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葬愛少天送來的花…)


    大明崇禎六年,在幾家歡喜幾家愁之中,朱大典也在收到聖旨後一路緊趕慢趕,終於在年節期間抵達北京。


    彼時,朱由檢正從皇後周氏那裏打補丁回來,剛回到養心殿,曹化淳就快步來報。


    “陛下…陛下,去南直隸淮安府宣旨的太監來報,朱大典已抵達京城,這會兒正在會館等待,您看是不是安排他入宮覲見?”


    朱由檢聞言嘴角微微勾起道:


    “哦?來的這麽快?嗯…不著急,現在正值年節休沐,先晾一晾他,過兩天再召見吧…”


    曹化淳躬身道:


    “老奴遵旨!”


    …


    北京城中為進京官員往來提供住宿的地方叫驛站。事實上,從秦朝建立中央集權製度以來,各地進京的官員就已經有了住處。諸侯進京住國邸,官員住郡邸。郡邸在唐宋叫進奏院,宋真宗置辦了朝集院。明清不再有這種機構,但朝廷召見大臣,大臣都會有比較特定的住處。譬如一些寺院或常為外地入京官員提供住所的某寺或者某祠或者某胡同,或去某官家借宿,一般都是在距離皇宮特別近的地方,很多大臣的選擇,是東華門外的錫拉胡同。


    至於普通官員待詔,一般就住會館或賓館。但明清時代的會館,和此前的郡邸性質不太一樣,是民間組織。


    這裏稍微提及一下賢良寺,賢良寺最初是著名的“十王府”,是明朝皇子就藩前居住的集體宿舍,檔次還是蠻高的。大部分明朝外省官員進京時,無法享受這樣的待遇,隻能另選住處。有意思的是,明朝外省官員進京時,一般不會住在旅館或者會館,他們更喜歡住在寺廟之中。


    理由也很簡單:


    一是,有明一代,至少在公開層麵上,官員的俸祿是偏低的。維持一家老小生活已然不易,哪裏拿得出餘錢來住旅館?明朝旅館又常常與茶樓、酒肆等休閑娛樂場所混搭,堂堂朝廷命官出入其間,難免拉低了身份,還免不了被人指指點點,而且這事傳到禦史耳中,還能有好?


    二是,官員一個人住在旅館裏,也給人一種淒涼無助的感覺。


    三是,外省官員進京時,如果住在帶有聯誼、結交性質的同鄉會館,也是在給禦史送彈劾的“子彈”。畢竟,明朝從朱老八開始,就極力防止官員拉幫結派、互相勾結。一個外省官員千裏迢迢奔赴京師,就已經很不容易了,何必住在會館裏擔驚受怕,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四是,明朝時期,不管是北京還是南京,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寺廟,比旅館的數量還多。與大家想象中“青燈古佛”的淒涼景象不同,絕大多數寺廟規模可觀、環境優雅、住宿舒適、素餐可口,居住環境與旅館、會館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自然成為外省官員的首選。


    同時,寺廟是公開場所,任何人都可以隨便進入,燒香拜佛。進京的官員住在裏麵,免除了旅店的喧擾、會館的是非,拒絕了各種迎來送往,就算有同僚前來探望,也可回贈一杯清茶,顯示出自己坦坦蕩蕩的胸懷,讓皇帝放心的同時也讓禦史無話可說,何樂而不為?


    五是,明朝法律禁止官員超標準住宿。《大明律·兵律五·郵驛》規定:“凡公差人員,出外幹辦公事,占宿驛舍正廳上房者,笞五十。”這就是說,如果外省官員進京時貪圖居住舒適,住在旅館上房,被發現後,會被打五十大板。當然,這東西到了明末,也變得形同虛設,不過你要真上綱上線,那也能被整出來問題。


    綜合上述內容來看,有這麽多的彎彎繞在裏麵,大多數明朝官員入京,尤其是重臣入京,自然首選寺廟。


    言歸正傳,鏡頭拉回到朱大典入京之後…


    由於朱由檢穿越以來各種手段齊出,騷操作不斷,群臣應接不暇,導致原本應該在崇禎二年被裁撤的驛站被保留了下來,而且由於戰爭和天災不斷,驛站的地位不降反升,驛站中驛丞的待遇也比曆史同期好了很多。


    此時,京城驛站門前,一名驛丞正尷尬的伺候著站在驛站門口的朱大典。


    “巡撫大人,您已經在咱驛站門口站了好長時間了,要不咱先進去喝口茶,休息休息?”


    朱大典不為所動,看著門口掛著驛站兩個字的牌匾,再看看裏麵簡陋的裝飾,有點邁不動腳。一旁的隨從對朱大典的心思門清,見朱大典一直猶豫不前,便從兜裏掏出一兩銀子上前道:


    “這位大人,小的第一次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敢問大人,這朝廷有無強製規定,咱們入京的官員非要住驛館不可?”


    驛丞見對方是巡撫的跟班,又送來了銀子,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這是看不上他的驛館,嫌檔次低了啊。不過跟誰過不去也不能跟銀子過不去啊,何況對麵站著的還是朝廷的封疆大吏,一省巡撫呢。隻見驛丞一臉諂笑的說道:


    “哎呀,這位兄弟,您說您問話就問話,那麽客氣幹什麽?這不是生分了麽…”


    隨從:“…”


    說著,驛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前拉住了隨從的手,隨便不著聲色的接過了他手中的銀子,繼續說道:


    “朝廷沒有硬性規定入京的官員一定要住在驛館,不過咱們驛站除了傳遞軍情等主要業務之外,也有負責接待往來官員的義務。您在我們驛館入駐是免費的哦。


    不過太祖爺定下的《大明律》有規定,官員入京住宿待遇不得高於中等住宿條件,咱這驛館的確是簡陋了些,大人若是不願意住這裏,也可以去城中寺廟借助,賢良寺是大多數進京官員的首選。


    當然您也可以自行選擇住宿,不過需要去吏部報備一下,免得到時候陛下召見您找不到人就不美了…”


    說著,驛丞像是想起了什麽,再度說道:


    “哦,差點忘了,咱京城外麵的天上人間,那可是人間仙境啊,據說進去的人都不願意離開。大人若是感興趣,可找機會去體驗一番哦…”


    隻見驛丞說到這個天上人間,眼中盡是憧憬與羨慕之色,整個人還露出了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


    朱大典聞言眼神一亮。隨從立馬會意,上前建議道:


    “大人,要不咱們去那什麽天上人間看看?”


    朱大典一巴掌甩了過去,一臉正經的說道:


    “瞎說什麽呢?本官向來清廉守法,不屑於去這些歪門邪道的地方。走了…既然沒有強製要求,咱們換個地方住吧…這位大人,告辭…”


    說著,朱大典假模假樣的對驛丞行了一個禮,便帶著人離開了。隨著朱大典一行人走遠,驛丞也轉身返回。回到房間後的驛丞一改方才諂媚的模樣,對著暗處說道:


    “盯緊朱大典一行人,隨時掌控其動向!”


    “諾!”


    黑暗中微微傳來些許響動,隨後再度陷入安靜。入夜之後,驛站中再度飛出一席黑影,直奔暗衛總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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