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別說蕭貴妃,連諾顏都看傻了眼。熠瞳不是躺在靜宜宮嗎?他渾身沒有一絲力氣,怎能無聲無息地回到甘泉宮?難道他的身體突然複原了?


    蕭貴妃尷尬地施了一禮,叫道:“參見皇上。”林妃和柳妃也跟在她身後參拜。


    男子的眼神卻似有些困惑,隻淡淡地說了一句:“愛妃免禮。”


    諾顏恍然大悟,眼前這個人不是熠瞳,而是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慕風,他不認識蕭貴妃。慕風跑到皇宮來幹什麽,難道他想趁機奪回皇位?不管他什麽目的了,先度過眼前的難關再說。


    諾顏轉向慕風,偷偷朝他眨眨眼,笑道:“皇上,蕭貴妃和林妃、柳妃三位娘娘想來見您呢。”


    慕風的眼神不再困惑,讚賞地看了諾顏一眼,問蕭貴妃:“有事嗎?”


    蕭貴妃眼見得今日奈何不了諾顏,悻悻地說:“難得今日天氣好,我們姐妹幾個想著皇上勞苦,想請皇上與玉妃妹妹一道去禦花園賞景。”


    慕風打量著麵前的蕭貴妃,這就是那個一手遮天的蕭相的女兒?看上去蠻厲害的。看來這三年熠瞳的日子也不好過啊,連睡覺都不安穩。當初他在位的時候,雖說羅宰相掌權,幸好他沒有年齡相當的女兒送進宮來,他在宮裏的日子還是比較自在的。


    淡淡地回答:“愛妃費心了。不過朕還有要事,改日吧。”


    蕭貴妃見他沒有追究剛才與諾顏的爭鬥,鬆了口氣,剛想告辭回去,卻聽見慕風問道:“那是什麽?”


    蕭貴妃順著他的眼光瞧過去,見幾個宮女正抬了刑杖過來,暗道這刑杖來得真不是時候,訕訕地笑著說:“臣妾就是想嚇唬嚇唬玉妃妹妹,並無惡意。”


    “嚇唬?玉妃到底做錯了什麽事,值得你大張旗鼓地嚇唬?”慕風的口氣明明白白含著怒意。


    蕭貴妃按捺的火氣也衝了上來,她都放下身架跑到甘泉宮來了,他還這般待她。他以前從來不會衝她發怒的,今天卻當著眾人的麵極不給她麵子,他真的變了。哼,別以為她是好欺負的。


    蕭貴妃昂然答道:“皇上,玉妃行為乖張,恃寵而驕,不懂得上下尊卑,臣妾隻是想整肅宮紀。皇上,您也不能隻寵著她一個,您的雨露應當均分才是。”


    慕風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諾顏見狀不妙,不待他開口,搶著說道:“皇上,是臣妾不好,貴妃娘娘責備得是,臣妾會改的。”


    她現在就盼著蕭貴妃一行人快點離去,好問清慕風來皇宮的目的,她可不希望他們兩個在這當口卯上來。


    慕風明白她的心意,順著她的話說道:“好吧,改了就好,過去的事情都算了吧。”


    蕭貴妃見得了上風,也就說道:“玉妃,以後你的行為可得檢點了。皇上,臣妾等告辭。”


    待蕭貴妃一行人離開,慕風拉了拉諾顏,說:“進來。”轉身進了臥室,諾顏馬上隨在他身後也進了臥室,關好房門。


    “喂,你怎麽到宮裏來了?”諾顏壓低了嗓音問。


    慕風略為驚訝和欽佩的眼神打量著她:“你知道我是誰?是因為你對我們兩個太了解了,還是因為他的身體情況不容樂觀?”


    兩者皆有吧,諾顏沒有回答他的話,逼視著他問:“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你為什麽到宮裏來?來了有多久了?”


    慕風嘲諷地笑了笑說:“你在擔心?擔心我現在就取代他?實話告訴你吧,我進宮是想弄清一件事情,弄清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孿生兄弟。我剛進到這個房間,就聽見外間你和蕭貴妃的爭吵,所以我在衣櫥中翻了件朝服,扮作是他出來。他怎麽沒在這兒?”


    諾顏鬆了口氣,她就擔心他一直跟在她身後,或知熠瞳現在靜宜宮,從而對他不利。看來慕風還不知道熠瞳的所在。


    說道:“他不在這兒不也很正常麽。你到宮裏來能找到什麽證據?”


    “你把他藏起來了?趁他不能行動,我們去一個地方。”慕風說完,拉開房門,手背負在身後,大踏步走了出去。


    諾顏緊緊隨在他身後。


    慕風顯然對皇宮十分熟悉,左彎右繞,步子沒有絲毫的猶豫。他的目光掃過路旁的花木山石亭台樓閣,掃過垂首侍立一旁的宮人,悲喜交集中又摻雜著憤怒與不平。


    三年了,這皇宮還是老樣子,一點也沒有改變。


    三年了,他終於又光明正大行走在皇宮當中,卻是冒充另一個人的身份。到底是那個人假扮作他,還是他假扮作那個人,理也理不清啊。


    諾顏緊緊隨在他身後,走過一大段路,轉過了好幾個彎,終於看出,他去的方向正是太後住的慈安宮。看來,他是想向太後詢問二十多年前的那樁舊事。太後是最直接的當事人,問她是再沒有錯的。


    慕風一直走到慈安宮門口才停下腳步,回身看了一眼諾顏,拉著她的手並肩走進殿內。諾顏明明白白感受到,他的手心滿是冷汗。


    見過了太後,慕風請求:“母後,孩兒有一事想問母後。”卻又住了口,不肯再說下去。


    太後明白他的心意,令殿內侍奉的人全都退下。諾顏也想跟著眾人退出殿外,慕風卻緊緊抓住她的手,說什麽也不放開。


    太後看了看諾顏,以及兩人握在一起的雙手,詢問地望著慕風。


    慕風解釋:“我要問的問題她知道,無需回避。”而且,他還想讓她親耳聽到證詞。


    太後溫和慈愛地看著慕風,問道:“皇兒想問什麽問題?”


    慕風似乎並不習慣太後的這種目光,顯得有些拘謹,深深吸了口氣,才問:“母後,我是不是還有一個孿生哥哥?”


    太後聞言臉色陡變,顫聲問道:“皇兒,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你是從哪聽說的?”


    “母後,我隻想知道到底有沒有這件事。”


    慕風執拗地看著太後,等著她的回答。太後抵不住他逼視的目光,不禁垂下頭,黯然答道:“你確實有一個孿生哥哥,但是我以為,他剛出生的時候就死去了。”她的聲音很是淒楚。


    “你以為?事實上呢?事實上他有沒有死?”


    太後喟歎:“二十一年前,我曆盡了痛苦,終於生下了我的第一個兒子。我剛剛鬆了口氣,卻又聽見產婆說,娘娘,還有一個孩子,您千萬打起精神來。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我的第一胎居然有兩個孩兒。兩個兒子順利地生出來,長得一模一樣,一樣的粉雕玉琢,一樣的可愛。產婆抱了兩個孩子出去,說是讓你父王看看。我實在累極了,就睡著了。”


    太後說到這兒,聲音開始哽咽,她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才接著說:“誰知等我醒來,我的眼前隻剩下一個孩子。另一個,據說已經沒了,你父王已經派人安葬了,說是以免我看到傷心,我連他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這二十多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那個孩子。”


    太後含淚站起身,來到慕風麵前,顫抖著伸出手,輕輕撫摸慕風的麵頰。她的目光,分別是見到一個失而複得的孩子的目光。


    諾顏看得怦然心驚,莫非,太後察覺到了什麽?


    慕風微微閉上眼,似在享受這難得的母親的柔情。諾顏知道,因為羅宰相的緣故,太後當初對他十分嚴厲,並未給他多少溫情,大概這是他渴盼已久的吧。


    好一會,慕風才睜開眼睛,問道:“母後,您說,有沒有可能父皇是騙您的,那個孩子根本沒死?”


    太後縮回手,背過了身,她的背影是那樣哀怨和悲淒。


    她背對著慕風和諾顏,自語般地說:“死又如何?生又如何?兄弟相殘,母子相隔,都隻為了那個權字。當皇帝真有那般好嗎?刺王衝冠一怒為紅顏,你父皇機關算盡隻為了爭得帝位。結果呢,他自己落得個英年早逝,自己的兒子還處處受製於人。”


    太後回到上首的座位上坐下,她的麵上已然恢複了平靜,她又成了平日裏那個養尊處優不問外事的太後。


    她慎重地告誡:“孩子,你記住,不論當年發生了什麽,你絕對不能象你父皇那樣,兄弟相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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