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和上次大山來到雪原上一樣,一望無際的雪白和如黑夜模糊的星的寒樹。


    向淩風也感受到了這嚴寒的威力,一路上聖光慈愛一直展開著,眾人才能從寒冷中逃脫了二三分。


    “小風這個招式,真是來的及時,上一次我在雪原中差點凍暈了過去。”大山微微笑著,徐瑤露出一分心疼。


    不過她隨即說道:“三星魔法師連這風寒都抵禦不了嗎?”


    “在魔都,更多學的是進攻招式,防禦的很少,對抵禦風寒幾乎沒招。”


    徐瑤瞥了他一眼,想起教皇之前的話,一定要找個時間問大山問個清楚。


    他們已經從城北大門出來三日,白晝趕路,傍晚也隻休息一倆時辰,雪冬和雪景在前麵領著路,那羊皮地圖早已經失去了他的能力。


    雪原像一張偶然會有汙點的白紙,在幾人馬蹄之下徐徐展開,又過去三日,讓幾人心中倦怠的白紙終於出現了人物。


    七八個冰窟在風雪中堅強佇立著,雪冬和雪景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原來雪原上除了他們呢還有人。”他倆那顆本來就不想南遷的心又被拉回來了一分。


    “咚咚。”冰窟的矮胖木門落著一層厚厚的雪渣。


    木門錚錚作響,可遲遲沒有人開門。


    雪景本想再敲一次,大山出聲打斷掉,“老人家,裏麵沒有人,這個地方沒有雪原人了。”


    雪冬雪景聞次,老眼存淚,深深地歎息一聲後,兩人騎上雪馬。


    “看來雪原人真的是走完了。”


    又走了五日,這裏已經是寒樹都不願意生長的地方了。風雪已經分辨不出是一片片的雪花,此時的風雪像是刀劍一樣劃在幾人身上,要不是向淩風的聖光慈愛,這風雪已經是不可承受之物了。


    “還要往前走嗎?”徐瑤問道。


    雪冬雪景說道:“再走一日,你們就能看到天翻地覆的一幕,你們要返回?”


    本來猶豫不定的向淩風聽到兩人這句話,心中一定,“繼續走吧。”隨後喝下兩管藥劑,將聖光慈愛輸入的元素能量增多。


    可很快他們就遇到了一個無法阻攔的麻煩,風暴。


    而且這風暴還不是在雪原平地上,而是在一處峽穀前,本來那條峽穀就需要繞上很久的遠路,而風暴在峽穀上方出現,擋住了十幾裏的前方。


    幾人徹底犯了難,更難的,是雪馬也即將罷工,他們不得不在幾個時辰前將雪馬拴在一處寒樹林裏,建了冰窟讓它們先進入到睡眠之中。


    此時他們已經步行了幾個時辰。


    “看來我們就到這裏了。”阿敏失望說著。


    向淩風則思索著,看著那風暴,風暴似乎能將萬物都撕裂,除非五星魔法師那樣能移山填海的能力,否則他們都要命喪其中。


    不過忽然,向淩風想到一個辦法。


    “徐姐姐,你們也回到雪馬那裏吧,給我兩天時間,我會回來。”


    “你有辦法穿過眼前這風暴?”


    “試一試。”


    阿敏拉住向淩風,“太危險了,我的冰元魔法沒法幫助到你。”


    向淩風笑了笑,“不是魔法,是教皇教給我的,相信我,一日,一天我若尋不到那冰雪遺珠,我就回來。”


    “好吧…”


    向淩風剛剛說完,徐瑤才反應過來,“小風,人呢?”


    大山和阿敏都麵露驚訝,“是啊,人呢?剛剛不是還…”


    剛剛還和阿敏交談的向淩風,隻留下一個腳印,很快這腳印就被風雪填滿。


    沒了聖光慈愛,阿敏和徐瑤同時展開風盾和冰盾來抵禦風雪,鋒利的雪花雖然可以擋去,這嚴寒卻像是能鑽進骨頭裏,沒辦法,幾人隻能先行撤退。


    “呼~”向淩風懸在風暴眼中,旋轉的雪花快要擋全了他的視野,縫隙中,他才找到一處轉換視角的位置。


    於是,連續四五次在視野極限的轉換視角,向淩風大喘著氣,終於終於,平穩落地了。


    向淩風踩在雪地上,峽穀這邊的雪原和來時幾乎沒有任何區別,向淩風有些失望,本以為會是柳暗花明。


    向淩風沒有放棄,但是他放棄了步行,轉換視角多次開戰,十數次之後,向淩風疲憊地半跪在雪地上,喘著粗氣。


    “噸噸噸!”四五管魔法藥劑喝下,元素能量漸漸回升,轉換視角消耗的是等比的元素能量,和體內蘊藏的魔力多少沒有關係,十數次已經是向淩風的極限,不得不靠藥劑維持。


    一刻之後,體內的元素能量漸漸豐盈,向淩風再次轉換視角,可又是迎來極限,他還是沒看到不同的景色,身後風暴好像還在不遠處,自己並沒有前進多少。


    向淩風忽然想到自己初學俯瞰視角的時候,腦海中閃過一句話,重要的不是努力而是方向。


    他停下來,看著遠處一成不變的白紙,看著身後席卷的風暴。


    他轉過身向著風暴,轉換視角。


    這一次,隻用了不到五次,他就再次來到風暴中心,向淩風將聖光慈愛散去,料想中的寒冷和鋒利都沒有出現,自己的身體也不是在旋轉上升,而是在緩緩下降。


    向淩風知道自己找到了某種入口,他很欣喜,小藍在意識之海中莫名閃亮起來。


    “淩風,有什麽東西在吸引著我。”


    “小藍?”


    “好久沒聽見你說話了。”


    “我的力量一直在不斷散去,我們分別的時間也越來越近了。”


    “你…散去了力量會變成什麽?”


    “我想,和文綴精靈一樣把,回歸到某種,本質?”


    旋渦忽然吸著向淩風猛地下降,打斷了他和小藍之間的交流。


    向淩風使出渾身解數,他本想視角脫出,可是眼前的雪花早已蒙蔽完全他的雙眼,剛剛的平靜讓向淩風短暫認為這風暴是安全的,難道真的是向淩風的誤判?


    向淩風已經脫身不得,像是有人拽著他的身體往地獄拖去。


    向淩風的元素能量已經耗盡,身體在高速旋轉中陷入昏迷。


    …


    堅硬長槍刺去,這一次安沒有釋放魔法招式而是逃躲,如此岩槍,火焰無法融去。


    兀術收了手,安也沒再進攻,兩人都笑了。


    “兀術!”


    “安。”


    兩人在圍觀的目光中相擁,兀術狠狠地拍了拍安的後背。


    “你真的來了?”安問道。


    “不然嘞,你以為我騙你啊。”


    水城學院時候的安和兀術,安隻比兀術高上幾指,小半年過去,安的個頭已經比兀術高上了半頭。


    “你長高了,也瘦了,實力嘛,倒是和我還差不多。”


    安笑了笑,隨即臉上也帶著一分苦澀,“你也是。”


    安把煙火大會的事務交給一位同行者,他和安破開人群隨便找了一家酒館。


    “風哥呢?”一落座,安就迫不及待地問起向淩風。


    “這裏的郵件寄不到水國去,風哥是不是已經一星魔法師了?”


    “差不多,雖然沒得到教會認可,他的實力,我甚至覺得已經在一星魔法師之上了。”


    “徐姐呢?”


    “徐老師?她倒沒什麽變化…”兀術臉上閃過一陣失落,“有一個男的從魔都回來,徐老師和他在一起了。”


    “在一起?”安忽然臉上笑容明媚如春。


    “是男女…”


    “是的。”兀術斬釘說道。


    安的笑容變為欣慰,“大山叔叔終於開竅了啊,徐姐也算是等到這一天了。”


    兀術聽到此話倒燃起了一分興趣,“他們之前就是相好嗎?”


    “算是吧,對了,你呢?”


    兀術終於再次露出微笑,“跟著淩風他們一路來到冰雪城,石頭城,綠林城,北風城…打過架也有一次快死了,淩風從一個四星魔法師手中死裏逃生你敢信?”


    “四星魔法師?”


    “是啊,要不是大山出現,小風真就死在那裏了,不過那次他確實受了很重的傷。”


    “四星魔法師?”


    “是誰?”


    “塔山·韋德。”


    “他們知道徐姐殺了塔山那家人的事了?”安轉念一想,問道:“阿敏告的密!?”


    “不是的,僅僅是猜測,塔山家族的人你也知道。”


    “哦,那阿敏?”


    “她作了冰雪城斯圖恩的族長,你也沒想到吧。”


    “哇,這麽厲害呢,沒想到啊,一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可口的飯菜已經端上,可兩人都沒有動筷的意思。


    “對了,你怎麽改名字了?叫什麽諸葛泰?”兀術問道,這個問題在他剛剛見到就想問出來。


    “呃,這個,說來話長了,先吃飯吧。”


    “嗯。”


    上來的飯菜是蘑菇湯和炭烤餅,同樣一個辛辣,一個鹹香。味道嘛,各有各的風味,兀術和安都不是什麽挑食的人,很快就將盤中餐吃幹淨了。


    “老板,來兩杯麥芽酒。”安向著店家喊道。


    兀術有些意外,“你還有一年才成年吧,能喝酒?”


    安歎息一聲,“火都人從十二歲就開始飲酒了,諸葛鴻烈在迎新晚會上看到我不會喝酒才是驚訝的。”


    “入鄉隨俗?”


    “可以這麽說吧,火都人接納水國人,不做出點什麽,不編點什麽理由,他們的仇意讓人不勝其煩。”安將端上來的麥芽酒,一口就喝了半杯。


    “這就是你改名成諸葛泰的原因?”


    “長話短說是這樣的,要說水國和火都有什麽是一樣的,那就是仇恨,我們曾經厭惡的火都人,也同樣厭惡著我們。”


    兀術看著杯口泛著晶瑩金黃光澤的麥芽酒,很是猶豫。


    “喝不了就算了,不過要在火都生活,還是要入鄉隨俗吧。”


    兀術歎氣一聲,“我也快成年了,就當是某種試煉?”兀術舉起酒杯。


    他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苦酸味在口腔發酵,冰涼的液體帶著微苦的麥芽香滑過舌尖。氣泡在口腔中跳躍,帶來一種新奇的刺激。他輕輕咽下,感受到一絲暖意在喉嚨蔓延。


    臉上露出了好奇又略帶驚訝的表情,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滋味。


    好喝與不好喝的分水嶺,就在於第一口和第二口之間。


    “看來你天生是個酒鬼。”安笑著說道。


    “我父親以前教導我,酒會讓一個人賞金獵人變得身手遲鈍,可我也常常看到,他在每一次完成任務之後都會醉上幾天。”


    安笑了笑,“你父親是個懂酒之人。”


    “我也從來沒想過酒會這麽地好喝。”


    兀術也喝了一大半,很快頭暈感就襲來,兀術靠在椅背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喝酒上頭了。


    “我就喝了一杯…”兀術看著杯底,又看了看安麵前的三個空杯,他苦笑說道。


    安臉上沒有苦笑,隻有苦澀,凝重地快滴出水來。


    “安…安…”安自顧自地念起自己的名字,然後他那苦澀的眼神對著兀術,“多少個夜裏,我隻能夢到賀嬸在喊我的名字,現在終於能聽到有人在喊我原來的名字。”


    兀術知道,安隻會比他更醉了。


    於是兀術伸出手,讓店家又上了兩杯麥芽酒,這酒不是給安的,是給自己。


    “安,我的酒量可不會輸給你。”


    …


    向淩風昏迷之後已經忘記了發生什麽事,他也沒想到自己昏迷後還有蘇醒的那一天,直到雙眼睜開,自己躺在雪地裏,隻看到一輪慘淡的圓日在照著自己,風雪聲猶在身後。


    向淩風勉強站起身,他驚奇地發現,自己沒有展開聖光慈愛,身邊的嚴寒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刺骨,反而是人體能夠接受的範圍。


    與此同時,向淩風也發現,這裏根本不是什麽峽穀底,視野中沒有什麽雪峰峭壁,隻有一片綠茵如畫的世外桃源。


    “這還是雪原上嗎?”


    向淩風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又喝了一管藥劑。甚至向淩風都懷疑,這片綠茵是真實存在的,還是自己在臨終前的幻想。


    “你也是遊蕩至此的旅人嗎?”


    一個空靈的聲音回蕩在向淩風周圍。


    “你是誰?”


    “我是誰你可能無法知道,但我看到你在風暴中迷失。”


    向淩風忽然想到阿敏講述到的那個冰雪遺珠故事,向淩風急切問道,“你是那位公主嗎?你知道冰雪遺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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