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曦走到了祀池,在祀池邊上安靜地站著,祀池旁邊的宮人都注意到了明曦,但是卻不敢上去多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祀池的宮人都是身穿玄色宮服的樂人,約莫十二三歲,執著鞞角,仿佛木雕一樣一動不動。雨夜裏,整個祀池依舊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祀池應該是上林苑燈火最多的地方。


    明曦在池邊站了好一會,雨滴落到了屋簷上,又順著屋簷砸到了地上,地上的積水泛出淺淺的漣漪,風帶著些許雨絲也飄進了屋簷底下。


    明曦就站在臨著池水的屋簷底下,那些雨絲紛紛從她身側輕柔地擦過。


    好一會,明曦的耳邊才又想起了幽遠的聲音,帶著一點回音。


    “汝非此界中人,為何會在這裏?”


    “為何會在這裏……”


    明曦:“生子係統讓這個世麵有了漏洞,你想啊,係統能帶著別人進來,我肯定也能進來。”


    每個位麵都有自己的規則,如果是成熟的天道,成熟的位麵,絕對不會讓係統尋到機會鑽進來。


    每個位麵的功德和信仰就這麽多,主角光環就這麽多,係統吃了,位麵裏的原住民,原來的天選之子就要少吃,就會多受挫折,多遇磨難。


    聽到生子係統,高媒神頓時沉默了。


    生子係統原本隻是普通的“係統”而已,是因為和高媒神做了交易,於是變成了“生子係統”。生子丸並不是改變女主的體質,易孕生子,而是高媒神賜福,誕生孩子。


    係統一驚一乍,感覺自己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生子係統跟這個位麵的神明有關係?


    係統原本是主神批發創造出來的,很多很多的係統四散到萬千位麵,攫取宿主,每個宿主都是開盲盒。但宿主不重要,宿主隻是它們達成kpi的工具人。


    而在過程中,萬千位麵裏,一些係統會得到自己的機遇,為了走捷徑,更快完成目的,逐漸變成攻略真心的係統,或是生子係統,不擇手段,各種形態的係統。


    這是係統知道的。


    但它可不知道,生子係統居然和神明做了交易。


    牛的。


    高媒神緩緩道:“吾需要香火……永遠不斷的香火……”


    “否則,吾會消失。如同之前的一樣……消失。”


    “汝應當知道,吾說的是誰。”


    神明需要香火供奉,斷了香火,神明便會逐漸虛弱,消失。而在人間,從來就不缺神明,哪怕沒有神明,隻要有需要,凡人也會造神而拜。


    “生子係統欺騙了你,它攫取了全部的東西,你得到的隻是很少的一部分。”明曦的語氣略帶同情悲憫,但臉色依舊麵無表情,給人詭異又割裂的感覺。


    高媒神:“……吾已經知道了。”


    它和生子係統的交易到此為止。


    它不認識明曦,但靈魂深處卻本能地對麵前這個人畏懼至極,仿佛帶著一種無法違逆的規則和枷鎖。


    人能造神,也能自身修煉成神,乃至天地萬物都有成精成神的機緣,但神有本源,精怪也有本體,可眼前這個“人”,它卻看不出到底是什麽東西。


    明曦雖然自己沒有任何情緒,但卻能精準感受到其他人的情緒,連一絲細微的情緒也逃不過。


    在察覺到高媒神悲哀又無可奈何的情緒後,明曦緩緩微笑,露出白皙發亮的牙齒,仿佛恐怖的深淵張開了血盆大口。


    高媒神的心霎時被提到了嗓子眼。


    明曦:“好啦,看在我和那位也算是舊相識的份上,我許你香火不滅,高媒神。”


    係統聽著這話,心裏咯噔一聲,飛快地搜索和計算著,處理器都快冒煙了。隻要弄清楚宿主認識的是誰,也許就能知道宿主的底細?


    不過宿主認識的到底是誰啊,難道是山海經裏記載的化十神的那位?


    明曦麵色平常,她許的是香火不滅,不是不斷。


    也許這個王朝滅了,香火也就斷了,神明也因此虛弱,不能出聲,沒有力量。但新的王朝建立,依舊會有人記起來,香火不滅,就會一直在。


    隨著明曦的話語出聲,一個虛幻的“敕”字緩緩顯現,飛快地飄向高媒神所在。


    高媒神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天空驟然轟隆一聲巨響,漆黑的雨夜天幕被一道銀龍般狂舞的雷電劃成了兩半。


    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撕裂開來了。


    撕裂雨夜的銀龍在天空中盤旋著,發出響徹天際的聲浪,刺眼的雷電讓人不能直視,四周的樂人露出驚懼交加的神情,匍匐在地。


    隨即雷電化身的銀龍朝著明曦呼嘯而來。


    明曦思索了一秒鍾,這是……要讓她再表演一次口吞天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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