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回到家,家裏也是靜悄悄的,院子裏一條不在,顯得空蕩蕩的,陳言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也沒鎖住院門,走上台階一推開入戶門,家裏也是空蕩安靜的。


    陳言把入戶門也虛掩著,家裏安靜的落針可聞,其實之前葛玥童離職的時候陳言倒是沒覺得反差有這麽大,畢竟葛玥童要上學,還是挺忙的,那時候他也有點刻意地盡量不在家,所以家裏經常都是安靜的,沒人或者隻有一個人的狀態,陳言也就很習慣了,後來曹阿姨來了,每天都在家,一開始陳言也是感覺特別別扭,時間一長也習慣了,現在曹阿姨不在家,一條也不在,家裏真的是讓陳言都有點不認識了。


    打開冰箱,有一大盒寫著中午飯字樣的食材,打開裏麵是一盒已經拌好的涼拌金針菇,然後是已經切好的食材,陳言看得出來是西芹魷魚花,主食是兩個饅頭,湯曹阿姨早上就已經給陳言燉好了,香菇雞,一大鍋,熱熱就能喝。


    陳言洗了洗手把饅頭塞進蒸箱,開始給自己炒菜,剛把熱菜盛出來,曹阿姨的微信就來了,問陳言有沒有按時回家做飯,陳言拍了張剛出鍋的菜,曹阿姨回了一張給你點讚的表情包,然後又說兩條狗子還在體檢,等下會安排洗牙,讓陳言好好吃飯。


    吃完飯陳言洗完碗,上樓在臥室打開空調,工作群裏小張發了個視頻,同事們已經結束了上午的遊覽正在吃午飯,能看得出來氣氛還是很熱鬧的,陳言簡單洗漱一下換了個睡衣,空調也就差不多涼了,陳言本來不想設鬧鍾的,躺下沒一會兒又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太樂觀比較好,又起來拿起手機定了個鬧鍾。


    等鬧鍾一響,陳言坐在床上,感覺居然有點失望,特別是他換好衣服出來發現家裏還真的隻有自己一個人,陳言也沒想到這麽簡單的事情要讓自己等這麽久,一時睡醒了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去,走到書房給自己燒了一壺開水,拉開抽屜隨手拿出來一小包茶葉,好像是之前齊叔給的,叫個什麽水仙,陳言還沒喝過,正好也沒事,等待的過程還挺煩人的,陳言從書架上隨手抽了一本服裝材料學的書,一邊喝茶一邊漫無目的翻。


    這茶真不錯,但是陳言認識的人裏麵好像除了齊叔都不怎麽喝茶,向激川平時主要喝咖啡,虞移就是白開水或者花草茶,帶點茶葉的喝了就失眠,這包好茶葉陳言今天也是第一次嚐到,帶著一股濃鬱的蘭花香,非常獨特,隻可惜喝到最後陳言都給喝餓了,也還是隻有他一個人喝。


    陳言從洗手間出來,把桌上的茶具什麽也都洗了,喝茶餓的快,陳言現在就已經很想吃東西了,掏出來手機一看快六點了,不由得歎了口氣,人人都說好飯不怕晚,但是晚來的讓人等的都餓過勁了的飯還真不算是什麽好飯,其實陳言本來也沒底,但是他願意給想要嚐試的人一個機會,可是他也不確定對方是給了機會不中用,還是其他什麽原因,總之事情發生之前陳言還得維持正常生活的樣子,所以洗完茶具準備下樓去做個飯。


    陳言中午上樓的時候入戶門和院門都沒關上,現在下樓來看這兩扇門也還是虛掩著的,陳言走進廚房,中午他就已經看過了,曹阿姨給留的晚飯素材是清炒菜心和彩椒牛柳。


    “小陳,兩條狗狗都已經洗好牙了,”曹阿姨發來信息,“現在洗牙真先進了,以前我記得還得給搞個全麻,現在都不用了,我看項目介紹說是超聲加激光,搞得還挺快的。”


    “現在都這麽先進了,”陳言正用電飯鍋燜米飯,“曹阿姨你在那邊陪了一整天辛苦了。”


    “這有什麽辛苦的,這邊什麽都有,美容美甲電影院的,跟出來玩一樣,就是剛才工作人員說洗澡美容的隊伍還比較長,我們一條可能要等到九點多才洗出來了,”曹阿姨還惦記著陳言的晚飯,“本來想著要是能搞快一點我還來得及回去給你做晚飯,現在這麽一算,回到家可能都要快十一點了,小陳你得趕緊做晚飯了。”


    “正在做呢曹阿姨,”陳言按下電飯鍋的煮飯鍵,估摸著要等米飯一起吃的話,這菜還要等會兒再炒才行,正好可以和曹阿姨聊幾句,“你吃飯了沒?”


    “這邊等候區可以吃自助,我等下就過去,”曹阿姨這趟門出的確實像度假,不過這種寵物醫院消費也是確實高,很多毛孩子都是賽級,曹阿姨剛才在看電影的時候,就聽到旁邊兩個寵主在聊天,攀比自己的寵物血統高貴,曹阿姨以前的雇主養的貓也是,明明主人都沒時間和貓咪有什麽互動,全靠住家阿姨照顧,但絲毫不影響主人炫耀貓咪尊貴血統的欲望,畢竟一隻貓身價十幾萬,就成了衣帽間裏的名牌包一樣的擺設,是主人身份地位財力的象征,像陳言這樣兩條土狗當家人養的,確實不多見,“剛才有個萌寵博主,她說她千萬粉絲,想采訪你,和你一起拍寵物視頻,她說她覺得能把兩條土狗送來這種地方的人肯定很有意思,我說我就是你的住家阿姨,她問我要你聯係方式,小姑娘長的瘦瘦的,妝畫的也美,底子應該不差。”


    “不用了曹阿姨,”陳言知道曹阿姨這是想讓自己多認識點人,畢竟曹阿姨也嘮叨過幾次說陳言沒有什麽社交這很不健康,但是陳言真的不想,“米飯冒蒸汽了我去炒菜了,反正也不急,你就等它們都弄好了再回來吧。”


    正炒著菜,虞移的電話來了,陳言把手機揚聲打起來,放在灶台邊,油煙機的轟隆聲確實很吵,陳言幾乎都聽不清虞移說什麽,但是他猜到肯定是答辯結束的虞移收到了自己送的花。


    “學長,你在炒菜嗎?感覺你那邊很吵,謝謝你的花,”虞移在電話那頭大聲的喊著,聽得出來這次答辯應該是圓滿而順利的,虞移很興奮,“我們等一下還有個聚餐,因為我是最後一個,大家都在等我們這一組結束呢,我現在都來不及換衣服了,直接坐我導師車過去吃飯。”


    “恭喜虞博士,”陳言把牛肉盛出來,開始洗鍋,“十年大學總算是讀完了。”


    “謝謝你啊學長,”虞移那邊倒是比較安靜, 聽得出來他心情超級好,說話的聲音都帶著滿滿的開心,“先不和你說啦,忙完這幾天我去你家找你啊。”


    “都有女朋友了別往我這兒跑,”陳言把洗好的鍋放在火上烘幹,“先把工作簽了再說吧。”


    放下電話,電飯鍋提示飯煮熟了,陳言把鍋裏倒上油,看了看窗外已經有些變暗的天光,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吃完飯,洗完碗,陳言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院子裏,麵對著院子裏的兩棵柚子樹,樹上青綠的小小的果子都被陳言套上了紗袋,今年果子不算多,可能和開花的時候一直下雨有關係。


    陳言抬頭看了看已經擦黑的夜空,零星有幾顆星星在閃爍,他突然就想起大概五年前虞秩上門找虞移搜查葛玥童的房間的時候,葛玥童聲音不大卻很篤定的那一句,他是好人。


    虞移問過陳言上一次哭是什麽時候。


    陳言看著天空裏偶爾掠過的歸巢飛鳥,眼睛又有一點濕潤。


    天已經黑了,陳言把小板凳放回牆根下,想著既然給人機會不妨多給幾個,打算去廠裏看看。


    出了門陳言往山上走,越走路越黑,山路上的路燈不比村路上的亮,分布也不密集,零零星星的,天一黑山上沒什麽人了就顯得陰森森的,隻有偶爾開下來的車會短暫的把路照亮。


    陳言唯一就是有點意難平向激川和小虎牙,看得出來向激川是對小虎牙挺喜歡的,小虎牙應該也是一樣,陳言也想不出來兩個相互都有感覺的人為什麽會軸在那這個弄名其妙的約定上,什麽約定好了不透露任何的個人信息,不產生任何真實身份的交集,這種東西有什麽效力嗎這家幾個人就這樣奉為圭臬的遵守著,再說了,這些規定有也隻針對炮友關係,兩個人要真成了情侶,身份一變,這規則還能約束的了誰呢,真搞不懂。


    陳言一直覺得向激川骨子裏還是保有一份天真單純的,這個他還算有個幸福的童年很有關係,這份單純天真大多數時候都能起到正麵的作用,但是到了小虎牙這件事上,陳言真的是越想越來氣,他簡直不敢相信三十多了的向激川居然還能心甘情願陪一個他還挺喜歡的女生玩這種遊戲,真就什麽都不去查,什麽都不去了解。


    陳言是真的很想送給向激川一個大寫的服,很傻很天真的結局就是人家小姑娘也對著犯軸,一般來說兩個有情人隻要一個腦子清楚就都能走到一起,兩個很傻很天真湊在一起的結果就是這倆大傻子真的互刪銷號彼此失聯了。


    要不是時間緊迫,加上向激川現在工作很忙又根本走不開,陳言甚至都有想過親自去京城向激川家住上一段時間,幫向激川蹲一蹲小虎牙,也許她也不甘心還會找上門呢。


    說到這個小虎牙,陳言也來氣,看著挺聰明的一個姑娘,也挺勇敢的,畢竟都敢在酒吧裏拉著個看的順眼的男人上來就說要和對方交換體檢報告,這種事沒點膽量和莽撞壓根就做不出來,更何況這姑娘還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做了周密籌備的,連醫院都提前找好了,可見做事情還是很有計劃性的,執行力也高,怎麽到了該真的放手莽一把收獲自己終身幸福的時候就真的這麽悄無聲息了呢。


    一起吃飯的時候陳言就觀察過,小虎牙的腦子應該是挺好用的,外貌看著很沉靜,有點佛係,實則思路清晰,思維敏捷,很善於抓重點,而且看著就比一般女生有膽量,應該平時生活裏也是個敢想敢做,聰明靈活的人,什麽規則都有漏洞,真想鑽一下就稍微動動腦子,怎麽就弄成現在這樣了。


    想到這陳言腳步一頓,本來都快走到廠裏了,他一轉身就往家跑。


    一邊跑一邊在心裏把自己罵的非常難聽。


    一路跑回家,刷開大門入戶門,陳言從鞋櫃上拿了七萬的鑰匙就直奔車庫。


    他隻怪自己太粗心,很多事情沒放在心上也沒去細想,就連小虎牙這個來的很突兀的新年禮物,他都沒放在心上,他真的搞不懂自己當時滿腦子裏都是些什麽事情,為什麽會忽略這麽明顯的線索。


    小虎牙確實和向激川約定了不能互送東西,她能看出來向激川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所以她也不想成為那個規則的破壞者,於是別出心裁的想到可以給陳言送個禮物。


    陳言打開車門,副駕駛空空如也,他才想起來之前七萬送去保養了一次,一般4s店的工人會把雜物都集中收拾好放在後備箱,陳言滿心忐忑的掀開後備箱,借著手機的手電光,很快找到了那個紙袋。


    確實是陳言的粘土像,就是捏的人手藝實在是不怎麽樣,除了這個四方四正的底座還像點樣子,這個粘土人也就隻有頭頂的那一綹頭發像陳言的一樣直溜溜的立著了,陳言用手電光照著觀察了一下,覺得底座最可疑,於是伸手去掰了一下,果不其然,隻是外麵封了薄薄一層黏土的一個塑料小盒,大概有個牙線盒大小,打開裏麵有張小紙條,上麵是一個電話號碼。


    陳言慶幸自己現在反應過來還不晚,趕緊把向激川的姓名、電話號碼和現在的住址全都用短信發了過去,並且還特別寫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今天才發現這個底座裏的小秘密,希望不會太遲了,他現在的工作真的很忙走不開,但是他一直一直都在想你,如果你還願意,請你一定務必來找他,他真的很想你。”


    陳言長這麽大肉麻的話都是替別人說的,真要是換他自己,他還真就是一點都張不開嘴。


    陳言關上後備箱鎖好車,把車鑰匙放在了鞋櫃上,鎖上家門繼續沿著山路往廠裏走,一路上心情都很忐忑,他真的害怕因為自己的後知後覺給向激川帶來一輩子的遺憾,一路走著心也懸得很高。


    “謝天謝地原來是這樣,”小虎牙的短信來了,“他和我說他近幾年不會回到京城了,我還以為你告訴了他電話號碼的事,他生氣了所以再也不聯係我了,你放心,我已經在看機票了,我一定會來找他的,謝謝你。”


    “這下我是真放心了,”陳言回複完把手機靜音,“不用謝。”


    入了夜的山路上除了蟲鳴也聽不到其他什麽聲音,天黑了半空中的蝙蝠開始多了起來,撲棱撲棱飛得很快,在昏暗的路燈光下顯得有些詭異,陳言對這條走了快十年的路很熟悉,摸著黑也一樣走得很快,眼看再拐過兩道彎就要到廠裏了,背後就被人重重打了一棍。


    陳言被打的直接栽倒在地,眼鏡也不知道飛哪去了,他眼冒金星,劇烈的疼痛蔓延開來,就算是天黑了,山路的地麵還帶著白天的餘熱,陳言又痛又暈又有點惡心,卻有點忍不住想笑,又覺得很可悲。


    對方估計是也是小說電視劇看多了,真以為隨便打一棍就能把人打昏,也沒想到這用盡全力的一悶棍下去陳言居然還能動,於是又抄起家夥照著陳言一頓亂掄。


    給個痛快的不行麽,陳言被打得蜷縮在地,恍惚間突然想到,董春友這輩子也真的是夠倒黴的,生了三個兒子一個比一個沒用。


    他又覺得這確實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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