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的京城天氣熱的要人命,陳言從地鐵站出來就感覺到了深刻的後悔。這次他陪廖華錦來京城參加京城車展,當然因為一個大型國際賽事的原因本年度的京城車展比往年大概推遲了兩個月,陪廖華錦參加完所有行程,臨要走的時候陳言突然改了主意想要來看看之前因為搭檔辭職歇了大半個月好不容易才開工的向激川。


    自從向激川突然接到收假的通知急忙返回京城以後,到現在兩個人都還沒聯係過,向激川也不知道陳言這會兒在京城,不過這段時間陳言自己也很忙,因為每年的京城車展他都是鐵定要陪著廖華錦來的,這是固定的行程,隻是今年廠裏確實忙,他自己的工作室單子也接多了,所以送走向激川以後陳言也確實連軸轉了好多天,才把臨行前所有要做的工作都做完,身體多少有點吃不消。


    其實陳言的身體素質本來也不算差,但是全靠他自己一點不珍惜,年輕時候,包括現在也作的一手好死,積累下來的小毛病越來越多,平時又不注意,總之現在年紀往三十去了,人沒痛快的死掉,倒是經常這這那那痛的不如死掉。


    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估計艾星集團的包機已經起飛了,也差不多可以買菜準備去向激川家做晚飯了。


    京城陳言其實也不怎麽熟悉,畢竟大學隻在這兒呆了三年,還都是在忙著搞學習什麽的,離開校園最熟悉的應該就是向激川在京城的這套房和周邊的商超菜市場了,陳言知道向激川對自己的身材要求還是挺高的,工作日下了班一般都會去先搞點運動,然後才晃回家隨便吃點東西,所以他也沒告訴向激川自己來了。


    這套躍層是向激川的爹送的升學禮物,其實多少有點敷衍了,房子不算很大,但是比向激川在前城自己買的那套商品房還是綽綽有餘,一層開闊敞亮廚衛客廳書房,二樓有兩間臥室帶一個儲物間,主要還是地段特別好,小區抬腿出去左手邊就是京城最好的公立中學,右手邊的小學雖然在前十之中排名靠後,但是常年輸送優秀的藝術生源,可以說是京城小學生邁入藝術領域的黃金起跑線,擁有這樣的學區配套小區房價肯定是不會低的,但是比起向激川爺爺抬手就送半山別墅,向激川的爹這套小房子真的不夠看,可能也是顯得有點太過小氣了,所以向激川畢業拿到學位了以後又收到了來自他爹贈送的一整棟寫字樓,這讓向平川的媽臉色多少難看了一陣子。


    買完菜陳言回到向激川家,這套房子陳言好幾年沒來過了,門鎖好像是有換過,陳言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那個門鎖是不帶液晶屏幕的,不過好在向激川家的入戶門密碼都是一樣的,陳言輕鬆打開大門,一進門打開鞋櫃,果然有一雙嶄新的拖鞋,陳言知道肯定是向激川備著自己隨時來準備的,換上鞋就進了廚房。


    其實向激川收拾房子也還算可以,畢竟在精神病院住過院,對幹淨的需要還是比較高的,廚房的衛生情況讓陳言整體滿意,從門後找到圍裙,陳言開始忙著做飯。


    等陳言聽到門鈴響的時候,已經關火擺桌子了,陳言才想起來這段時間自己一直一個人住養成了進屋隨手反鎖的習慣,估計可能是把向激川給鎖外麵了,於是一邊看手機一邊伸手就把門打開了,打開門剛想說一句比你回來的我預計的早了點,就看到門口站著的是一個女孩子。


    女生顯然被陳言給驚到了,站在原地有點不知所措,微微張開的嘴巴邊上露出來兩個小小的虎牙尖,她的表情很快由驚愕變成了不好意思,微微漲紅了臉,半鞠躬道了個歉小小聲說了句對不起走錯樓層了然後轉身撒腿就跑。


    跑出去沒兩步哐一頭撞進了剛下班走出電梯的向激川懷裏。


    “你怎麽來了呀?”還好向激川高,身體素質也挺不錯,不然就這個頭槌的力度估計能給一般男生砸出一臉鼻血。


    陳言站在門口遠遠瞧著,心裏知道這個小虎牙肯定就是和向激川交換體檢報告的那個女孩子了


    “你怎麽也來了呀?”向激川越過懷裏的人兒的頭頂看到了穿著圍裙站在家門口一臉欣慰的陳言。


    還好想著明早做個炒飯,不然讓我從哪多弄一碗米飯出來啊,陳言做飯一向下手很準,小虎牙今天還算是趕巧了。


    希望自己剛才招呼小虎牙進來吃飯的時候沒有熱情過度顯得好像有點不懷好意,畢竟自己也沒有什麽機會扮演一個熱情好客大大咧咧的老父親這樣的角色,陳言一邊想著,一邊把一碗飯放在了島台對麵那個滿臉通紅的小虎牙麵前。


    向激川的表情也沒自然到哪去,進屋掛上包包以後坐在島台邊上看著桌上的四菜一湯一言不發,整個房子裏最淡定最鎮靜的人居然是忙著張羅大家吃飯的陳言。


    陳言看的出來小虎牙的警惕性還是挺高的,畢竟到現在她都一直沒動筷子,和她身邊埋頭幹飯的向激川形成了鮮明對比。


    其實小虎牙一直就覺得向激川家裏有另一個人生活過的痕跡,雖然向激川一直說自己是單身獨居,可是不管是浴室櫃裏準備的整整齊齊的毛巾套組,還是牙刷架上那一把嶄新的牙刷,又或者島台水杯架上那個純白色的馬克杯,還有樓上次臥一直關著的門,小虎牙好奇推開過,裏麵那張床整整齊齊鋪著灰色的四件套,好像他們的主人剛剛離開一樣,這一切都不斷的暗示這個房子還生活著或者生活過另外一個人,而且很可能是個男的。


    小虎牙隻是想找個固定炮友,安全沒隱患的那種,所以發現這一切以後是她甚至估計向激川應該是個雙,這些東西很可能是他是前男友啥的留下來的,盡管向激川說了自己真的是筆直,可小虎牙一直覺得向激川應該是在撒謊,尤其是向激川一臉真誠的說自己真的是單身獨居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向激川看著演技好像很好的樣子,猶豫著要不算了吧,後來還是架不住向激川某些方麵的表現實在太好,算了的話想找一個這麽好的也很難了,小貪心作祟選擇相信了向激川的話。


    現在那個答案就坐在自己對麵了,正端著那個白色的馬克杯喝水。果然如自己所想,是個男的,長得還格外好看,一雙眼睛看人的時候眼神特別熱烈,總之能看得出來這兩個男生的關係不一般,雖然兩個人到現在沒說過一句話,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充滿默契,像是一對多年的老夫妻。


    小虎牙也不知道這算是什麽修羅場情節,特別是對麵這個人臉上笑吟吟的,胳膊上的傷疤卻又實在猙獰嚇人,每次他眼神掃過來小虎牙都有種如坐針氈的痛苦,怎麽形容呢,地下小情兒突然被撈到正宮麵前看著正宮宣示主權可能就是這種感覺吧,她甚至想解釋一下自己隻圖身體痛快別的毫無興趣,但是感覺就算這麽說了估計也難逃一死。


    因為對麵的兩個人互相沒有交換過任何個人信息,這個陳言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一邊慢悠悠地吃飯一邊觀察對麵的小虎牙,小虎牙這些個心理活動陳言都猜了個七七八八,也讓陳言覺得非常好笑,他知道現在還不是自己說話的時候,於是也很安靜的慢慢吃飯。


    “你們這是……”小虎牙覺得眼前這桌飯菜實在是太誘人了,但是她也害怕誘人裏藏著什麽陷阱,“你們兩個……”但是她又實在是問不出來,畢竟自己什麽身份對麵什麽身份。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說話的居然是一直悶頭吃飯的向激川。


    是朋友嗎,小虎牙禮貌地笑了一下,心裏想的是這借口也實在太爛了吧酒窩大哥,我要是對麵我直接跳起來打爆你的狗頭啊。


    因為互相沒有交換名字,所以小虎牙一直在心裏管向激川叫酒窩哥,那麽眼前的這位,也就是酒窩哥的正宮,是不是可以叫一句酒窩嫂啊。


    “表麵朋友,”陳言也沒挑戰過他現在想扮演的這個大大咧咧傻朋友的角色,心裏感覺有點難度,但還是很努力的調動全身演技,盡量把話說的誠懇又調侃,“實則父子。”


    “父你m……”向激川一時緊張尷尬就忘了說話要注意素質,趕緊把這句髒話的尾音吞回去,瞪著眼睛看著陳言,眼前的陳言笑嘻嘻的,簡直跟換了一個人一樣,弄得向激川一時間都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女孩子麵前你要矜持,”陳言伸手示意向激川趕緊閉嘴,然後轉頭看向小虎牙一臉期待的問“他有沒有跟你提起過我啊?”


    “沒有。”小虎牙回答得很幹脆,確實沒有,畢竟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裏絕大多數時候雙方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眼看著陳言一臉期待落了空,小虎牙開始有點相信眼前的酒窩嫂可能真的不是酒窩嫂了,怎麽說呢,之前還覺得是百分之百,現在還剩百分之八十吧。


    “你這有點不夠意思啊,”陳言拍了拍愣著很久沒動筷的向激川“人都找到你家裏來了,你居然還沒跟她提起過我啊?”


    你家裏,小虎牙在心裏劃重點,再減百分之五。


    “我提你幹什麽啊?”向激川真的沒想過陳言還會有現在表現出來的這一麵,要知道陳言現在的樣子就是模式化電視劇裏男主身邊合格的僚機的樣子,一想到僚機向激川心裏驚了一下,這孫子不會是想要幫我吧?


    陳言盯著向激川輕輕點了點頭,表麵上似乎還是在不滿向激川從來沒有在小虎牙麵前提起過自己這件事,實則是看明白了向激川腦子裏的想法,有點感歎向激川能遲鈍到現在才想明白這一點。


    “我跟他是同學,”陳言很注意的不動聲色的屏蔽掉對話裏的個人信息,畢竟對麵這兩個人的關係拿到台麵上來說實在是太尷尬了,“關係特好,而且我們一直都是室友來著,當然你也看出來了,一直都是我照顧他嘛,後來我這不是去外地工作了,很久沒見了我這次趁著出差來看看他,沒想到他背著我搞這麽大事情啊。”


    “你們以前是室友啊?”小虎牙心裏關於陳言是酒窩嫂的判定再減百分之十“這個我真的不知道。”


    “對啊,”陳言特別誠懇的點點頭,反正他沒撒謊,隻是沒說具體是個什麽時候,如果小虎牙要把高中的事情當大學的聽那也不怪他話沒說明白“不過一畢業我們就各奔前程,沒住一起了。”這個確實,大學期間陳言主要還是先住院後住校,和向激川住一起的時間是比較少的。


    “難怪。”小虎牙點點頭,又瞟了瞟旁邊一臉宕機的向激川,感覺向激川似乎在為這麽個自來熟什麽話都往外說的傻朋友感到頭疼,心裏對酒窩嫂的判定基本算是消失了。


    “不過其實他不提起我也很正常,”陳言一邊慢悠悠的吃飯一邊很哀怨的看了向激川一眼“畢竟我們兩個之間還是有點恩怨的,當然主要責任在我,不過他也確實小心眼,記了這麽多年了都不肯原諒我。”


    向激川一臉你這又是在演哪出戲的表情,他當然也知道以陳言的腦子想要騙人太容易了,但是他真的沒想過陳言還有如此精湛的演技,把個顯眼包僚機演的活靈活現的,活久見了簡直是,梅斯布啊梅斯布,向激川甚至後悔沒在家裏裝個攝像頭好記錄眼前這一切。


    “什麽恩怨啊?”一旦確定眼前這位傷疤哥,對,誰讓他胳膊上的傷疤那麽顯眼,不過他手上那個怪怪的戒指也很顯眼,算了,還是傷疤哥吧,可是感覺傷疤哥像個反派角色,呆毛哥怎麽樣,真想給他拍下來,第一次看到有人的呆毛這麽直,就呆毛哥好了,感覺很貼眼前這個人的性格。


    “啊,可以說嗎?”陳言憋著一臉壞笑看著向激川“我說你可別打我啊,人家女生讓我說的啊。”


    陳言現在這副樣子向激川發誓他跟陳言認識到現在十幾年了從來沒見過,他甚至不相信陳言的五官能做出這種表情,平時的陳言看上去冷靜且聰明,雖然眼睛壞了以後不得已割得雙眼皮讓陳言有種杜賓變金毛的感覺,但是但凡是個有點心的人隻要多看他兩眼都能感覺出來那雙充滿熱切崇拜的眼睛背後的腦子還是冷冰冰的。


    因為向激川今天攝入的震驚太多,他一時還消化不過來,所以他現在抱著胳膊一臉不開心的樣子反而讓陳言的戲更多了幾分真實感。


    “你不說話我當你默認啦,”陳言吃掉碗裏最後一口飯,故意把椅子拉得離桌子近一點,身體前傾,像是要講什麽驚天八卦一樣,小虎牙果然被這套肢體語言吸引,不自覺的也往陳言跟前湊,“就我們上學的時候不是經常一起去遊泳嗎,有一次他在躺椅上睡著了,我們就想和他開玩笑嘛,就悄悄把他手腳捆起來了,因為感覺他應該快醒了,然後我們幾個就玩忘了,你也知道男生嘛,對吧,關鍵是他自己也真的頂啊,睡醒了可能覺得那天遊少了沒遊回本,站起來就往池子裏紮,”陳言說到這還笑了一會兒“等我們發現給他撈起來,我估計他那一肚子水都是罵我祖宗十八代的時候喝的。”


    向激川對陳言這個編故事的能力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之前還費心巴力的到處想找個好編劇,沒想到好編劇就在自己身邊啊,說真的向激川自己都沒想好上次捆手鬧出來的事情怎麽圓,陳言就這麽順理成章的給圓上了,合情合理,滴水不漏,簡直絕了。


    “你們也夠壞的,這搞不好會出人命啊。”小虎牙聽完皺著眉頭,心裏甚至對眼前的呆毛哥漠視生命的惡作劇很是不爽,連帶著眼前的呆毛哥也變得討厭起來,酒窩哥人也太好了吧,換做是我一拳給這個呆毛哥打死算了,小虎牙暗暗的想,難怪上次捆了酒窩哥一下他那麽大反應,都是對麵這個呆毛害的啊。


    “年輕嘛,不過我們現在可都吸取教訓了啊,”陳言很認真的表態“你看我現在出著差還大老遠來他家給他做頓飯,不就是想彌補一下嗎,雖然他好像一直也不太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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