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平安也來給明曦請安了。


    周夫人在明曦麵前還敢逼逼兩句,畢竟明曦是她閨女,但麵對皇帝,哪怕還是個孩子,周夫人都顯得恭敬無比,十分畏懼。


    平安見是明曦的母親,頓時就很好脾氣地笑了笑:“原來是周娘娘的生母,周夫人以後要是有空閑的話,可以多到宮裏……”


    平安話還沒說完,就收到了明曦憤怒的眼神。


    平安的話語頓時一頓。


    和明曦生活這麽久了,沒點眼力見是不可能的,平安轉了轉眼珠子,立刻麵不改色地改口道:“不過朕想,周夫人應該是沒有空的,以後還是少到宮裏來走動比較好。”


    周夫人:??


    周夫人並不是傻子,她聽得很清楚,明明皇帝一開始還對她十分客套和熱情,想讓她多進宮看看明曦,但是突然之間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改了話風,讓她不要再進宮了。


    她明明是可以幫忙的,但她就是不願意幫。


    周夫人咬了咬唇,抬眸看了看明曦,明曦的目光和她對上,衝她微微一笑。


    明曦進宮的時候是十六歲,過了七八年,現在比從前長得越發美貌了,可那張美麗的麵容上卻是冷冰冰的,一丁點人氣都沒有,仿佛不像是個活人。


    周夫人打了個寒顫,迅速低下頭去,然後給明曦和平安施了一禮,就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周夫人回去後,也不知道和周禦史說了什麽,兩人都很識趣地沒有再來打擾明曦。


    待看著周夫人走了,平安才在一邊坐下,一臉不理解地抬頭問:“周娘娘,周夫人不是你的娘親嗎?你好像不太高興見到她?”


    明曦瞥了他一眼:“如果你娘親來看你,是為了從你這裏換取她想要的東西,你還會高興嗎?”


    平安眼睛眨了眨,不說話了。


    好一會,他才拿起一旁的參茶,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另外提起了一件事:“周娘娘,關於甘南的蝗災,朝廷上隻知道一味賑災放糧,可朕想了想,這終究不是一個治本之法。”


    因為平安年紀小,臣子們都不太把小皇帝放在眼裏,甘南蝗災一事,也都隻是做個樣子跟皇帝匯報一下情況,處理起來還是按照朝廷的老政策,撥款放糧賑災。


    “而且,甘南一帶之前大旱,朝廷已經撥了不少銀錢下去了。”說到這裏,平安又忙道:“我也知道,錢糧是一定要撥下去的,我並不是不舍得。隻是既然都是天災……雪災和旱災,洪澇,都有應對之策,為何蝗災沒有?”


    “那你想怎麽樣?”明曦問。


    平安心裏沒什麽把握和底氣,小小聲地道:“除蝗。”


    蝗災並不常見,近好幾百年,這也是第一次大規模爆發蝗災,政府除了賑災放糧,根本沒有其他治蝗的政策。


    明曦想了想說道:“可以呀,既然要除蝗,那就應該製定一個以銀米收購的標準,鼓勵百姓們捕蝗,用蝗蟲換錢糧。”


    平安震驚臉,拿起一旁的參茶又喝了一口,壓壓驚:“以銀米收購??”他沒聽錯吧。


    蝗蟲是害蟲,政府收購了拿來幹嘛?下油鍋炸著吃嗎??


    明曦歪頭道:“你不是要根治之法嗎?這就是根治之法呀,蝗蟲能跟政府換錢,大家就都會去抓蝗蟲了,隻要蝗蟲絕了,災情也就過去了。”


    平安想了想,猶豫了一下道:“可要是把下雨的權利交給了賣傘人,隻怕這雨就永遠也不會停了。”


    明曦:“這也很好解決呀,派專人負責督辦受災地區捕蝗的事情,但凡渾水摸魚的就都殺了,這是其一;將治蝗和官員考核升遷掛鉤,這是其二。你說,銀子能有前途和身家性命重要嗎?”


    平安聽明曦說起殺人說得輕描淡寫的,不由深深地看了明曦一眼,有點害怕。


    “周娘娘,你這些都是跟哪位大儒學的?”平安忍不住好奇地問。


    她的言談完全不像是一般的女子,一般的女子都沒有她這麽冷酷無情的,和景滄一樣,動不動就殺人殺人的。平安甚至懷疑,她到底有沒有心。


    這到底是哪位大儒才能教出這麽別具一格的人啊。


    明曦跟隻倉鼠一樣有事沒事就嗑著瓜子:“沒有人教我,這些道理還要人教嗎?多讀書,多看書,知識都在書本上。”


    平安:……


    每次跟她談話都是這樣,總覺得她一直在無形跟他秀些什麽東西,而這些東西,連他作為一個皇帝,都覺得非常自卑。


    平安坐了一會,正要離開,就聽見攝政王梁琛請求覲見太後了。


    平安剛抬起的屁股,又立刻坐了回去。攝政王從來不是跟他們一夥的,平安非常懷疑攝政王是想來挖他牆角。


    不會是想把明曦挖到他那一邊去吧。


    梁琛跟著小宮女進來,一眼就看到神色警覺看著他的小皇帝,小皇帝年紀還小,城府不深,臉上的表情和情緒很容易就被捕捉到。


    梁琛笑了笑,朝皇帝和明曦見了個禮,就自顧自地自己坐下了。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也完全不需要對這一老一小客氣。


    平安把梁琛傲慢的態度看在了眼裏,表情有點黑沉沉的:“皇叔怎麽有空來周娘娘這裏做客了?”


    梁琛挑了挑眉看著平安:“皇上能來,本王不能來?”


    平安咬著牙,臉上擠出笑容,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可以。”


    這小皇帝還是太年輕了一點。


    梁琛沒心情和這小屁孩鬧,坐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的宮人,就正色朝明曦道:“本王有要事和太後、皇上商量,還請太後屏退左右。”


    這是梁琛第一次見到明曦,姿容嘛,倒是還過得去,要不是皇帝實在太小,梁琛根本沒打算和一個女人打交道。


    明曦有些詫異地看了梁琛一眼,想了想還是屏退了左右。反正梁琛就算是想不開帶著刀子,要和他們兩人同歸於盡,她也能保護平安。


    隻是,沒想到梁琛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平安和明曦迷惑了。


    “你們打算什麽時候把景滄放出來?”梁琛表情如同便秘一般。


    梁琛怎麽也沒想到,皇帝和太後不急,他反而替那個太監著急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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