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遠動作僵硬,抬頭看著季秋月,並不辯解,就那麽直直的看著她。


    過了一會兒,季秋月敗下陣來,求饒道:“師兄,我錯了。”


    沈書遠聲音涼涼開口:“回去將門規抄寫一百遍。”


    季秋月如鯁在喉,為自己的自作孽。


    宋虞出了客棧,街上人實在太多,他們順著人流走。


    蘇合猶豫片刻,牽上宋虞的手。


    宋虞抬頭看他,他解釋:“人太多,怕走散了。”


    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觀察宋虞表情,沒有看到她排斥的反應,心裏鬆了口氣。


    宋虞握緊手,說:“嗯,牽穩了。”


    她也不想再經曆一遍四方城的事情。


    “青溪你也跟緊了,別走散了,”說完又提醒道:“走散了就回客棧匯合。”


    話剛說完,蘇合就拉著她的手,身體一踉蹌,人已經被卷入人潮中。


    蘇合道:“人太多了。”


    蘇合原本隻是想牽著宋虞,但周圍人實在太多,他不得不將宋虞圈進懷中,跟著人群慢慢挪動。


    終於,在左擠右晃一陣後,他們終於突破了人潮。


    兩人站在路邊,宋虞看看四周,說:“青溪不見了。”


    蘇合道:“沒事,他知道回客棧。”


    宋虞猶豫道:“不去找找?”


    蘇合說:“不去,那邊也挺熱鬧,過去看看。”


    說完,不等宋虞再說什麽,直接拉著她過去。


    兩人說是出來吃早飯,各自買了兩個芽菜燒餅。


    一起吃吃逛逛,好不開心。


    人群都是朝著白廟去的,廟裏沒有和尚,隻有一個看廟的廟祝。


    在門口擺攤賣香燭,旁邊是幾個解簽文的老人。


    門口有多少擺攤的商販,熱鬧非常。


    宋虞看著廟門,說:“我們要不要也去算一簽?”


    “好,”蘇合說。


    他們進了廟才發現這廟並不是很大,一進去,是一個天井的院子。


    接著便是大殿,大殿中是一個身穿盔甲的將軍塑像。


    麵前擺著一個香爐,香火正鼎盛。


    大家正在排隊上香。


    宋虞沒有去上香,而是走到一旁抽簽的位置,排了一會隊,便輪到了他們。


    宋虞拿起簽桶,並沒有搖晃,而是直接從裏麵,抽出一枝。


    旁邊的人見了,勸說道:“姑娘你這樣不對,要搖晃簽桶,不是直接抽。”


    宋虞衝他笑笑說:“反正都隻是運氣加概率的問題,直接抽和搖晃出來並沒有差別。”


    說完,轉身將簽桶交給蘇合:“你也來一隻。”


    蘇合點頭,隨手從裏麵拿出一隻。


    兩人高高興興拿著自己的簽,去外麵找解簽的人。


    旁邊香客見他們如此隨意,非常不讚同的搖頭。


    出了廟門,宋虞看了一下,解簽文的攤子,找了一個人少的排隊。


    不一會兒,便輪到了他們,宋虞坐下之後,將簽遞過去。


    老人接過,看了一眼,說:“第28。”說完轉身從身後的格子裏找出簽文。


    “先生,怎麽樣?”宋虞問。


    老人眯著眼睛看了看簽文,又看了看宋虞說:“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徒念關山近,終知返路長。姑娘所求之事,艱難萬險,但總有撥雲見日之時。”


    宋虞聽完,這似是而非的話,隻看自己如何理解。


    她又拿過蘇合的簽遞給老人:“先生再幫忙看一下這個。”


    老人接過:“第48簽。”而後轉身拿出簽文:“縱然一夜風吹去,隻在蘆花淺水邊。”他念出內容。


    隨後抬頭看向蘇合說道:“這位公子,凡事莫要執著,順其自然,水到渠成。”


    蘇合聽完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他不信鬼神,自然也不信什麽算命之說,他隻信自己。


    若不是宋虞有興趣,求神拜佛,對他而言毫無意義,要想得到什麽,他自會去爭。


    宋虞也不過是玩兒玩兒,若真的把希望寄托在這鬼神之說上,那一輩子也不用努力,天天燒香拜佛就好了。


    不過這老先生說的,倒是有那麽一兩分有趣。


    他們離開白廟,去逛那些小攤。


    廟會其實也是為了凝聚周圍村落經濟。


    特意選出一個日子,十裏八村的鄉民,一起進城,熱鬧也帶動了消費。


    街邊攤販上的東西並不貴重,都是一些村民自產自銷的東西。


    不過也有有趣的,比如一些手工玩具。


    這個時代沒有釘子,所有的木材拚接都是用榫卯結構。


    能工巧匠,隱於市井,宋虞買了一個木偶,全身上下,四肢關節都可活動,倒是有趣。


    “姐姐,行行好,給點錢吧,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宋虞的衣擺被拉住。


    她低下頭去,看著還不及腰的小孩。


    衣衫襤褸,手上臉上皆被灰塵覆蓋,瘦骨嶙峋。


    小孩目測四五歲的樣子。


    一雙眼睛因為太瘦顯得格外大。


    睜著一雙大眼,可憐兮兮的看著宋虞。


    宋虞目光與她相觸,於心不忍,她蹲下身,看著小孩,問:“你父母呢?”


    小孩怯懦的後退兩步,說:“我,他們都死了。”


    宋虞眸光一凝,問:“那你家裏還有什麽人?”


    小孩說:“還有爺爺,姐姐,你行行好,給點錢吧,我爺爺病了,我們幾天都沒吃飯了。”


    宋虞站起身,從荷包裏掏出二兩碎銀,放進小孩手中說:“這些錢,你拿回去給爺爺。”


    然後又拿出在街邊買的糕點說:“這,你拿回去和爺爺一起吃。”


    小孩似乎是沒想到自己竟然遇到了這麽大方的好心人,當即便要跪下,動作熟練,可見不是第一次。


    宋虞連忙拉起他,說:“不用跪,快回去吧。”


    小孩一步三回頭的離去。


    宋虞的手被輕輕抬起,手絹擦過手心的感覺。


    她低頭看去,蘇合正在給她擦手,剛剛給小孩錢的時候,粘上了灰塵。


    “沒事,一會兒找個地方洗一下就行。”宋虞說。


    蘇合收回手,說:“我以為,你會跟那孩子回去。”


    “嗯?我幹嘛跟他回去?”宋虞問。


    蘇合說:“他說他爺爺病了。”


    宋虞道:“所以,我給了他二兩,足夠請大夫了。”


    想了想又道:“你以為,我聽她說爺爺病了就會自告奮勇的去救人?”


    蘇合點頭,宋虞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才沒那麽傻,萬一他是裝的,引誘我去,再把我賣了,我哭都來不及。”


    “可你還是給了他銀子。”蘇合說。


    宋虞點頭,說:“對呀,因為他看起來太可憐,力所能及的幫助,隻是為了以後想起這事,不會有遺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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