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移醒過來的時候眼前一片白花花,一時間沒搞明白自己在哪兒,甚至連自己是誰都有點想不起來,就覺得頭痛欲裂,全身無力,直犯惡心。


    他也不是很確定直犯惡心是不是因為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坐在陪護椅上的虞秩。


    “出息了啊?”虞秩看虞移醒了,伸手按下呼叫鍵“去年進局子今年進醫院,明年準備製造點什麽驚喜?”


    “就衝你這句話,”虞移死活想不起來自己的怎麽會躺在醫院裏,感覺腦子被人切掉了一塊一樣,說話也有氣無力的,但是惡心虞秩的本能完全沒有消失“你每個女朋友我都得睡一遍。”


    就在虞秩準備拎著衣領一把把虞移提起來的時候,圍簾拉開,虞移先看到了進來的人,有氣無力的語氣反而顯得更加陰陽怪氣:“嚴叔叔,你可來的剛好,你看看這就是你們警察隊伍未來的新生力量,就這麽對待老百姓的。”


    “今天來看你一是提取一下你的有關檢查報告,二是是要給你做個筆錄,”嚴隊還帶著兩個警員,顯然沒那個心情陪虞移像平時那樣說說笑笑“剛從護士站過來,你的血檢報告已經出來了,還好發現的比較及時,確定就是γ-羥基丁酸。”


    “也就是說你被人下藥了,”看虞移一臉腦子不在線的困惑,虞秩有點嘲諷的解釋了一句“運氣真好啊,全國遊泳錦標賽的選拔賽昨天下午剛結束,你晚上就中招了。”


    “不影響我下個月考六級就行,”虞移一直壓抑著想吐的衝動,說出來的話卻也跟虞秩一樣都是照著對方的痛處戳“本來也不想當這個運動員”。


    “不幸中的萬幸是你也沒受到什麽其他不法侵害,”嚴隊邊說邊翻看著手裏的報告,確定沒有什麽要單獨再和虞移確認的事項“你還是先好好休息,感覺頭暈惡心就少說話。”


    虞秩可能還想說點什麽,嚴隊趕緊拽了虞秩一把示意他閉嘴。


    嚴隊知道再這麽下去這兩個人非得和之前無數次一樣打起來不可,雖然總是虞秩先動手,但是起因基本都是虞移嘴巴更壞,所以趕緊叫上虞秩一起走,把兩位警員留下來做筆錄。


    就在虞移需要結合警方目前掌握的各種證據才能勉強回憶起自己的大概行蹤的時候,陳言在審訊室裏左眼幾近失明。


    主審的警官翻看著陳言的血液和毛發的檢測結果,他實在有點不能相信,隔壁審訊室裏這個淚流滿麵萎靡不振甚至時不時不自控的哆嗦的嫌疑人居然一點沒嗑藥。


    審訊一直沒開始,陳言也不知道自己還要被拷在這裏等多久,雙手被固定在扶手上讓他想要擦個眼淚都成了奢望,空調和燈光倒是非常充足,陳言隻覺得那口氣上不來的感覺隱約在加劇,也不知道是不是這裏沒有窗戶的原因。


    終於等到了虞移的血液檢測結果,兩位負責審訊的互相再次核對梳理了一下已經掌握的信息,認為可以開始對陳言進行審訊了。


    其實這不是陳言第一次進局子,但是被抓進審訊室真的是第一次,他也知道這意味著這次的事情比較大,有點開始擔心自己的多管閑事會連累到廖華錦。


    因為陳言自己就是學法律的,而且剛剛通過法考,他心裏很清楚就算自己是投毒嫌疑人,但是辦案的警官們應該不至於在審訊自己之前就先去詢問廖華錦,畢竟從會所出來到酒店辦理入住,廖華錦一直都在開車,連車都沒下過,根本沒有證據能證明廖華錦是自己的同夥。


    陳言也沒想到整件事情會是這樣一個展開,他本來的想法是幫忙固定證據以後把要不要報警的選擇權直接交給那個別校徽的男孩子,他真的沒想到大半夜把人救出來,天剛蒙蒙亮警察就上門了。


    就在陳言眼淚把衣服都打濕了一大片,被空調吹的透心涼的時候審訊室的門開了。


    虞移總算勉強回憶起來自己是選拔賽結束以後,被幾個隊友硬拽著一起出去放鬆的,其實虞移本來不想去,但是因為教練一直建議他不要那麽不合群,所以就架不住隊友的勸說玩一會兒就歸隊,就一起去了,虞移記得是六個人搭兩輛車去的,到地方以後自己實在玩不進去,一直坐在牆根下坐著,至於喝了什麽吃了什麽,虞移很確定自己就點了一杯冰鎮礦泉水,期間因為想去洗手間,把杯子交給了自己的一個隊友,至於為什麽會失聯,應該是手機一直扔在包裏早沒電了。


    虞移夜不歸宿加失聯已經幾乎要了他教練的半條命,所以第一時間就報了警,跟著一起去玩的幾個隊友一致回答說虞移看到坐在牆根邊,等要回宿舍的時候就找不到人了。


    本來幾位隊友也隻是被照例問詢,鑒於虞移說了去洗手間之前把杯子交給了某一位隊友這個重要線索,辦案民警趕緊兵分兩路,一路再次詢問保管過虞移杯子的隊友,一路前往事發地尋找虞移使用過杯子。


    結果就是兩路人馬都不順利,保管杯子的隊友說虞移回來以後還和自己交談過,然後自己家人打來電話,就離開了,走的時候虞移一切正常。去找杯子的民警回複說會所內每天營業結束會對所有杯子清洗消毒,昨晚使用的杯子已經全部進入消毒櫃……


    天氣並不炎熱,但是嚴隊額頭上的汗已經壓不住的往外冒了,本來這種場所室內幾乎就沒有可以利用的攝像頭,現在人證也沒有,物證也沒有,雖然從賓館裏抓到的那個嫌疑人確實有視頻證據證明是他把虞移帶出了會所帶進了酒店,但是虞移並沒有受到不法侵害,沒有直接的證據的話,嫌疑人完全可以不承認,拖過時間警察就得放人,接到虞移失聯的報警嚴隊就知道這事兒辦不好問題非常大,虞移的爺爺可是市局領導見了都得喊一聲老領導的人物,頭疼,太頭疼了。


    本來的思路是找到證據以後在審訊嫌疑人,沒想到現在估計還是要靠審訊打開突破口……就在嚴隊頭疼不已的時候,審訊陳言的警官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從賓館房間的靠枕裏麵找出來陳言固定好的證據——陳言本來也是想著多留一個心眼,一夜無事最好,萬一對方找上門來,至少不會損失證據,才把裝有證據的垃圾袋藏在了酒店的沙發靠枕裏。


    經檢測杯子確實隻有虞移一個人的生物學信息,杯子上兩個人的指紋根據比對的結果其中一人指紋屬於虞移本人,另一人指紋跟小滴瓶瓶蓋上提取到的一致,都不是陳言的,小滴瓶內的液體確實是γ-羥基丁酸,嚴隊親自帶隊去把這位撒了謊的隊友抓了回來。


    陳言總算是被請到了問詢室,從投毒案犯罪嫌疑人到見義勇為好市民身份轉變帶來的待遇好轉如此迅速,陳言一時難以適應,不過總算可以找張紙巾擦擦眼淚了。


    “同學你先喝點熱水,早上還沒吃飯吧,”洗清嫌疑的陳言受到了熱情的招待“等下跟我去食堂吃點東西墊墊,你這眼睛沒事吧?”


    陳言那口氣上不來的感覺越來越嚴重,他伸手想要端起眼前的杯子先來一口熱水,後麵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向激川真的沒想到隻要自己一離開陳言身邊陳言就百分百出事的規律再一次應驗。


    急性心肌炎,這也是陳言離死最近的一次。


    陳言在學校留的家長聯係方式父親一欄的電話號碼就是向激川的,所以當向激川在橫店賣力當實習場記手機突然一陣一陣瘋狂炸響讓他不得不接聽這個看上去也不是很像詐騙電話的座機號碼,接完電話以後向激川立馬向導演請假,批不批都得馬上走的那種,連衣服都沒換買最近的航班飛回了京城。


    陳言還是很爭氣的活了下來,雖然他本人可能沒這個意願,但是知道他脫離危險以後不管是向激川也好還是門口守著的警官也好,都是真的鬆了一口氣。


    畢竟人是在刑警大隊倒下的,萬幸是每位警員都經過cpr培訓,第一時間急救送醫,現在人脫離危險了,真的是一切好說。


    虞移出院的時候案子已經審明白了,虞移的隊友給虞移下藥的理由是想把虞移送給某個變態玩一玩,當然這個變態現在也已經被抓捕控製。


    虞移第一次因為長相吃虧就吃這麽大,好在虞秩因為有課總算沒有再出現,虞移也不想在這種煩心的時刻和虞秩幹一架,在回家的車上虞移跟爺爺聊天才知道自己能毫發無傷的出現在醫院全靠一位同學搭救,而且這位法學院的同學不僅順利把自己救出來了,還非常專業的固定了關鍵證據,為案件偵破做出了很大貢獻。


    所以虞移回家吃了頓奶奶親手包的三鮮餃子,就趕緊聯係嚴隊想要見見這位同學,得到的答複是這位同學突發急性心肌炎現在還沒脫離危險。


    陳言出院的陣仗就完全不一樣了。


    虞移的爺爺非常欣賞陳言主動要求不公開受獎,甚至主動提出不需要任何獎勵的高尚行為,畢竟自己的寶貝孫子作為一名省隊運動員,遭隊友下藥差點被不法侵害的事情傳開了影響確實非常壞,所以陳言出院的時候帶著虞移親自到醫院看望,不僅支付了陳言住院期間的一切費用,還給了陳言五萬塊慰問金。


    陳言壓根不想要這錢,他已經知道了虞移不一般的出身,也知道那天就算自己不出手,虞移一樣能很快得救,所以他婉拒了這筆款項,也不想要什麽榮譽,但是嚴隊送來的見義勇為先進個人的證書以及學校的表彰獎勵,陳言沒辦法拒絕,隻能再三確認都是低調授予以後接受了。


    病房裏人多,陪同虞移爺爺來的警官們,省隊的領導以及虞移的教練,學校的領導和老師,十幾號人把整個病房幾乎塞滿。虞移沒主動往跟前湊,站在病房門口遠遠地打量著陳言。陳言頭頂上高高翹起來的一撮頭發非常好玩,陳言一動它們就跟著一搖一擺的,然後就是陳言明顯不太好的臉色,可以看得出來確實身體沒恢複,以及陳言臉上被黑眼罩罩住鏡片的左眼。


    等到訪客們都走了,世界終於清靜,虞移才溜進病房,跟坐在病床上正等去辦出院手續的向激川的陳言打了個照麵。


    “學長你好,我叫虞移,”虞移伸出手到陳言麵前“真的非常感謝你。”


    “陳言,”陳言伸手輕輕握了一下虞移的手“不用謝。”


    陳言的手冰涼,虞移趁勢直接攥著不放,陳言有點困惑的抬起頭看了虞移一眼。


    “學長,你不是叫董岑岩嗎?”虞移緊緊握著陳言的手,一臉壞笑“為什麽總說自己叫陳言啊?”


    董岑岩這三個字陳言這幾天實在是聽到的太多了,對這三個字他有著非常明顯的生理厭惡,虞移好像知道這是陳言的逆鱗一樣,很故意的湊到陳言耳朵邊:“董學長,你能不能跟我解釋解釋這是為什麽呀?”


    大病初愈陳言真的沒力氣把自己的手從虞移的手裏抽出來,他開始意識到眼前這個長相清秀斯文的學弟很可能腦子有點什麽問題,兩個人的臉挨得太近了,特別是虞移臉上那種壞笑讓陳言感覺很不舒服,陳言趕緊把臉別開:“別讓我後悔救了你。”


    “那不會,”看到陳言把臉別開虞移似乎覺得更好玩了“你身體不舒服,出院了還是好好休息一下,我聽說你下周畢業論文答辯,我會到現場給你加油的,你一定要好好準備呀。”


    說完虞移鬆開了陳言的手離開了病房,跟拿著出院手續的向激川擦身而過。


    “怎麽了這是,”向激川看著坐在病床上的陳言“臉色怎麽突然這麽差?”


    “沒什麽,”陳言看到向激川回來了,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很安全“隻是最近‘董岑岩’聽多了而已。”


    向激川沒接這句話,他知道陳言非常討厭這三個字,隻是拎起了陳言非常簡薄的行李,裏麵還有陳言剛剛領到的榮譽證書,說了句:“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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