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虞移一臉挫敗的埋頭吃螃蟹,陳言覺得有點好笑。


    “我還以為我這次的福爾摩斯有多成功呢,”虞移剝開蟹鬥,裏麵是滿滿的黃,“我怎麽就沒想到你們有可能是親戚。”


    “不然你以為呢,”陳言一臉懵的看著虞移,那表情簡直說的比事實還要真實,“不過你怎麽認識她的?”


    “其實不認識,”虞移也沒想到自己當福爾摩斯找那麽多線索拚湊出來的推理居然和事實產生這麽大偏差,不過也難怪,叔叔姓陳侄女姓葛,誰能往親戚上去聯想啊,“她應該是和食品學院那幫研究生玩的挺好的,去年寒假前她就在他們實驗室煮辣鹵,剛好我們本科生實驗室在他們樓上,我陪我導師在樓上答疑,那個香味直接就灌進來,把我饞壞了,過年來你家你煮辣鹵居然是一模一樣的味道,我一下就聞出來了。然後你不是送我回學校,我去了趟第四實驗樓嗎,就在中心大草坪,我出來老遠就看到你遠遠盯著她笑,她和一個男孩子說說笑笑的,而且你見到她以後很明顯變的很高興,其實當時我也不確定你們到底什麽關係,但是我就記住她了。”


    “你心思是真的細,記憶力也特別好,”陳言這些都是真心的在誇讚,畢竟自己從來沒提起過,虞移單靠觀察就能發現自己和葛玥童是有關係的,真的很厲害了,“她當時父母離異各自再婚都離開前城了,反正都有難處吧,說為了不影響她學業,讓她繼續留在前城上高中,這不董春友剛好抓進去了,就隻能我管著她了。”


    陳言又開始真話假話混著說,還模糊了時間線,把不同時期的事情當成同一時期的來說,很有迷惑性。


    “那你管得很成功嘛,”虞移一邊吃螃蟹一邊說,“迎大的研究生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考上的。”


    “我哪有時間管她,是她自己很努力,”陳言這說的是實話,“我自己每天也都很忙的啊。”


    “不過小姑娘長得挺漂亮的,看著聰明,”虞移很耐心的剝螃蟹,“我有次在電梯裏碰到她,她舉著一根好大的烤腸,儀態什麽的也蠻好,背著的那個帆布包很個性,上麵的圖案有好幾層重影,很酷。上次我來,在你們廠裏逛的時候,在產品展示大廳看到了這個包包的展示品,圖案是沒有重影的,我還問過你們網店的客服這個包是不是有重影的款式,對方說沒出過,還說這個是絲網印刷的,現在這個技術你們廠裏已經淘汰了。我網上搜了一下這種印刷很容易出現有重影的殘次品,我就想既然她著能背你們廠裏的殘次品,肯定是和你關係很親近了。”


    “真難為你這種事情都往腦子裏記,”陳言吃飯一直都比較慢,“還有什麽發現一起說,我都給你還原了,滿足一下你的偵探癮。”


    “其實主要就是那個調料包,還有她背的那個包,別的我也沒什麽發現了啊,畢竟學校這麽大我能碰見她幾次啊,端午節前我去我管的本科生的實驗室做消防檢查,剛好聞到她又在食品學院煮辣鹵,我我下樓正好看到她和她朋友去洗手間,我在樓道裏喊了一聲董岑岩,她就回頭找了半天,不跟你真的熟誰知道你這個名字啊,”虞移被小炒肉辣出來一頭的汗,“原來你是她叔叔,那她知道你這個名字就理所當然了,我還以為你和她中間有點什麽故事呢。”


    “她以前就住那間房,”陳言伸手指了指以前葛玥童的房間,大門緊閉,“考上研究生以後就搬走了。”


    “你不說我也猜到了,不然你家沒理由一樓這麽個小房間你給弄這麽紮實一扇門,”虞移喝了一口湯,“而且你車庫裏一直放著一輛女士自行車,也是她的吧。”


    “她以前上學用的,搬走了帶不走就留下了,”陳言看著虞移被辣的發紅的臉,“你不說我都忘了。”


    “那也不對,”虞移突然筷子一頓,“那你送我回學校那一次,你明明都看到她了,幹嘛不去打個招呼呢?”


    “你跟你女朋友約會,正高興呢,然後你女朋友的叔叔突然冒出來,”陳言起身給自己也盛了點湯,像看白癡一樣看著虞移“你什麽感覺啊。”


    “倒也是,就你倆這年齡差,還有你這長相,突然冒出來就算掏戶口本解釋,也都夠讓人尷尬的,”虞移已經吃好了,碗筷放在一邊等著陳言吃完,“不過她為什麽不跟著她爸也姓董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陳言把盤子裏最後一點小炒肉吃了,盡量做到光盤,“其實之前我也沒見過她,董春友和董青山比較熟,一起共事了十多年吧。”


    “哦,之前都沒見過,這樣你都願意留下她啊,青春期女孩子不好管啊,你嘴上說沒怎麽管,但按你的性格肯定暗地費了不少心思,學長你人真的太好了,”虞移表現出吃驚,原來這所謂的叔侄倆一點親情基礎都沒有,也難怪自己來陳言家幾次都沒遇上過葛玥童呢,但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那她逢年過節什麽的也不回來看看你嗎,畢竟你管她那麽長時間。”


    “人家又不是沒爹媽,”陳言喝口湯,有點涼了,“況且我也就是給了個房間給她住,沒管過她什麽,本來就是兩個陌生人,她在我這住而已,你搬家以後沒事還回去看房東嗎?所以她也犯不著跑回來看我。”


    “說真的學長,”虞移一臉失落,“我那天在中心大草坪看見你遠遠看到她一眼都那麽開心,我還以為你們有什麽愛而不得的故事呢,給我期待的不得了,閑下來經常想著要破你這個案。”


    “知道你瘋,”陳言擱下筷子看著虞移,潛台詞其實是知道你是個禽獸但希望你禽得適可而止,“她就一個小孩子,你是覺得我哪有毛病會對一個小孩子愛而不得?我是夠爛的這我知道,但我不變態好嗎,況且你當我金主吃素的?”


    “也是,你倆第一次見她都未成年呢,”虞移自己也不吃什麽小蘿莉養成係這一套,想想就覺得很惡心,而且他知道陳言清高又驕傲,道德底線比自己高不知道多少,先不說陳言的個人品質肯定過關,就光是陳言的金主願意包他這麽久,都足以證明陳言的職業操守也是業內標杆,“我就是看你那麽開心嘛。”


    “我開心其實是因為我看到她現在過得很好,”陳言這話真的是發自內心,“我之前也和你說過,我這條爛命再怎麽努力也改變不了,我也都認了,估計這輩子死也是死在這玉成村了。可她不一樣,她不但從這裏走出去了,而且過得很好,在喜歡的專業深造,那個男孩子看上去也挺不錯的,所以我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你這麽說,感覺好像是她替你實現了你自己追不到的夢一樣,”虞移心裏有點酸酸的,其實這幾次來陳言的身體狀況肉眼可見的一次比一次差,剛一聽陳言說死在玉成村這種話,讓虞移淚失禁的體質就在發作的邊緣,“你這麽說我是真的好難過啊學長。”


    “一點也不用難過,”陳言掃了一眼發現虞移眼睛都紅了,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我壞事幹的太多,這一切都是我的報應。”


    “學長,你能給我弄個房間在這兒嗎,”虞移雙手撐著臉淚汪汪很認真的看著陳言,“我看你三樓也是空置的,租一間給我吧。”


    “不租,”陳言端起碗來把湯喝了,“你又不是沒地方去,父母雙全的你總往我這兒跑像話嗎?”


    “我要真有地方去,為什麽總往你這跑啊,”虞移這倒也是說了實話,畢竟虞秩的工作已經穩定了,估計這輩子能在京城幹到退休,虞移一想到這個說什麽都不想回家,除了陳言這兒他也想不出來還有什麽地方待著很舒服,“那我不租你的房子了,我就跟你住一間,你看行嗎?”


    “不行,”陳言一看虞移淚失禁是真的要發作了,趕緊起身打斷施法,“好了你趕緊去洗碗吧。”


    等虞移洗好碗上來,天也已經擦黑,陳言正在書房裏看時尚雜誌,畢竟作為一個裁縫,產品可以不追流行,但是審美不能不跟趨勢,所以很多主流的時尚雜誌陳言都有訂購,虞移下午洗完澡已經把電腦支在陳言書房裏了,陳言家沒電視,所以一直都安靜的出奇。


    “學長,你要和我一起看電影嗎?”虞移平時的消遣也不多,當運動員的時候每天訓練完了還要忙著搞學習,假期更是忙著趕功課,很少專門娛樂娛樂,退役了時間稍微多了點,他也給自己安排的很充實,偶爾放鬆就是看看電影。


    “說不看有用嗎?”陳言一下就想到了向激川,向激川也特別喜歡看電影,當然這個愛好顯然對他的職業生涯沒什麽幫助,十一長假向激川已經回到前城了,這幾天住在老爺子那幾乎都在忙著劃船釣魚,也算是享受假期了。


    一想到向激川,陳言拿起手機給向激川發了條微信,說小朋友又來了,你倆一個愛好,這個人現在也要拽著我看電影。


    “你家又沒電視,也沒投影儀,”虞移知道陳言這是同意了,“委屈你跟我擠在一起看了呢。”


    “用我的電腦看吧,”陳言眼睛不算好,筆記本的小屏幕對他來說有點費眼,所以他的電腦顯示器都配得很大,當然這樣工作起來也更方便,“不過需要你先下載個視頻軟件。”


    虞移搬著個椅子坐在陳言的電腦前,不一會兒就弄好了,陳言拉開抽屜拿出來一個眼罩,這個眼罩上是一個雪人的圖案,把左眼鏡片罩住,手機一震,拿起來一看是向激川,向激川還是蠻高興陳言能有個人陪,哪怕是個吵死人的小朋友,然後又問陳言他們在看什麽電影。


    “看什麽片子呢?”陳言看著虞移很貼心的把亮度調高,知道虞移這是照顧他眼睛有傷,所以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示意虞移他已經把左眼包起來了。


    “看《環太平洋》,”虞移很喜歡這部電影,翻來覆去看好多遍了,“學長你以前看過嗎?”


    “沒有,”陳言這說的是實話,因為向激川從小在國外長大,對歐美電影非常熟悉,陳言經常陪著看的都是係列電影,什麽《星球大戰》、《星際迷航》還有不同宇宙的各種超級英雄電影,這些都足以占滿他和向激川本來就有限的電影時光了,陳言自己也不是主動找電影來看的人,他更願意看點紙質書,“不過你喜歡就行。”


    “我感覺你也會喜歡的,”虞移一聽陳言沒看過,瞬間來了精神,畢竟這可是給陳言安利這部電影的絕好機會,“開著機甲打怪獸,真的是無與倫比的爽。”


    “好,那我們看唄。”陳言把電影的名字發給向激川,向激川發回的照片是在枕星河的衣帽間裏,估計是正在換衣服要出什麽場合,然後說這部電影很不錯,就是當初拍的時候因為經費問題刪減改動了一些原著的內容,多少有點遺憾,但是真實感非常強,總之非常值得一看。


    陳言拉過椅子坐在虞移身邊,虞移點擊鼠標,開始播放片頭,陳言突然覺得還是關心一下向激川比較好,於是問向激川換衣服是要做什麽去。


    向激川回複說有一個慈善音樂會,老爺子給他安排了一個鋼琴獨奏,練了幾天了手感應該可以,今晚要上台了所以回枕星河換身衣服,然後又讓陳言專心看電影去,別總是看手機,等下把小朋友惹哭了就不好了。


    陳言作為一個看電影的搭子還是挺不錯的,畢竟又不打瞌睡也不走神,看的認真,不懂就問,非常滿足對方想要給自己安利這部電影的欲望,陳言就是有這個本事,讓別人感覺和他待在一起特別舒服。


    看完電影陳言先去洗澡,虞移下午洗過澡了,所以就是簡單衝一下,等他出來的時候陳言還在認認真真擦頭發,虞移徑直走到自己的折疊床上坐下。


    “學長,如果給你一個機會,我是說真的哈,你有機會去駕駛這些機甲的話,你會選哪一個啊?”虞移一邊從洗漱包裏往外掏護膚品一邊問。


    “這個嗎?”陳言擦頭發的手停住了,很認真的想了一下,“我應該會選擇不開機甲。”


    “為什麽啊,”虞移吃驚的睜大了眼睛,真新鮮啊,還有人看完這個電影不想開機甲的,“沒你喜歡的款是嗎?”


    “不是,”陳言拿起吹風機準備吹頭發,“我不太希望別人進到我腦子裏。”


    “因為你秘密太多了是吧。”虞移一挑眉毛,要這麽想的話也確實,陳言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跟誰都走不近,不希望別人進到他腦子裏也是自然的。


    “算是吧,”陳言起身把吹風機插在插座上,“主要還是痛苦比較多吧,我不希望有人在我腦子裏感受這些,就是這樣。”


    吹風機的聲音響起來,虞移坐在他的折疊床上想說點什麽,又什麽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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