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枝這才真正明白如娘心中所顧慮的究竟是什麽。


    如娘,她已經不再信任夫人了。


    畢氏捂住突然絞痛的胸口,如娘的話讓她心裏疼得厲害,可是……


    明明知道如娘隻要她一個點頭,一個小小的動作而已,可就是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她卻做不到。


    “如娘,一切等孩子出生後再說,好嗎?”


    畢氏接近祈求地說道,“咱們……等孩子出生……”


    周媽媽和銀枝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沉默。


    如娘的心裏又何嚐不明白畢氏的意思呢?一切等孩子出生再說……


    這樣拖延的借口證明了畢氏想要一個男嬰,一個可以繼承侯府的男丁。


    可是,是男是女又豈是她能夠決定的?若是女嬰呢?那她是不是還要再次被折辱……


    銀枝不忍看到如娘臉上的絕望,她咬牙勸解道,“如娘,無論如何最終還是要等孩子出生,倒不如聽夫人的話等以後再說這件事。”


    周媽媽歎了一口氣說道,“如娘,再過一段時間大夫就知道是小姐還是少爺了,你,再等等吧……”


    三個人同時看向周媽媽。


    畢氏急忙問道,“周媽媽,大夫真的能診出來嗎?”


    周媽媽點頭道,“可以,若是夫人不放心外麵的大夫,那不如讓侯爺請一位太醫回來給如娘診脈,太醫是絕不會有錯的。”


    侯爺……


    周媽媽說完屋子裏又陷入了一片安靜,如娘甚至害怕地整個人縮在了一起,哪怕隔著厚重的被子也能看出來她在顫抖。


    銀枝看了一眼周媽媽,她隱約覺得周媽媽是故意提起侯爺的。


    自從那天以後,侯爺就再也沒有踏進房間一步,整日裏不是在外麵就是在書房中喝酒。


    畢氏也是一個不認輸且倔強的人,許是多年來被侯爺寵壞了,她也沒有去過書房一步。


    若是兩個人繼續這般,那長久以往後就真的回不到從前了。


    畢氏看了一眼不願意露頭的如娘,其實這些天她想了很多很多,她以為侯爺和其他女人翻雲覆雨自己會很心痛。


    可是,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痛苦。


    或許是因為這個人是如娘,她對如娘無條件的信任,她相信如娘不會挑撥和撼動自己在侯爺心中的位置。


    如今如娘懷孕了,如娘現在對她來說比任何人都要重要,甚至比她的命還要重要。


    這一胎絕對不容有失。


    周媽媽還在等畢氏的決定,隻要畢氏說一句話她立馬就去請侯爺。


    這時,綠芽突然小跑著進了屋子。


    “夫人,葉,葉小姐又來了。”


    綠芽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道,“這次她直接闖了進來,護衛們也不敢阻攔。”


    小姐來了!!


    如娘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她“嘩”一下掀開被子就要坐起來。


    畢氏看得心驚肉跳,她第一時間走到如娘床邊按住她的肩膀道,“如娘,你小心些!”


    這句話的語氣雖是指責,可是更多的還是擔憂和關心。


    有的女人哪怕多動一下就會失去孩子,畢氏不願意看到那種情況,這個孩子是她打算犧牲一切才換來的。


    “夫人,奴婢想要見見小姐!”如娘以為畢氏不讓她出去見葉子嫻,她急得想要跪下求她。


    “如娘,你不必這樣。”


    畢氏攙扶著她解釋道,“我並不是不讓你見嫻兒,隻是你剛才的行為太過危險了。”


    “你想見便見,她是你朝思暮想的人我又怎麽會忍心拒絕。”


    如娘感激地看向畢氏,“夫人……”


    畢氏苦笑地說道,“這件事你也不必特意為我隱瞞,確實是我手段卑劣,哪怕嫻兒憎恨我我也無話可說。”


    “隻是,你在生產前必須要留在侯府留在我的身邊,你在其他地方,我……不放心。”


    “奴婢答應,夫人,奴婢答應你的要求。”


    如娘這麽多天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夫人,奴婢隻要偶爾能見一見小姐就已經知足了。”


    銀枝看得心疼,她自作主張對綠芽說道,“今日天氣不錯,你去奉茶擺盤請葉小姐到花園坐,夫人和如娘收拾完就會過去。”


    “……是,銀枝姐姐。”


    周媽媽在銀枝開口時就擰了一塊帕子,她小心地給如娘擦洗臉上的淚痕。


    “如娘,往後我就留在這個院子伺候你,你有什麽需要盡管跟我說,知道嗎?”


    周媽媽說著將如娘扶到梳妝台前給她梳理頭發,她原本想要給如娘梳婦人髻,隻是這麽做的話恐怕瞞不了葉小姐了。


    因此,她隻是簡單地梳了幾下和固定幾片發飾而已。


    侯府花園,葉子嫻的眼神不似剛才那麽凝重,因為她看見畢氏和如娘相互攙扶著向她走來。


    這一刻,她懸著的心放下了。


    “姐姐,咱們感情是不是淡了?”


    葉子嫻等她們來到麵前才嗔怪道,“什麽說好侯府的大門永遠為我敞開,結果我現在卻要硬闖才能進的來。”


    “小姐……”如娘一開口眼眶就紅了。


    葉子嫻招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問道,“怎地臉色這麽差?你真生病了嗎?”


    如娘的臉色白了一些不說,她眼下的黑眼圈也明顯了許多。


    葉子嫻撫摸如娘的臉龐說道,“你有沒有好好吃飯?這才多久沒見你怎麽瘦了這麽多?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銀枝緊張地看向如娘,她不確定如娘會不會因為委屈而把一切都告訴葉小姐。


    葉小姐這樣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恐怕不會善罷甘休,夫人因為孩子也不會讓步,到時候兩人甚至兩家的關係可就徹底結束了。


    如娘搖了搖頭勉強笑道,“小姐,奴婢隻是胃口不好……”


    “不過請小姐放心,奴婢以後會好好吃飯,保準你下次見到奴婢時要說一句‘胖了’。”


    葉子嫻笑著說,“乖,你不用給姐姐省,想吃就吃,覺得這裏飯不好吃那就回葉府,到時……”


    畢氏急忙打斷道,“嫻兒,我會看著如娘吃東西,她這幾日隻是不舒服因此胃口差了些。”


    “姐姐,你怎地如此緊張?”


    葉子嫻不露聲色地看了一眼道,“如娘也不是三歲孩童,吃飯何需姐姐盯著,我不過是開玩笑罷了。”


    隻是,大家今日似乎都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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