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月錦沉住了氣,耐心地慢慢等著,蟄伏著,她在等一個時機,一個讓姝姬徹底消失的好時機。


    很快時機就等到了,天子要帶著嬪妃去太牢“祭祀高媒”。


    高媒據說是掌管子嗣的神明,和一般的宗廟祭祀不同,後宮嬪妃最重要的就是“祭祀先蠶”和“祭祀高媒”這兩個活動。


    祭祀先蠶一事由皇後主持,鄧月錦沒打算和陳阿嬌對上。


    劉徹至今無子,今年祭祀高媒,勢必會引來前朝後宮許多人的關注。


    天剛蒙蒙亮,隻要是有封號的妃子都乘上了馬車,明曦雖然一直沒有封號,但畢竟入主椒蘭殿,也在隨行的名單中。


    隨侍的宮女內侍無數,天子儀仗先行,往太牢而去。


    太牢是專門飼養祭祀牲畜的地方。


    離宮不遠處而建。


    明曦在馬車隨便用了點早飯,眯著眼睛補覺,一邊隨口問道:“祀高媒?高媒是哪個神明?”


    宮女怔了一下,隨即低頭回道:“祀高媒的禮儀是從前秦傳下來的,是一位掌管婚姻和子嗣的神明。由天子親自在高媒前為嬪妃配上弓箭,以求有子。”


    明曦忽然想起了一些很久遠的記憶,皺了皺眉。


    她沒聽過什麽高媒神。


    但從前掌管大千位麵婚姻和子嗣的神明,她倒是很熟。記得後來替她承接這個職務的人叫女嬌,再後來是簡狄,薑嫄……


    可還是都死了。


    明曦突然莫名其妙發笑,眼神淡漠得出離怪誕。


    係統感受到明曦的情緒,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忍不住炸毛叫道:“你不要在這裏發癲了。”


    明曦搖搖頭:“想起了不太美好的事情。”


    按理說她遊蕩位麵這麽久,應該能學會什麽是悲傷,但她依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哪怕寄居在凡人的皮囊裏,哪怕她和七情六欲貼得這麽近了。


    儀仗隊在太牢宮停下,帝後先行,明曦往後看了一眼,恰好和正在下車的鄧月錦視線對上。


    鄧月錦雖然容貌受損,但畢竟是有名分的妃子,這樣大的活動,不能缺席。於是陳阿嬌便開恩讓她蒙著麵紗一塊來。


    鄧月錦看見落在帝後一步的明曦,暗暗捏緊了伏在馬車上的手,臉色陰沉不甘。


    那麽多夫人妃子,憑什麽她一個沒名沒分的可以走在前麵。


    她到底給劉徹灌了什麽迷魂湯了。


    鄧月錦嫉恨的眼神幾乎毫不掩飾,明曦完全不在意她的目光,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係統突然出聲:“……我可以把那個生子係統吸收了嗎?”記得宿主曾經徒手捏爆過一個係統的。


    這個生子係統直接掠奪回收孩子身上所有的信仰光環,肯定富得流油。


    明曦淡淡道:“不可以哦。”


    係統:“???為什麽不可以?”


    明曦沒說話,劉徹往後轉了一圈,視線正落在她身上,正在招手示意她過去。他已經給陳阿嬌腰上掛了一把七寸大小的精致金弓箭。


    陳皇後穿著華貴莊重的皇後冕服,正在祭祀官的主持下,朝高媒神大禮叩拜。


    明曦走上去,劉徹低頭給她也掛了個小金弓。


    明曦看著不遠處正在受香火跪拜的高媒神塑像,冷不丁說道:“陛下,妾已有孕,就不拜高媒了。”


    劉徹抬眸詫異地看向她。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原本晴空萬裏的天色忽地風起雲湧,電光閃爍,狂風驟起,儀仗隊和車馬都被吹得東倒西歪,所有人都站立不穩。


    狂風像是發怒般,帶著尖銳的嘯聲吹得廟宇嘎吱作響。


    劉徹的帝王冕服也被呼嘯的風吹得故漲起來,冠前十二旒在麵前激烈跳動著,天地都在晃蕩,他下意識地想要去護住明曦,卻驚覺在這樣的狂風之下,她居然紋絲未動。


    隻是眼神安靜淡漠地看向高媒神。


    霎時間,劉徹心神猛震。


    伸出的手和上次一樣,僵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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