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拉回到西苑暖閣之中。


    朱由檢看完李若璉呈遞的關於福王的相關卷宗,將其遞給宋獻策之後,陷入了沉思…


    福王有錢無糧,河南府庫無糧,河南省有高價糧,他媽的,又是這幫子士紳在搞鬼,大發國難財…


    就在幾人沉默之時,魏忠賢被凍得哆哆嗦嗦的走了進來,然後拿出一份奏報遞給朱由檢。


    “皇爺,城中對外的官道已經疏通了,各處皇莊中抽調的物資正在往城裏運,咱城裏的物價應該很快會平抑下來…”


    “這是宗人府遞上的奏報…今年有十多位宗親死於雪災,還請陛下禦覽…”


    王承恩聞言麵露不忍之色,忍不住說道:


    “皇爺。這事兒老奴也聽說了一些。自陛下取消宗祿以來,這些年,已經陸續有一百多位宗親,死於各種突發狀況了…”


    “現下內帑還算寬裕,皇爺,您看…”


    朱由檢接過奏報,聽完王承恩的話,又是一陣的沉默…朱氏宗親與他沒關係,又與他有關係。但宗祿已經撤掉,就斷無再讓宗室吸附在大明身上吸血的道理,那就隻剩一個辦法了…


    “看來,是時候解除藩王宗親的禁錮了…”


    “從內帑支取十萬兩銀子,先行送往河南,賑濟宗室。糧食轉運起來惹人注目,暫且先不要動…”


    “通知宗人府,將這份奏報遞交內閣,再知會一聲施鳯來,朝會的時候他知道該怎麽做…”


    王承恩躬身道:


    “是,皇爺…”


    魏忠賢眼見著朱由檢對宗室有了安排,雖然知道宗室的境遇,但皇家之事,誰又說的清楚?


    李若璉見大家都不說話,於是岔開話題匯報道:


    “皇爺,劉文炳發來消息,長蘆鹽場那邊一直在不斷往他那裏輸送海鹽。這次順天府道路一通,堵在路上的鹽全湧了進來。劉文炳叫苦說,他那裏的倉庫已經堆不下了…”


    朱由檢聞言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隻見他嘴角微微勾起,向著宋獻策,李若璉二人勾勾手指頭。


    “李卿,宋卿,朕有個不成熟的想法,你倆來幫朕完善一下…”


    …


    崇禎五年十二月,奉天殿,大朝會。


    禮畢,百官分列左右,按班次站定。鴻臚寺喝官依舊一成不變的唱道:


    “百官,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隻見聲音方落,宗人令便嚎啕大哭的衝了出來,伏地慟哭。


    “陛下…朱家宗室要亡了!自陛下停發宗祿之後,各地藩王宗室便艱難度日,生活困苦者比比皆是…”


    “今歲河南水災,災民無數,我朱氏宗室也在受災之列,光被洪水淹死的就多達數百人…”


    “地方官府賑災,以朱氏宗族不在地方管轄之內為由,拒絕為我朱氏族人發放賑災糧款,如今河南一地,百姓盡皆逃荒,惟宗室藩王不可離封地,宗室子弟餓死者又數十人…”


    “今冬大雪,死於寒冬者又數十!河南宗室,泣血上書,請陛下恢複發放宗祿,救救朱家族人吧…”


    說著,宗人令以頭搶地,將手中的折子高高舉起,哭聲仍舊不止…


    “什麽?!快呈上來!”


    高坐龍椅之上的朱由檢聞言,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滿臉的不可置信。王承恩也是快步跑下禦階,取回折子交到朱由檢手中…


    宗室一事,百官的態度都很明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此時,奉天殿中無一官員出來為宗室說話,安靜的落針可聞。朱由檢看完折子上的內容,當場雷霆震怒…


    “施鳯來!你為內閣首輔,朕問你,此事當真?”


    施鳯來摸了一把頭上的汗,出列道:


    “啟奏陛下,京師道路剛剛通暢,臣…臣也是才知道這事…臣…”


    朱由檢直接把手裏的折子砸向施鳯來所在的方向,憤怒的指著百官罵了起來。


    “不知道?大雪是今天才下的嗎?六月河南大水,七月,八月,九月,十月,整整四個月時間,你們這些酒囊飯袋都在幹什麽?”


    “爾等百官,就是這麽替朕牧民的?我朱家子弟就不是大明百姓了?朱氏皇族落魄至此,他們的死活,爾等怎可視而不見?”


    “該死!爾等庸官通通都該死啊!”


    說著朱由檢便挽起打著補丁的龍袍,一邊罵一邊擦拭眼淚。百官聞言,齊齊跪奏:


    “臣等有罪,請陛下責罰…”


    然後大家一個個便都如鵪鶉一般,繼續沉默,主打的就是一個隔岸觀火。唯有畢自嚴,臉瞬間黑了,他心中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施鳯來見差不多了,便出言勸慰起來:


    “請陛下暫息雷霆之怒,如今暴雪剛過,眼下當務之急,是要抓緊時間為河南地區的宗室子弟發放賑災物資,以解燃眉之急…”


    朱由檢聞言,掩麵而泣。


    “施閣老所言有理,這都是朕的過錯,之前朕因為朝廷財稅困難,萬般無奈之下,這才暫停了宗室俸祿,未曾想釀成今日這般苦果…”


    說著,朱由檢麵向眾官員道:


    “著戶部七日內籌集白銀十萬兩,糧食十萬石緊急送往河南,救援災區宗室子弟,不得有誤!”


    畢自嚴:“…”


    黑臉的畢自嚴此時已經感受不到冬天的寒冷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落下…


    現在京城中的糧食貴的一匹,國庫空的一匹,他特麽的從哪裏搞錢搞糧?就算糧食不漲價,他也買不起啊…但是救災又是正事,他又沒理由反駁…


    而且現在陛下正是盛怒之時,死他倒是不怕,他就怕這個坑爹的陛下,讓他身敗名裂之後再弄死他全族啊…


    “媽的,死就死吧…”


    這麽想著,畢自嚴一把擦掉額頭的汗,出列走向殿中,頗有一種風蕭蕭兮的壯烈之感…


    “陛下…國…國庫無銀,目前已無力賑河南之災,更無法解宗室子弟之急…”


    朱由檢聞言臉色再度難看起來。


    “畢自嚴!你說什麽?朕的錢呢?糧呢?”


    畢自嚴此時已經豁出去了,與其用一層層的謊言誆騙,再被戳破,倒不如坦白到底,大不了牢底坐穿…


    “啟奏陛下,今年秋稅入庫,共計得白銀兩百三十七萬兩,錢龍錫於福建補商稅一百萬兩,合計三百三十七萬兩。光遼東軍費便花去了二百萬兩,宣大軍,三邊延綏軍,登萊軍,雲貴軍共分白銀一百三十七萬兩…”


    “臣今年去往邊地清查兵馬數,堵塞漏洞,遼東,三邊二地共追回白銀二十五萬兩。但是經堪核,朝廷還欠延綏軍三個月軍餉,宣大軍七個月軍餉,登萊軍,薊州軍各欠一年軍餉,雲貴軍和水師軍餉…還欠二年…”


    “而追回的二十五萬兩白銀,戶部已經全數發往河南賑災…”


    “至於糧食,京城七大倉的糧食早就在七月份全部調往了河南賑災,如今,京城糧庫之中,是一粒糧食都沒有了,國庫中也是一分錢也沒剩下…請陛下明查…”


    說著,畢自嚴委屈的都快哭了…媽的,要不是你把肅貪和抄家的銀子都扒拉到了自己的內帑之中,老子堂堂戶部尚書,何至於此…


    他倒是想讓朱由檢出內帑銀,可是想到打皇帝錢袋子主意的黃立極和周登道的下場,畢自嚴還是沒有說出口…


    朱由檢:“…”


    畢自嚴等了一會兒,見朱由檢沒吱聲,又硬著頭皮遞上了一份奏疏:


    “啟奏陛下,如今朝廷財稅枯竭,財稅改革刻不容緩。臣草擬了十二條解決財政困難的措施,包括增加鹽引,令商人運粟實邊,裁汰冗兵冗役,檢查軍餉虛冒,開發京東水田,清查天下隱田,興辦軍屯等項…請陛下禦覽!”


    “另外,為了杜絕地方官侵吞朝廷賦稅銀兩,臣親自主持編訂了賦役清冊,還請陛下頒行天下,嚴格監督審核。”


    朱由檢無奈點點頭道:


    “行吧,國庫沒錢,朕也不能逼死你…財稅改革一事迫在眉睫,朕交由你全權負責。不過這稅製改革裏麵得加一條,允許百姓以糧食衝抵稅銀…”


    畢自嚴:“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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