性直接放開了拉住她的手。


    時玄玉用琵琶讓周琅入夢後,琉璃又讓他把人抓到了大街上。


    有時玄玉那身能唬人的道服為證,大家夥也都信了周琅就是那個可惡的采花賊。


    雖然不知他一個凡人是怎麽做到的,但道士老爺的話肯定不會出錯。


    所以現在圍毆周琅的人,都是被他害過的姑娘的家人們。


    寧姝靈想去救他就隻管去,琉璃冷笑著。


    這些被憤怒衝昏頭腦的人,哪怕寧姝靈是個女道士也隻會照打不誤。


    琉璃冷眼旁觀,寧姝靈反而有些躊躇不定了。


    但看著周琅被打得七竅流血,她還是咬咬牙衝了上去。


    她不像江琉璃那麽冷血,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她做不到不在意。


    “這位姑娘,請住手!”


    寧姝靈一眼就看到了人群裏有個眉清目秀的姑娘,她攔下她拿著棍子的手。


    “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何苦把人打成這樣?”


    寧姝靈自認為自己苦口婆心,卻不料那姑娘反手也砸了她一棍。


    “你和那周琅是一夥的是不是!”


    一聽到寧姝靈疑似和周琅有關聯,周圍人又一窩蜂地撲到寧姝靈麵前。


    看著那些人殺紅眼的瘋狀,寧姝靈又連忙為自己辯解。


    “不是的!我根本不認識他!”


    那個姑娘冷哼一聲,“你不認識他為何要替他出頭?”


    寧姝靈見周圍人義憤填膺的臉,哪裏不懂這個周琅是犯了眾怒。


    她此時也不敢再為周琅出頭,灰溜溜地回了馬車旁。


    時玄玉已經買好了點心,拆開一包捧著讓琉璃吃。


    琉璃在旁邊看好戲看得正歡,見寧姝靈青黑的臉色,還不忘雪上加霜。


    “呦,我們的寧菩薩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不管那人的死活了?”


    “你!”


    寧姝靈本就丟了麵子,心裏正憋火呢,怒視著琉璃。


    琉璃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


    “裏裏外外圍了那麽些人,寧道長頭一個攔住的,卻是唯一一個女子,要不說我們寧道長慧眼識珠呢!”


    寧姝靈本來鐵青的臉唰地白了,她哪裏有專門隻挑女子攔。


    隻是那姑娘離她最近而已,她不是、不是······


    寧姝靈也說不上來,她到底不是什麽。


    但對上琉璃那雙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她落荒而逃上了馬車。


    “切!”


    琉璃又欣賞了一會周琅的慘狀。


    他那樣子鐵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努努力說不定還能再看今晚的月亮一眼。


    她心情很好地上了馬車,看見寧姝靈躲得遠遠的,琉璃更是哼起歌來了。


    但縮在角落裏的寧姝靈,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閉口不言。


    時玄玉駕著馬車,還沒出城琉璃卻在裏麵叫停了他。


    她饒有趣味地掀開車簾,在旁邊巷子裏的果然是剛剛那個姑娘。


    “羅公子請回吧。”


    那姑娘眉眼間有種剛毅的神態,看著對麵人的眼神再清明不過了。


    “瑤娘,我真的不介意那些······隻要你點頭,明日我就去你家提親!”


    喲,這位也是個熟人,昨日在大堂吃飯的人裏就有他。


    瑤娘敏銳地感覺到了琉璃的目光,她抬頭對上馬車裏那個光芒四射的姑娘。


    琉璃一點沒有被人抓包的窘迫,反而還對她笑了笑。


    瑤娘收回目光,看著羅公子道。


    “羅公子是真的不介意,還是假的不介意,對我來說都沒有區別。”


    羅公子猛然抬起頭,對上瑤娘那雙淡漠的眼。


    瑤娘的清白已毀,自己求了爹娘許久,他們才肯鬆口的,為何瑤娘還要拒絕他?


    瑤娘看出了他震驚下的另一層意思,她的不耐已經擺到臉上了。


    “瑤娘之前就不喜羅公子,不管發生何事,這都是不會變的。”


    “說得好!”


    那羅公子不防自己丟人的一麵被別人瞧見了,惱羞成怒之下一甩衣袖。


    “你家不過是個擺餛飩攤的,我還覺得你配不上我呢!”


    見羅公子的背影還沒走遠,琉璃高喊了一聲。


    “瑤娘子莫氣,我讚助你家開個餛飩店,掛塊牌子‘羅狗不許進’!”


    被罵“羅狗”的男人更氣了,但琉璃看著就不是他能得罪的,隻能憋著氣走得飛快。


    瑤娘被琉璃這話逗笑了,對著琉璃盈盈一拜,“多謝姑娘。”


    琉璃抓著時玄玉的錢袋跳下馬車,不顧瑤娘的推辭往她懷裏強塞了一百兩銀票。


    “說好了要讚助你的,拿著!”


    說完琉璃又跳上馬車,催促時玄玉趕緊離開,不讓瑤娘有還她的機會。


    瑤娘望著遠去的馬車,在心中默默向琉璃道謝。


    她還沒來得及問那位姑娘的名字呢,希望還有能再見她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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