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滄有謀害先皇帝的嫌疑,不把他下入牢獄,就無法給天下人一個交待。先皇帝總不能隨隨便便就這麽死了。


    因為有景滄這七年的暴力管理,整個天下官僚提心吊膽,沒人敢惹事找茬,生怕什麽把柄被景滄逮到,立刻附加拱衛司詔獄七日遊。


    當官的老實了,百姓就都安居樂業了。


    一點兒也沒有要造反起義的想法和征兆。有吃有喝,誰吃飽撐的造反。


    百姓們不知道景滄都做了什麽,但他們知道,景滄是個太監。太監就不會有好人。


    百姓們沒什麽文化,信息渠道也有限,所知的幾乎都是有心人刻意散播出去的謠言。


    他們隻知道是這個太監忽悠皇帝修仙煉丹的,是這個太監殘害忠良,手段令人發指,罪魁禍首就是這個太監。


    至於朝政是誰處理的,天下為什麽會多年太平無事,無人在意。


    天佑大梁,吾皇洪福齊天,社稷安康。


    所以對於景滄的入獄,幾乎沒有人不高興,全天下的人都恨不得放鞭炮,普天同慶,大宦官,大奸臣倒台啦,奔走呼告。


    係統對此非常痛心疾首,對景滄的遭遇感同身受,它是最能理解景滄的,到手的信仰和功德就這麽無了。


    先皇帝死了,景滄被下大獄也是早晚的事情,他是先皇帝提拔起來的,先皇帝就是他最大的靠山。


    而且景滄也是自願進的大獄。


    他把一個安定,海晏河清的江山,交到了小平安手裏。


    妻不賢,夫則休之,夫不正,妻可改嫁,君不正,臣投別主。


    明曦去看了景滄一回,牢房是單人間的,很大很寬敞,在沒正式發落景滄之前,他的餘威猶在,並沒有人敢隨便磋磨折騰他。


    誰也料不準,他能不能全須全尾地從這個地方出去。萬一出去了,這裏麵的人就都要倒大黴了。


    凡事沒必要把事情都做絕了。


    明曦讓兩個宮女在門口等著,自己進了大獄。


    有皇帝的金牌在手,看守的獄卒也不敢攔明曦,象征性地裝模作樣為難了一下,就讓明曦進去了。


    景滄安安靜靜地坐在幹淨鋪了新褥子的床板上,手裏拿著一本道德經。


    那群道士幾乎人手一本道德經,景滄沒念過什麽書,也對道德經好奇,就拿了一本到手裏放著,這幾年因為政事繁忙,這書他一直都沒翻過。


    現在總算是有時間了。


    道德經晦澀深奧,很多語句都看不懂,景滄看得很慢。才翻了幾頁,就聽見有腳步聲逐漸靠近了。


    景滄放下書,抬頭就看見了鐵柵欄外來探監的明曦。明曦左手提著一個大包袱,右手提著一個食盒,看起來有點滑稽。


    景滄快步上前,想要從柵欄間隙接過東西,卻見明曦直接用手揪著鏈條上的大鎖,輕輕一掰,一把大鎖就被掰彎了。


    景滄:……


    明曦輕巧地解開鎖鏈,先把包袱給放下了。


    景滄表情複雜地看著明曦,千言萬語,一時難敘:“娘娘……”她的力氣好大,還有她為什麽會在這裏……


    明曦:?


    明曦給景滄送來了衣食起居的不少東西,想了想告訴他:“你可能要在這裏呆上一段時間了,不過,平安一定會放你出去的。”


    在這節骨眼上,待在大獄裏,反而是對他的一種保護。


    不過她擔心景滄會突然想不開,逃獄,那到時候可就麻煩大了。


    景滄看著明曦,搖搖頭:“我既然進來,就不打算出去了。”


    明曦震驚得食盒都掉了,好在景滄反應速度快,上前一把就撈著接住了,才沒讓一盒子飯菜砸了。


    景滄揭開了食盒,食盒裏放著精致的菜肴,都是他平時喜歡吃的。景滄不由笑了笑:“難為娘娘費心了。”


    明曦看著景滄,露出思索的表情,問道:“你不會想自盡吧?”


    景滄把食盒放到一邊,語氣平靜,緩緩地對明曦開口道:“娘娘,我知道皇上不會讓我死的,可是我不死的話,朝廷上的人是不會善罷甘休。”


    “如果我不死,那皇上就成了和先帝一樣的人,寵信奸臣,殘殺大臣,咎由自取,死得活該。”景滄輕輕一笑,他很早就想弄死狗皇帝了,隻是他還有一些事情沒做完,還需要靠狗皇帝保全自己。


    沒想到狗皇帝卻突然猝不及防死了。


    想到這裏,景滄抿了抿唇,忽地冷笑了一下說道:“天下不該交給那樣的人,天下萬民也不該由著那樣的人作賤。”


    他讀書並不多,沒有讀書人的愚忠。他知道什麽是忠君愛國,但也知道,什麽樣的人才值得他忠君愛國。


    明曦歪了一下頭:“所以呢?”


    景滄回頭,眼神澄澈清明,不染一絲雜質地看著明曦:“隻要我死了,平安就會是一個聖明君主,我做了那麽多不能見光的事情,為的就是等他長大。”


    屠龍勇士終成龍,他一開始隻是想做一個好人,可是想要做好人,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荒謬的是,有時候想做好人,居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明曦頓了一下,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道:“你先別死,再等等。也許還有其他辦法。”


    係統有點忍不住了:“勸人不是你這樣勸的。”


    景滄看著明曦說這句話時嚴肅認真的表情,頓時笑了,白皙秀氣的麵龐上霎時燦若春花:“娘娘,我一直想問,您……到底是什麽人?”


    神仙?妖怪?


    景滄原本以為明曦會武功,是個絕世高手。但後來後知後覺地發現了,她拿出來的有些東西,完全不是會武功就能解釋的。


    明曦拉著臉皮做了個鬼臉:“你還記得我起死回生那一天嗎?其實我不是皇帝的妃子,我隻是寄居在這具身體裏的另外一個靈魂。”


    係統:……


    她真的什麽都敢說啊。


    係統:“你賣你自己可以,別賣我,我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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