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玥童夢到自己走在一條長長的走廊裏,前麵後麵都是通向一片黑暗,她隻覺得周圍越來越冷,總有冷風呼呼的吹過來,很集中,吹得葛玥童覺得自己無所遁形,但是走廊裏一扇窗戶都沒有,也不知道這風是從哪來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往什麽地方走,也不知道自己是向前或者是向後,但她走的很累,周圍又黑又安靜,一片模模糊糊看不清,冷,真的好冷,葛玥童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在這個走廊裏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在這個走廊裏,實在是太冷了,她抱緊胳膊也感覺不到一絲絲暖意,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


    走了很久,她甚至已經開始不停的發抖,冷,實在是太冷了,走廊裏越來越暗,兩邊的牆壁也離的越來越近,整個空間都在不斷的擠壓坍縮,葛玥童不得不伸手摸索著兩邊冰冷的牆繼續向前走,她又冷又急,終於好像在牆上摸到一個門把手還是什麽東西,擰了一下能動,推了一把果然是一扇門,走進去一看,居然是陳言的房間,玉城村的那間。


    葛玥童剛剛鬆了一口氣,回到家了就好,但是周圍的環境也是一樣的暗淡,葛玥童走進房間裏伸手開燈,原來是開關的位置,葛玥童很順手的,摸過去冰冷的牆上居然空無一物,葛玥童來回摸了幾次,還是什麽都沒有,這讓她徹底慌了神,開關呢,陳言房間一進門牆上的那個開關,怎麽會沒有了。


    這是陳言的房間嗎?


    葛玥童打了個寒噤,回頭環視了一下昏暗的房間,窗戶明明沒拉窗簾,但是居然也沒透進來一絲光,一般來說入夜了這扇窗戶還是有點光的,陳言家柵欄門上那兩盞燈會有比較微弱的光透進來,不會像現在這樣完全黑漆漆的,而且既然這麽晚了,陳言人呢?


    葛玥童突然全身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感覺一股寒意一下迎麵猛拍上來,她甚至都不敢往陳言的床上看過去,但是好像又不受控製一樣的轉頭看了過去。


    陳言床上居然鋪著一條暗紅色的床單,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陳言從來隻用灰色的四件套,怎麽會用這種顏色的床單,這難道不是陳言的床?葛玥童慢慢的走近,心裏的恐懼已經在不斷的飆升,她感覺自己的嘴唇都在不停的顫抖,走到床邊看了一眼,葛玥童就控製不住的一直尖叫。


    床上陳言穿著一身黑,僵直的躺著,胸口還捅著一把刀,血跡都已經幹了,不止胸口,陳言身上有好多個大窟窿,葛玥童抱著腦袋大聲尖叫著,終於驚醒了。


    彈簧床墊搖搖晃晃,葛玥童一下坐起來,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轉身要下床,結果卻因為床墊的原因差點沒摔一跤,連滾帶爬從床上下來拖鞋都沒穿,拉開門就往外跑,迎麵撞進一個人懷裏,撞的葛玥童自己都覺得胸口好痛,被撞的那個人更是彎下腰來一陣咳嗽。


    葛玥童聽出來了,是陳言。


    她慌亂的顫抖著摸著陳言的臉,陳言的胳膊,陳言的身體她能摸到的所有部分,確定他是溫熱的,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麵前以後,摟住陳言的脖子就開始哇哇大哭。


    “你這個空調開的太冷了吧,”陳言不住地咳嗽著,一來被葛玥童撞了這一下是真的痛,二來葛玥童房間門大開著裏麵撲出來的冷氣讓他真的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這麽不怕冷的嗎?”


    葛玥童說不出話,她把陳言抱得很緊,她不是第一次夢到陳言死掉了,但是她是第一次夢到陳言的屍體,太真實了,讓她無比恐懼,到現在甚至都還分不清哪個才是真的。


    陳言也不知道自己是之前睡過了還是怎麽回事,今晚的他失眠了,睡不著又沒辦法去燒紙,陽台上蚊子多,他就隻能在房間裏對著電腦坐著,把靜逸居的圖紙都全部做完了,也還是沒困意,坐的累了起來給自己倒杯水,喝完水就聽到葛玥童一直在尖叫,走到門口剛想敲敲門,門就打開了,葛玥童從裏麵連滾帶爬的出來把自己摸了個大概就抱著自己狂哭。


    這都第幾次了,陳言一邊咳一邊想,是不是這房子真的風水不好,陳言其實也不信這些,但是他當初確實以這個為理由拒絕向激川給自己買這套房子來著,陳言說的是一進這房子就感覺邪門,感覺這個戶型不好,風水不行,向激川當時一臉狐疑的盯了陳言很久,最後還是沒把那句掰謊的話說出來,房子還是買了,向激川後來告訴陳言說他們家買物業都還是會找先生看的,向激川自己雖然也不信,但是為了陳言還是幫忙找人看的,先生說這房子特別好,旺主人,說到這向激川很不自然的笑了一下,沒繼續說,因為陳言冷冷的挖過去一眼,確實是生氣向激川浪費錢,買這麽大個房子幹什麽,算了,反正他又不來住,隨便。


    葛玥童這一哭動靜估計不小,曹阿姨都提著個小夜燈出來看了,柔和的暖黃色燈光照過來,陳言彎著腰,一邊咳嗽一邊單手手撐著葛玥童房間的門框,葛玥童抱著陳言的脖子,雖然腳還在地上,但是整個人也算是吊在陳言身上了,哇哇哭得整個人都在抖,兩個人貼的很緊,陳言也被迫跟著抖。


    “童童怎麽啦?”曹阿姨一過來看到兩個人抱在一起,本來是有點不好意思想轉身走開的,但是又感覺好像不太對,特別陳言咳的也厲害,所以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


    客廳裏葛玥童披著一件陳言的外套坐著,她從學校出來的時候沒帶厚衣服,手裏端著一杯曹阿姨剛煮的薑棗茶,熱烘烘的,陳言手裏端著一杯熱水,坐在葛玥童坐的那個長沙發旁邊的短沙發上,慢慢喝著。


    “童童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呢,”曹阿姨又給拿了一床小毯子出來,給葛玥童把腿蓋上了,“天氣再熱空調怎麽能這麽吹呢,23度,太涼了,阿姨剛才進去你房間,玻璃上都起霧了,你看你全身都冷的像速凍過一樣,可別凍感冒了啊。”


    “謝謝曹阿姨,”葛玥童當時吹完頭發一身汗就把空調調低了點,想著睡前再調回去,誰知道就給忘記了,把自己活活凍了三個多小時,現在說話都帶上了鼻音,也不知道是哭的,還是著涼了,曹阿姨趕緊給煮了薑棗茶,陳言也給拿了一件外套,那薑棗茶葛玥童端在手裏熱乎乎的,但是她依舊是指尖冰涼,“是我自己忘記把空調溫度調回來了,凍得我還做噩夢了,嚇死我了。”


    葛玥童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自己為什麽會抱著陳言不撒手,畢竟那場麵她想起來就尷尬的腳趾摳地,尤其一想起來自己剛才整個人都幾乎掛在陳言身上,陳言彎著腰扶著門框咳嗽的樣子,她就不由得一陣心虛,她以前從來沒有因為體重的事情焦慮過,現在忍不住的在想自己是不是還挺胖的。


    “你不胖,”陳言端著水杯慢慢的喝著,剛才他彎腰純粹是因為被葛玥童撞著一下差點沒把他心髒從後背擠出去,加上那股涼氣兒,陳言受傷以後一直怕冷,天氣稍微涼點就咳個不停,所以不是葛玥童的問題,“所以別瞎想了。”


    葛玥童雖然早就知道陳言有這種讀心術一樣的能力,但是他這麽一說出來葛玥童真的覺得特別不好意思,好在曹阿姨又不知道去廚房幹什麽了,沒聽到陳言這句話,不然葛玥童真的很想就這麽原地消失。


    一條倒是很平靜,葛玥童尖叫也好抱著陳言哭也好,一條都隻是搖著尾巴在旁邊看著,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現在趴在陳言腳底下睡的正香,但是陳言一咳嗽,一條的耳朵馬上就跟著動,也不知道著小狗是真的睡了還是沒睡。


    葛玥童喝了一口薑棗茶,薑味濃鬱,火辣辣的,又帶著些紅棗的清甜,味道還不錯,一口喝下去熱乎乎的怪舒服的,葛玥童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這肯定是凍著了,要感冒了,”曹阿姨回來手裏拿著一盒藥,“快把這個速效傷風膠囊給吃了,早吃早好,別拖著明天發燒,那可就遭罪了。”


    “趕緊吃,”陳言一邊喝水一邊示意葛玥童趕緊把藥吃了,“明天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去辦,身體別掉鏈子。”


    葛玥童很聽話的接過曹阿姨遞過來的兩粒膠囊和一杯溫水,把藥給吃了。


    “我記得我還帶了風寒穴位貼來,”曹阿姨把藥和杯子收起來,一邊說一邊往她的房間走,“我找找看放哪了,等下給你貼上,阿姨在給你按摩按摩,估計就能把風寒散出來了。”


    “謝謝曹阿姨。”葛玥童說話還是帶著鼻音,有點悶悶的,她現在不敢往陳言那邊看,所以一直盯著曹阿姨離開的方向。


    “夢到什麽了叫的跟見了鬼一樣,”陳言喝完一杯水,把水杯放在茶幾上,哢嗒一聲脆響,“現在人多了你也不用怕了,說出來聽聽。”


    “夢到你死了,”葛玥童盯著杯子裏冒著生薑辛辣氣息的液體,她知道陳言從來不避諱這些,所以說的也就很坦然,但這並不代表她現在已經恢複如常了,正相反,她現在一想起這個夢就還是忍不住發抖,“死在玉成村你的房間的床上,胸前捅著一把刀,全身上下好多個窟窿,床單都被染成全紅了。”


    葛玥童說完喝了一口薑棗茶,熱烘烘的,壓驚驅寒,兩行眼淚又流了出來,無聲的掛在腮邊。


    “就這?”陳言是真的哈哈哈就笑出了聲,葛玥童從來沒聽到過陳言這樣笑,她扭頭看著陳言,陳言的表情不像是演的,他就是真的覺得好笑,“那我可真的對不起了,很抱歉在你夢裏嚇著你了。”


    “其實我不是第一次夢見你死了,”葛玥童咬了咬下嘴唇,她有一對很可愛的門牙,為這張看上去冷靜鎮定的臉增加了一些活潑天真,“從玉成村搬走以後我夢到過兩次,但是今天是第一次夢到你的屍體,所以我真的嚇壞了。”


    “你是日有所思,”陳言的語氣很篤定,“其實也怪我,我現在是真的體力體能都大不如前了,如果今天下午我能早點把你拉出來,沒讓你看到地上那攤血你可能就不會做這樣的夢了,那個場景確實還是挺嚇人的,是我的問題,真的很抱歉。”


    陳言就是這樣,凡事從他自己身上找原因,然後苛責自己做的還不夠好。


    “不是你的問題。”葛玥童又喝一口,杯子裏的薑棗茶慢慢降到了喝起來很舒服的溫度,“我是真的一直都很擔心你,你今天出門以後我就一直在自責為什麽沒跟你一起去,萬一你出了什麽意外可怎麽辦才好,越想我就越害怕,到了地方我是真的以為出事的是你,我一邊走過去一邊都在祈禱你最好隻是被揍了一拳之類的,我一聽到旁邊的人說有個穿黑衣服的被捅了,我還多少有點不相信,等我看到地上的血……”


    葛玥童說到這裏是真的說不下去了,再看陳言,他臉上那種聽到笑話的神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嚴肅和凝重,葛玥童感覺自己可能是哪裏說錯了,但是她又一時也想不出來是哪裏的問題,隻能也閉上嘴巴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找到啦,”曹阿姨很開心的舉著一個小盒子過來,“我就說我明明記得帶來了嘛,好一通找呢,童童快來,阿姨給你吧這個祛風散寒的穴位貼貼上,然後我給你推拿一下,出出汗睡一覺,你明天肯定就沒事啦。”


    葛玥童跟著曹阿姨回房間的時候,陳言還是那個表情坐在那裏,葛玥童也猜不出來陳言到底在想什麽,隻能放下杯子跟著曹阿姨回房間了,畢竟陳言也說了,天亮了他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這時候真的是最好不要生病。


    “童童你這是真的受涼了,”曹阿姨給趴在床上的葛玥童捏背,力道稍微大了點,葛玥童疼的嘶嘶吸氣,“你看你這才捏了兩把,都出痧了,等下阿姨把穴位給你貼上,保你明天好起來。”


    “謝謝曹阿姨。”葛玥童也不知道是曹阿姨力道大了點太疼了以至於她的鼻子突然就通氣了,還是曹阿姨這個推拿是真的挺有一手把她的鼻子給捏通了,不過不管是哪一種,能用鼻子吸氣可真的是太舒服了。


    “小陳人是真的好,就是性格有點怪,又聰明又倔,”曹阿姨順著葛玥童的脊椎一路捏下去,“當初向總找我的時候,和我說這孩子相處起來肯定沒問題,絕對是個好業主,就是脾氣性格怪了點,我當時還在想脾氣性格怪怎麽可能是好相處的業主呢,來了這段時間我算是明白了,小陳他其實壓根不知道怎麽當個人,我不知道我這麽說你能不能聽明白,我這裏這個不當人就是說字麵意思上的不當人,他就像個野生小動物一樣,你明白阿姨的意思嗎,我感覺他就像是那些網絡小說裏說的,剛變成人的妖精啊外星人之類的,就完全不知道怎麽做個人,都是模仿著學著別人的樣子,一旦落到真實的他自己了,他也不知道怎麽去做。”


    “您是說他有很強的動物本能嗎?”葛玥童被曹阿姨捏的咬著牙堅持著,滿頭滿身都是汗,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曹阿姨這個推拿是真的有效果,反正她現在說個話都是咬牙切齒的。


    “不是不是,”曹阿姨重點捏著葛玥童的後頸,“我是說他呀,幸虧是夠聰明,學著別人的樣子為人處事也還做得挺好的,有樣學樣嘛,但是他一旦遇到沒有這個樣給他學的事情了,他整個人就完全的亂套了,不會去處理,隻能本能的給點反應,你知道吧,他可不像他看上去那麽成熟,遇到他沒觀察過別人怎麽處理的情況,他一整個都是茫然無措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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