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福客棧。


    關嘯正帶著芳若等著殷行雲的消息。


    轉眼就到了午夜,還沒有殷行雲的信息,芳若不禁有些急。


    “怎麽還沒回來,他不會有事吧?”


    關嘯道:“殷世兄武功高強,在京城能傷到他的也沒有幾個,想是和貴妃娘娘多說了幾句,這才來的晚了,你若是困了,便先在此處休息,我在這等著。”


    芳若淡淡說道:“不用了,關公子回吧,免得老元帥是擔心你。”


    “沒事,爺爺整日練兵累得很,這會兒恐怕早就睡了,且你一個人在這,我也不放心,我留在這陪你。”


    關嘯已經知道芳若沒了武功,自然更不會走。


    眼見他死活也不離開,芳若便不再多話,手裏攥著匕首靠在了床邊,閉著眼睛假寐。


    關嘯坐在床邊的錦凳上,眼睛一直在看著她。


    芳若的臉很白,那是一種極不正常的白,幾乎沒了血色,人也消瘦了不少。


    這一定和廢除武功有關,關嘯不由咬住了後槽牙。


    “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找到名醫,恢複你的丹田。”


    芳若睜開了眼,神情冷漠的說道:“沒那個必要,我已經不想再參與這些紛爭,隻要能確定阿獅蘭死了,我就會離開京城。”


    聽到這話,關嘯頓時嚇了一跳。


    “你要走?你一個人要去哪裏?”


    “天下之大,豈會沒有我容身之地,這些年一直侍奉別人,如今總算恢複了自由身,正好可以看看天下的名山大川,江河湖海,過一過屬於自己的逍遙生活。”


    芳若說這話的時候,雙眼看向了窗外,目光中帶著些許憧憬。


    關嘯立即說道:“如果你想走,那我陪著你。”


    芳若淡淡一笑道:“你是關老元帥的獨孫,他如何會舍得你走,且我也沒有找同伴的打算。”


    “爺爺最愛我了,一定會同意的,芳若,我可以照顧你,可以幫你做些粗使的活,你帶著我絕對有益無害。”


    關嘯在情竇初開之際,就遇到了芳若,自始自終皆喜歡她一人。


    隻要和她一起,哪怕住寒窯去要飯,關嘯也覺得值得。


    聽到這話,芳若的眼中閃出了一絲感動,但是很快又消失了。


    這些不過是一直衝動之語罷了,關老元帥就這麽一個孫子,怎麽可能放他離開,且自己也算是殘花敗柳,實在無法接受關嘯的一番心意,即便關嘯不介意,她也十分介意。


    “你一個大少爺,能做什麽,你會縫補衣服嗎,會砍柴種地嗎,你什麽都不會,跟著我也隻是個累贅,我是不會帶著一個累贅上路的。”


    芳若語氣冰冷,故意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關嘯看著她,低姿態的說道:“芳若,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即便你那時一直跟著阿獅蘭,我也知道你是個心裏善良的姑娘,隻是被逼無奈罷了,不管之前你喜歡誰,發生過什麽,我全都不會介意,隻求你能讓我跟在你身邊。”


    芳若倏然睜大了眼,冷笑著說道:“你自以為很了解我嗎,你究竟了解我多少,你隻不過知道我喜歡阿獅蘭,你以為那就是我的全部了嗎?你根本不知道我有什麽樣的過往。”


    她的聲音忽然拔高,帶著幾分尖銳。


    “不怕告訴你,我的父母就是我殺死的,就是為了跟隨阿獅蘭,所以我才殺死他們,你可知我在江烏的時候都做些什麽事?”


    芳若冷笑了一聲,麵無表情的說道:“在沒有任何任務的時候,我們不過都是王孫貴族的玩物,曲意逢迎,一雙玉臂千人枕,這麽多年,我什麽樣的男人沒有見過,什麽樣的男人沒有睡過,怎麽可能看上你這種廢物,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


    關嘯頓時愣住了,他一臉吃驚的看著芳若,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芳若勾起了嘴角,唇邊滿是譏誚。


    “這下子你該明白我是什麽人了吧,你若娶了我,說不定哪一天我不但會殺了你,還會殺了你爺爺,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你快些走。”


    芳若手腕一振,手心頓時多了一個碧綠的錦包。


    “這裏麵裝的就是劇毒的孔雀膽,關嘯,你我也算共事一場,別逼我對你動手。”


    關嘯依然愣愣的看著她,整個大腦一片空白。


    芳若忽然發力,將他推到了門外,重重地將門關上了。


    關嘯呆站了一會兒,忽然又激動的拍起了門。


    “我不在乎,無論你變成什麽樣,我都相信你,就算你有一日真的殺了我,我也不後悔,芳若,你快把門打開,如果你想走,咱們現在就出京,不會做的我可以學,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保證什麽都能學會。”


    芳若背靠著房門,用力的咬住了嘴唇,這輩子能有一個男人如此對自己,她也算沒有白活一回。


    阿獅蘭雖然上不少婢女去陪那些達官貴人,但是對她和幽蘭還是不錯的,芳若是被木馬破的身,與男人並無關係,但是,她仍然覺得自己是肮髒的,更何況關瀚林還是一朝的老元帥,若孫子娶了自己,在朝堂上必然會抬不起頭。


    江烏與大周交戰,不是她一個弱女子能阻止的,但是無論如何說,她都曾是細作,這樣的身份一輩子都無法洗淨,芳若不想再連累別人,且她的身子也壞了,無法在為關嘯生兒育女,更不能接受她的感情。


    怪隻怪生不逢時,若是她從小認識的人是關嘯,必然不會是現在這般模樣。


    她強忍著淚水,聲音冰冷的說道:“我再說一遍,我不喜歡你,這輩子也不可能喜歡你,我的心裏隻有阿獅蘭,即便我恨他,即便他死了,這份心意也永遠都不會改變,關嘯,你若再如此糾纏,我立刻在此自盡。”


    門外的聲音戛然而止,足有一盞茶之久,關嘯才顫聲問道:“芳若,你真的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嗎,哪怕是一絲絲,一點點,一瞬間。”


    芳若用力的咬著牙,從牙縫裏蹦出來兩個字。


    “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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