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曦奇怪地看了六兒一眼:“你看不起竇先生??”


    國子監當然很好,可是竇淮也不差啊。畢竟是狀元。


    六兒愣了一下,立刻搖頭:“竇先生當然是最好的師傅,但是進了國子監不僅有好的師傅,還有人脈。”


    國子監裏都是最優秀的讀書人,這些人以後絕大多數都會中舉做官。


    現在結交認識了,以後就能互相幫襯。


    明曦點點頭:“你說得對,有道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天賦這種東西就是老天賞飯吃,六兒和賀西問都一樣努力,但是知識它不進腦子啊。六兒考上秀才後,就沒有再繼續念書了。


    很多秀才哪怕考到七老八十都會繼續考,這是跨越階級的唯一辦法。


    但是六兒非常果決地放棄了,他的腦子很靈活,適合做生意,但是這個位麵生意人的地位很低,上不了台麵,隻能盡力做一些善事,來讓自己的名聲好一點。


    無商不奸,士農工商,隻有商人是靠投機倒把來盈利的。


    很多人年輕時靠著跑貨倒賣東西賺夠了本錢後,就開始開鋪子,繼續做生意,生意做大了後,再用錢去收買人心。花錢買名聲。


    像周員外就是這樣的。


    六兒打算倒騰一些藥材,把藥材送到嶺南去賣。這個位麵的嶺南物產資源豐富,森林茂密,蛇蟲鼠蟻也很多,有各種瘴氣、沼澤,瘴癘肆虐,也是這個國家的邊緣地區。


    很多犯事的人都會按照“就邊就遠”的原則發配到嶺南。


    聽到六兒要去嶺南,所有人都很驚訝,從來隻有被發配到嶺南的,還沒有主動去嶺南的。嶺南距離京城有千裏之遙,路途艱險,幾乎是九死一生。


    但六兒非常堅決地要去嶺南闖一闖。


    讀書已經沒戲了,但好在他跟著竇淮認識了一些字,又跟著明曦認識了藥材,懂得一些簡單的藥方。


    以前因為要照顧那些和他一樣的孩子,他沒辦法離開他們。但現在大家都有安身之地了,他也能放心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竇淮眉頭微皺,帶著一絲老父親的擔憂。


    其他孩子聽到六兒要走,全都哭哭啼啼地抹著眼淚,舍不得六兒,更擔心他去了嶺南就回不來了。


    明曦看了六兒一眼,說道:“你想去就去吧。”有翅膀的鳥兒要飛,六兒的命格和麵相都很普通,但是普通人一樣有自己的精彩活法。


    不是一定要成為高官權臣,才算是逆襲人生。


    六兒露出舒心的笑容,對明曦說道:“阿曦,謝謝你。”


    聽說六兒去了嶺南,賀西問眉宇間一閃而過驚訝的神情,隨即眯著眼睛想了想,笑道:“六兒哥果然有魄力。”


    不是誰都能像六兒這麽果決的。


    因為在讀書上壓不過他了,立刻換賽道。


    但賀西問也不是很在意,他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讀書,他答應賀母一定會高考中舉,賀母也答應了,婚事任由他自己抉擇。


    但賀母以為賀西問想要自己抉擇婚事,是為了娶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


    完全沒想到賀西問中舉後,第一件事就是請她去跟明曦提親。


    賀母直接被雷了個外焦裏嫩,是誰都可以,就是不能是那個阿曦!那個阿曦多麽刺頭呀,從前還是個小乞丐的時候,就不要臉不要皮,現在當了縣主,娶她回家,那不就跟娶公主一樣嗎?


    那她這婆婆的架子還跟誰擺??


    賀母當地就坐在地上,拍大腿地撒潑,無論賀西問怎麽說,都堅決不答應明曦過門。


    賀西問沒有說什麽非明曦不娶,也沒有說什麽不答應他娶明曦就不做官了之類的話,而是淡淡地說道:“母親要是不願意接受她的話,孩兒以後就不回家了。”


    賀西問說到做到,真的不回家了。


    賀母沒辦法,隻能黑著臉上門去找明曦和竇淮說親,但是明曦卻不在家。


    明曦年紀大了,被竇淮和盧義兩個人催婚催煩了,於是就收拾東西,留下一封信給盧義和竇淮,跑到嶺南去找六兒玩了。


    賀西問一直沒有娶妻,有昔日同窗約喝酒。問他為什麽還不娶妻,和他同年齡的人,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賀西問陪著同窗喝酒,對方已經是醉眼朦朧,臉色砣紅,可他依舊眼眸清明。


    “我心裏藏著一個人,娶了其他女子,我怕不能自己拿出十分的真心去對待她。”賀西問自言自語地低聲道。


    隻是為了傳宗接代娶妻的話,對待對方未免太不公平了。


    年少的時候不能遇到太驚豔的人,否則餘生都會被那個人困住。


    因為賀西問一直不娶妻,漸漸有謠傳他好男色的說法,皇帝對這件事都關注了起來。別他嗎又是個基佬吧。


    之後賀西問便長期流連於青樓,這些謠言才逐漸散去。


    鏡花水月之所以遺憾,不在於鏡中花,也不在於水中月,而是就算彼此隔著水麵有過短暫相接,最終依舊禁錮於兩個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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