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邊境,男人丟掉手中的人頭,深深吸了口氣。


    而在他的腳下,還有一名秦國士兵,正吐著血沫,哀求這高大的男人可以放過自己。


    “臨死前說句遺言吧,孩子。”


    男人語氣冰冷,聽不出一絲屬於人的情緒,若是放眼望去,自這裏為起點,往四周掃尋三裏,到處都是殘肢斷臂,與被吞噬到隻剩下幹皮柴骨的屍體。


    身後的三人麵色複雜,其中一名女修鼓起勇氣,站到男人前方,阻止了他繼續下手:“幼懷!”


    幼懷看著她,沒出聲。


    白芷冷汗直流,強製讓自己鎮定:“幼懷,別再殺了……你這一周,已經屠殺了數千人,沒有停過。”


    男人閉上眼,腳尖用力,踩進了秦人的胸膛裏,秦兵一聲慘叫,幼懷沒有留情,將他的心髒碾碎,血氣化作養分,被他吸入鼻腔。


    “幼懷!”


    “幼懷哥!”


    “哥!”


    其餘兩人也趕了上來,緊緊抱著幼懷的雙臂。


    趙憐兒臉色蒼白,說起話來都發抖:“哥……你休息休息吧……你的手在發抖,再殺下去,你會入魔的……”


    華磊也遞過水壺:“幼懷哥,起碼喝口水,我們知道你痛恨秦人,知道桃酥姐被擄走,你擔心她,但是,我們是要潛入秦國將姐救出來!而不是這樣大張旗鼓的一路殺進去吧!”


    男人收起自己滔天的殺意,強打精神,微笑道:“不必擔心,有我在,秦人傷不到你們分毫。”


    “我們擔心的是你!幼懷哥!”


    華磊眼眶發紅:“再殺下去,你就瘋了!誰在乎秦人的死活啊,是桃酥姐將我從魔鬼手中救下來的,那就是弟弟我的再生父母!我見到她被那瞎眼道士抓走,我和大哥你一個心思,都恨不得殺光秦人,將姐救出來!”


    他哀求道:“可是事情得一步一步走……你這幾天,瞳孔都有些渙散了,昨日,甚至把憐兒當作秦軍,也險些一刀劈死……”


    白芷道:“桃酥妹子那麽聰明,不可能被人欺負的,幼懷,我們知道你恨秦人,但現在該冷靜的人是你。”


    男人抿唇,啞然失笑:“我不恨秦人,我恨我自己,我總是以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總是自以為是的認為,隻要我在,酥兒就一定沒有任何問題,但是我發現,我想錯了。


    我太看得起自己,總拿漫長歲月的閱曆與經驗說事,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將島內人看作是威脅,這才導致沒有發現蘇妙安的賊心。


    那日,我居然還在批評酥兒,說她的修煉太過於放鬆,但現在看來,放鬆的人其實是我,她一直都做的很好,一直都在盡力。”


    幼懷看向三人,微笑道:“謝謝你們一直陪著我,但是過了這條河,可就徹底進入秦帝國的版圖了,我們到此分別吧,白芷,你不是要去京城,為你姐姐贖身嗎?別再耽擱了,去吧,把這兩個小家夥也帶走。”


    白芷嚴肅的看著幼懷:“你是在趕我們走了?”


    “嗯,進入秦地,危險就不隻是說說而已,秦修士眾多,絕非你們可以抵抗的了,與這些秦軍必然也有著極大的差距,別陪我送死。”


    “你也知道你這一行是在送死!”


    白芷怒道:“所以我們怕你就這樣死了,才會一直跟在你的身邊!將桃酥帶下山的是我,現在她出危險了,我就這樣為了自己走?抱歉,做不到!


    你以為我們一起經曆了多少?整整兩個月了,每天都在一起,我們已經不再是同伴,我們是一家人。


    你想繼續深入秦地,我不管,也不會攔,我們會陪你一起,若是真遇到無法解決的危險,那死也死在一起。”


    她平息怒火,溫聲道:“但是現在,你該休息了。”


    魔頭停頓片刻,突然笑著摸了摸幼懷與憐兒的腦袋。


    家人?兩個月就能是家人了嗎?


    那天他與桃酥說,你撿到寶了,如今看來還真是了不得。


    這三個人純淨的,就像是一張白紙,桃酥不過是在上麵隨便潑了點墨水,怎麽就洗不掉了呢。


    憐兒見幼懷好像有些恢複正常,連忙安慰道:“哥,桃酥姐在秦國,不會受委屈的,她那麽聰明,隻有她坑別人,哪裏有別人能坑她啊?”


    幼懷苦笑:“可是你們都不了解,那個女人有時候聰明,有時候蠢的讓人無法理解,情商不正常,忽高忽低的,這樣很容易受欺負,桃酥是個情緒生物。”


    情緒生物。


    這話一點沒錯。


    她可以冷靜的越階殺人,可以列出一堆大綱讓自己接下來走哪條路,但是她的缺點也很明顯,她太直了。


    心直口快,有啥話從來不藏著掖著,沒有一點情商。


    在皇後那裏如此,在現在這個場麵,依舊如此。


    水心宮內。


    桃酥被一群士兵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士兵們的長槍架在她脖頸上,桃酥一臉怒容,沒忍住罵出了聲:“你們秦人真蠢!”


    見她還再叫囂,禁軍長徐懋開將軍,踩在桃酥的背上怒道:“太子殿下親眼看到你要殺我的妹妹,你還狡辯?為什麽良娣有自己的房間還躺在你床上!”


    桃酥氣的咬牙,腦袋上的傷口直冒血:“本宮都說了,淺草她自己害怕,不敢獨自休息,是她要與我同睡的!”


    徐懋開將軍恨不得一槍紮死桃酥,咬牙切齒道:“我徐家為了秦室效命七代,今日妹妹剛入宮就差點被你掐死,你作何解釋?”


    桃酥氣笑了:“你大爺,你也知道淺草剛入宮!那你說說,本宮殺剛入宮的淺草做什麽?我與她有何仇怨?我殺了她,她死我床上,我難道不是給自己惹麻煩?我顱內有疾嗎?”


    皇後吳優天坐在她麵前的椅子上,看著自己的太子妃與自己的禁軍將領對罵,滿臉寫著複雜。


    她雖然討厭這個太子妃,但是那日兩人發生爭執時,哪怕是她也能看出,桃酥這女人冷靜的可怕。


    而且思想覺悟蠻高的,那日自己之所以如此生氣,其實不是因為桃酥無禮,而是她說到自己痛點,說對了,把自己戳疼了。


    從那天起,自己就沒有多反感桃酥,隻是不想自己的兒子與桃酥有關係。


    從母親的角度,自己不喜歡桃酥;但從一個女人的角度,自己不反感桃酥;從人的角度來說,桃酥比自己活的更自由,自己反倒還有些羨慕桃酥。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閑的沒事幹,想要掐死自己新給宣梁找的妾呢?


    “徐將軍……怕不是搞錯了?”


    吳優天起身,將徐懋開拉向一旁,總感覺不敢置信:“太子妃沒有殺淺草的動機啊!”


    徐懋開氣的歪嘴,將自己的妹子從太子手中抱了過來,指著淺草脖子上清晰可見泛著淤青的手印:


    “娘娘,我從小可是您看著長大的,您可是我幹娘,淺草也是您親自給殿下選的妾室。剛才比對過了,這手印就是太子妃的,管她有沒有動機!淺草是差點死了!”


    吳優天為難的攤了攤手:“可……辦案不得講個證據和查個動機嗎?現在隻有證據,可沒動機啊……”


    “動機動機!娘娘!您?”


    “可就是得……得有動機啊……”吳優天麵色愁苦,她搞不懂桃酥殺淺草做什麽啊?沒意義啊!


    被士兵壓在地上的桃酥像是看到蠢貨似的哈哈大笑:“就連娘娘都明白的道理,徐將軍,你不懂?”


    吳優天臉色一青,這女人說什麽玩意呢?自己不是在幫她講話嗎?什麽叫娘娘都懂的道理……聽著像是在說她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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