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秦虎便開始了身體恢複訓練,雖然是外傷還沒全好,但他已經等不得了,他知道這副身板兒,必須要超大訓練量的鍛打才能有質的提升。


    可能是老哥幾個昨天睡的太晚,秦虎晨練完成了,屋裏還沒動靜兒。一邊小心擦洗一邊想著今天的安排,身上這身褲褂訓練起來太不方便,尤其是這靸鞋就沒法兒踢打,今天得撒摸一身兒行頭去;還有一件也得急著辦,就是要自己配點去腐生肌的藥膏,類似雲南白藥的那種,身上的外傷不好,大運動量的訓練不好上。再說這麽張帥臉要是落下疤,就有點兒對不起老天爺啊!想到這裏也不等大家起來了,裝上鋼筆和小本子,留下張字條,把秦龍留下的一身軍裝裝在書包裏就又上了街。


    這一逛又是大半天,下午太陽偏西秦虎才拎著一大包東西回到家裏,被海嬸兒又嘮叨了幾句,秦虎又笑著鑽進了廚房。晚飯時海叔回來的時候一臉的陰鬱,秦虎一問才知道是奉軍按照殘疾標準給秦虎發放了撫恤金,這就意味著秦虎被退伍了。


    秦虎聞聽哈哈大笑著把哥倆的幾百奉洋撫恤金收了,對海叔道:“這就不錯啦!跟著大帥還能拿到這些錢,還有啥不高興的?“


    海叔歎著氣道:“隻是可惜了大龍!“


    秦虎也是跟著歎氣,“人沒了就別再想了,把他們放心裏吧!活著還有更重要的事兒做。“


    海叔接著就囑咐著秦虎道:“虎子,我們老哥幾個都覺得你現在是這個家的主心骨,你可要好好的,千萬別冒險去找小日本兒報仇啊!“


    “放心吧!咱是上過講武堂的軍人,要打就打的小日本子疼入骨髓,那才叫報仇,殺一兩個人算啥?“秦虎鄭重地回道。


    海叔讚許地點點頭又道:“昨晚我們老哥幾個嘮了一宿,俺也不知道該做點兒啥?你再給海叔念叨念叨。“


    秦虎想了想道:“這小日本武器裝備比咱厲害,訓練水平也比咱高不少,要是咱的兵不行,這仗就沒法兒打了!我看還是要在選兵操練上下大功夫才成……“


    頓了頓秦虎又道:“小日本也不是馬上就動手,海叔你還是留意一下身邊有血性守紀律的兵最好。至於怎麽練兵,咱們每天有空兒就說道說道,弄一個練兵的章程出來。對了,海叔你想辦法弄套大一點兒的軍事地圖來,掛俺牆上。”


    “好,地圖明天俺去找找。對了,你葫蘆叔讓我問問你,你昨晚給咱講的那些道理能不能給外人說道說道啊?”海叔接著問著。


    “能!越多的人明白這些道理,咱中國人就越心齊。不過先得找熟悉又放心的人,著急吃不上熱豆腐啊。”秦虎解釋著。


    “虎子你這一天在忙啥?一早就看不見你人影。”


    “想做的事情太多,我一時也說不清楚,今天買了一大包藥材回來,晚上弄些治療外傷的藥膏,得先把這滿身的傷除了才好訓練。”


    倆人就這樣嘮著吃完了飯,又開始煉製傷藥,李順義回來也跟著忙,等把兩種藥膏調弄好裝瓶,秦虎笑著對兩人道:“這是俺在北京城老中醫家中淘換來的寶貝,一個止血化瘀,一個去腐生肌,也不知道管用不?今晚上俺先試試。”


    現在李順義對秦虎有點盲目崇拜,趕緊嚷嚷著給他再弄兩瓶。秦虎點點頭道:“別急,還有好多方子呢!治凍瘡的,治拉肚子的,驅蚊蟲的,燒燙傷用的,順義叔你就幫著幹活兒吧!”


    剛才海叔邊幹活邊納悶兒,這虎子幾年不在身邊,咋學了這麽多東西?聽秦虎說的高興趕緊道:“虎子這個藥要是能行的話,可管大用的,就是咱家裏人都不能隨便亂碰亂說的。順義,聽明白沒有?”


    李順義‘啪’的一個立正敬禮道:“放心長官!咱家裏的寶貝誰敢出去胡扯我揍他。”


    下麵幾天家裏可是有事兒幹了,兩家子人在秦虎指點下試著加工一點秦虎能記起的幾種常用的中成藥;而秦虎在外傷痊愈之後也係統地開始了全麵訓練。


    早晨天剛亮,秦虎便起床出門圍著皇城根兒先跑上一大圈,估計五公裏隻多不少,然後回到院子裏打拳占樁;晚上吃完飯稍稍休息就繼續力量、速度、敏捷性方麵的練習。秦虎練拳占樁時,周聚海和李順義這兩個老兵瞧著還不覺得有啥稀奇,當接下來看到秦虎晚上訓練時就吃驚不小,自由搏擊一招製敵的實用技能、兩指臥撐、仰臥起坐、負重深蹲、蛙跳、怪異的跳繩等花樣百出的訓練方式讓倆老兵眼花繚亂。當李順義這個拚命三郎上去跟秦虎過招時,剛一搭手就被秦虎一個過肩摔放倒在地,海叔衝上去雙戰秦虎,幾乎也是一兩個照麵,兩人又都躺在了地上。從這天開始,不僅兩個老兵空閑的時候加入了秦虎的訓練,海叔還把侯明這小子給拉來了家裏。


    秦虎擔心地問海叔:“侯明來練這個,孫嬸兒知道不?”


    海叔開心地道:“別小看你孫嬸兒,雖然是個婦道人家,可比許多大老爺們兒還厲害!她早就想著讓侯明扛槍當兵,我和你孫叔沒同意就一直拖著。你孫叔也是見慣了生死的人,不願侯明再當兵了,可你孫嬸兒卻跟侯明說‘你要是忘了你爹咋死的,俺就當沒你這兒子’。怎麽樣?現在有了你這個好教頭,不讓他跟著學還等啥時候?“


    秦虎這下放心了,點著頭道:“海叔你跟孫嬸兒說,我一定把這小子給練成文武雙全的兵王!”


    從此每天侯明在家裏忙完了,就跑到海叔家裏來吃晚飯,因為秦虎要給他開小灶;晚上就跟著秦虎一起睡,秦虎總結記錄寫寫畫畫的時候,侯明端正地坐在炕桌邊學寫字算術,早上完成自己的訓練才回家幫家裏幹活兒。雖然跑步時累的這小子呲牙咧嘴,但是這小家夥兒也許是隨了孫嬸兒的性子,一聲苦一聲難也不叫,咬緊牙關堅持著,是個有狠性兒的。


    每日裏除去早晚的訓練,秦虎還是經常在奉天城裏逛來逛去。這天上午訓練完了,想起上次去小津橋附近的一家成衣作坊定製訓練服的事情還沒著落,衝衝洗洗後換了身新衣服,在鹿皮口袋裏裝上些大洋,手裏搖著折扇就出了門。


    找到這家世隆昌成衣鋪,剛一進門,劉掌櫃眼尖一眼就認出來了,忙打著招呼:“呦,小老弟您的傷是大好了,裏麵請!“


    秦虎進門在店裏坐下道:“劉掌櫃,我上次請您給做的衣服和鞋子怎麽樣?可給做好了?“


    “衣裳早給您準備出來了,一會兒您試試,不對心思咱再改改。可這鞋子難做啊!我給您找人問了,長官您得跑一趟三緯路法國領事館那嘎兒,玉潔裏有家老白俄開的手工皮鞋店,您去了備不住能成。“


    秦虎這陣子對奉天可了解了不少,感覺在這個年代裏,紛亂間雜的奉天還算是很繁華的所在,因此對商家們就提高了期望值。他上次跟這劉掌櫃要求的是前世裏穿的那種係帶兒的高幫兒軍靴,看來有些難為他了。便笑著搖搖頭道:“沒關係沒關係,劉掌櫃費心啦!走,去試試你的手藝。”


    還別說,這劉掌櫃在被服廠做了二十年裁縫,這手藝還真不是蓋的!和軍裝一樣的布料,隻是顏色變成藏藍的訓練褲,深藍色和淡青色的兩種跨欄背心、半袖t恤,針腳細密規則,穿著貼身舒適,布料選的是這個年代最好的,雖然還是有些鬆垮,秦虎已經很滿意了。於是又拿著鉛筆在紙上給劉掌櫃畫了幾張春秋穿的常訓服樣式,連內褲和秋衣秋褲的布料都仔細挑揀一起選定了。囑咐劉掌櫃把做好的衣服送火神廟胡同的家裏去,付了定金出來店鋪,招手叫了輛洋車,咱去奉天城西的滿鐵附屬區法國領事館那邊兒轉轉。


    在三緯路玉潔裏找到劉掌櫃說的這家手工製鞋店,店麵裏轉轉看看,你別說這手藝還真的是不錯。秦虎拿著圖樣和白俄師傅一磨叨,這家夥馬上就理解了,隻是一口蹩腳的中文讓人聽著難過,秦虎索性搖著折扇跟他講英文試試,這下子把個白俄師傅驚到了,兩個人嘰哩哇啦地一通交流,總算是搞定了這雙簡化版的馬丁靴。隻是這家夥要六個大洋的定製費,把秦虎氣的直瞪眼,這可是一個當兵的一個月的全餉【沒扣夥食等費用前的軍餉】啊!咬著牙給了定金,心說他媽的等老子有空了一定要自己開個軍服廠。


    法國領事館和英、日、美的領事館都集中在這個區域,北邊兒不遠就是奉天新站【京奉鐵路與奉海鐵路奉天站】,秦虎看看天還沒中午,想著去看看順義叔,順便了解一下車站的情況,就溜溜達達地奔著車站走過去。


    東北的鐵路建設這個時候在全國都算得上老大,車站很是有些繁忙景象。秦虎隨著人流正要進站瞧瞧,前方五六米遠的一道穿著青布汗衫,右肩頭上扛著個口袋的身影吸引了秦虎的目光。隻見其人忽而快速地在人流中向前穿行,忽而就扛著口袋停在那裏左右張望,一個夥計後麵亦步亦趨的跟著,不緊不慢一步不落。秦虎眼多尖啊!就在那個夥計在人流中右手裏的什麽東西一探一縮間,秦虎就斷定了這倆小子的身份。賊!


    秦虎這時候來了興趣,也不急著進站找順義叔了,慢慢就靠了過去。顯然剛才二人是幹了一票,膽子夠大的,既然得了手還不趕緊走掉,還要尋找下一個目標。秦虎用餘光瞄了兩人一眼,看上去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穿青布衫的家夥還戴著一副墨鏡,拽拽的樣子,可是偏偏右肩頭上一直扛著個口袋,大熱天的看上去有些可笑。秦虎摸摸腰間係著的鹿皮小口袋,裏麵還有十幾塊大洋,就從邊上繞了個小圈兒,移步到二人的正前方兩三丈的地方,背對著二人搖晃著折扇抬頭眺望,做出等人的架勢。可秦虎左等右等這倆小子就是沒對自己動手的意思,秦虎尋思著是嫌我窮?低頭打量一下自己的衣衫,不錯啊?新買的綢褲綢褂,像個大戶人家啊!廣場上大大的日頭曬的頭皮發燙,再要是這樣站下去自己都覺得有點兒缺魂了,心想這兩個家夥還挺沉的住氣,我往遠處走走看你動不動?


    就在這時從車站裏出來了一大股人流,秦虎還沒動呢,眼角的餘光裏這倆家夥匯入人流向著自己身後走了過來……


    秦虎在嘈雜的腳步聲中仔細判斷著二人的手法兒,就在左眼餘光裏晃過那條口袋的一瞬間,秦虎左腰一擰右手一舉折扇對著前麵喊了聲:“我在這呢!”說著快步向迎麵走來的幾個人迎了過去。


    扛著口袋的這家夥還是對著秦虎出手了,真正隱藏的右手從衣襟下擺處探出兩根夾著刀片兒手指,精準地劃向秦虎左腰側掛錢袋子的地方。可是就像蓄滿力氣的一拳猛力一擊卻砸在了棉花上一樣,刀片隻是在秦虎飄動的綢褂下擺處劃了個口子,和係錢袋的細繩兒卻差了毫厘!不過這小子跟沒事兒人一樣,頭一低快步向遠處走去,走出一段路才停下回頭快速看了一眼,隻見剛才那個搖晃著折扇的家夥和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年人正在說話。


    這時候跟在後麵的那個夥計打扮的忍不住道:“真他娘的晦氣!常三哥,偏偏這個時候這小子等的人來了。”


    “別說話,再看看!小地兒先把我肩上的家夥式撤了。”被叫‘常三哥’的年輕人吩咐著身邊的夥計。


    這‘小地兒’手腳也算麻利,三兩下在自己身體遮掩下就把肩膀上的口袋連帶那隻扶著口袋的假手都取了下來扔進了口袋。兩個人找了個茶棚子坐下,在遠處盯著秦虎有點兒不死心,正好看到秦虎對著剛才說話的老人揮手告別呢。‘常三哥’低聲嘀咕道:“還真邪門啊!好長時間沒失過手了。”


    ‘小地兒’拍拍腰裏道:“常三哥,今天有收獲就成唄。”


    就在這一扭頭的刹那,常三急著問道:“啊!小地兒,那人哪兒去了?”


    “唉,真是啊,這一錯眼珠兒的空兒就沒了。”這小地兒站起身向遠處眺望著。


    “快走!小地兒你去北市轉一圈再回去。“這常三哥低頭吩咐了一下,從小地兒手裏接過錢袋子,拎著口袋快速離開了車站前的小廣場。


    秦虎隨便跟一個碰巧過來的老先生親熱地問了問路,然後借著一輛從身邊跑過的洋車掩護,一閃身就脫離了那倆家夥的視線,此刻他正坐在另一輛洋車裏,通過遮陽棚的縫隙觀察著這兩個家夥的動向兒。秦虎看著兩人分開行動,好像立即要離開的樣子,心中暗笑,“行!還挺機警的。老子今天就拿你兩個練練。”


    秦虎拿出一個大洋,吩咐車老板道:“什麽也別問,聽我命令,這個都是你的。”說著把遮陽的棚子往下又拉了拉。


    “好嘞!您說咋整就咋整。”車老板接了大洋會心地一笑。


    就這樣一會兒慢一會兒快一會兒停,秦虎跟著戴墨鏡的小子從火車站一直到了大西門。途中這小子一會兒大街一會兒胡同的穿來鑽去,幾次差點跟丟了。這小子一鑽胡同,秦虎就下車疾步跟近,讓洋車跟在後麵;等到了大街上,秦虎便坐上車遠遠的盯著他的背影。看這小子到了大西門,站在那裏像是在等人,秦虎叫車老板停在一個背陰的地方,要跟車老板換衣服鞋子還要換身份,車老板跟了這一會兒了,也早看出些門道兒,二話沒說就換了過來。等換利索了,秦虎拉低草帽,讓車老板上車坐好,拉起洋車就向那小子靠了過去,在他身背後幾十米的地方停下等著這小子下一步行動。又等了有十幾分鍾,這家夥看來覺得沒事兒了,叫了輛路過的洋車直接奔著大東門去了,秦虎拉上車老板就又跟上了。從大東門出了皇城右拐一直到了青雲寺,這小子下了洋車,直接就進寺裏去了。秦虎路過寺門時往裏了了一眼就拉著洋車跑了過去,直到斜對麵育才中學大門的樹蔭下才停了下來,借著大樹和洋車遮掩,一邊盯著青雲寺的大門一邊跟車老板換回衣服和鞋子,車老板興奮地走了,自己安靜地在樹蔭裏等著那小子出來。又是十幾分鍾的樣子,這小子摘了墨鏡,隻是手裏還拎著那個口袋,拐進了秦虎斜對麵的胡同。秦虎看著這小子晃晃悠悠地走著,輕鬆的跟路人打招呼,估計這家夥是到家了。秦虎還是遠遠地跟在了後麵,走過了萬泉河的紅橋,沿著運河邊走了一段路,前頭快到東城牆了,這小子往左一拐就沒了蹤影。


    秦虎費神跟到這裏,這時候反而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了,跟這些小混混折騰個什麽勁兒?要說拿這些家夥練練手也達到目的啦,回家吧!回頭走了兩步,又一想自己耗了這麽大工夫兒跟過來,備不住這些小混混也能有點兒用呢?那不妨加深些印象再走,想到這裏就快步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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