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落水一次,素來身體康健的老夫人就中了風。


    看來,這藥奴的藥,確是好藥!


    雲媞眸光不易察覺地看向前院起火冒煙的方向。火小,黑煙卻大。


    藥奴做得好!加錢!


    水閣正亂著,傅輕籌把雲媞護在懷裏,隻聽得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傅輕籌,大庭廣眾之下,你給老子放開那個女人!”


    傅輕籌動作一僵,回頭,“……爹。”


    武安侯身後,還跟著他今日請來陪客的幾個親戚。眾人看向眼前這場鬧劇,神色各異。


    尤其是其中一個身材高大,年歲與武安侯相仿,一臉威嚴的男子。


    見到他,傅輕籌麵上身前微微一變,拱手:“秦將軍。小可不知將軍今日來訪,有失遠迎,萬望恕罪。”


    秦將軍鼻間冷哼一聲,一言不發。


    武安侯見狀,隻得忍氣,“籌兒,先叫人把那女人拉下去管教!你到爹這兒來。”他壓低聲音,“別叫客人看了笑話!”


    傅輕籌的手,微微鬆了鬆。


    一低頭,卻正對上雲媞揚起的小臉。


    盛夏日光穿過濃陰,光斑搖曳著落在雲媞白瓷一般的臉上。她麵上分明全無表情,如此看著卻多了幾份楚楚可憐的意味。


    癡兒屬實美麗,他……放手不得!


    武安侯還在一旁大聲叫喊,聲音卻再送不進傅輕籌耳中。


    男人眸光一沉,手上用力,一把將雲媞打橫抱起,護在懷裏,“有我在此一日,無人可動她!”


    “你、你……”武安侯氣得麵色通紅,“逆子!來人,給我拿下!”


    侯府家丁本就分出去了一半救火,另一半忙著圍攏老夫人,武安侯這一嗓子出去,寥寥圍上來的幾個,也隻敢垂手遠遠地站著。


    沒人真對傅輕籌動手。


    傅輕籌抱著雲媞,一時僵持不下。


    荷花池對岸,太湖石畔。


    兩人隔岸觀火。


    黑衣侍衛追風指著雲媞笑道:“殿下,您說,那女子得美成什麽樣兒,誘得侯府世子拋下祖母不顧,又與父親反目?”


    半晌,沒等來回答。


    追風收回看熱鬧的目光,回頭一看,大驚:“好端端的,您、您怎麽又嘔血?”


    李懷肅手中染血的手帕攥緊,飄落在地。


    他臉色蒼白得駭人,直直盯著縮在傅輕籌懷中的女人。


    他目力驚人,一瞥之下,早就看清。那女人……


    牧雲媞!


    所以她死遁,竟就是為了跟這武安侯世子在一起?做一個沒名沒分的外室?


    當真是……


    騙得他好苦!


    傅輕籌懷中,雲媞微微動了動,冒險抬頭看向那太湖石後。


    空無一人。


    隻有風吹著地上一方手帕,飄飄忽忽落在湖裏。


    雲媞收回目光。


    武安侯身邊,秦將軍冷哼,“今日這一場戲也是夠了。想來侯府不缺觀眾,告辭!”


    侯爺變了臉色,忙住上去,“將軍!將軍慢走!”


    武安侯一走,圍著傅輕籌的家丁四散離開。


    傅輕籌吐出一口濁氣,緊了緊懷中雲媞:“我們回家。”


    眾人四散的喧嚷中。


    六房老爺在院中徘徊一陣,才遇上剛送老夫人回房歇息的媳婦兒。


    兩人對視,看著彼此的臉色,都搖了搖頭。


    六房夫人:“大嫂把話說僵了。侯爺那邊,怎樣?可能給你這個六叔一個麵子?”


    “他不肯舉薦熙寧。”


    兩人齊齊歎了一聲。


    六房夫人不忿道:“明明是我兒熙寧至親的嬸嬸和大哥,卻一個兩個都瞧他不上!我兒縱然與下九流相交,那、那也是在寫戲!他寫的戲,如今這盛京城內,四處都在傳唱!火得不行!”


    她眼珠轉了轉,吐出一口鬱氣,“夫君,你看今日這侯府,不是好大一出戲嗎?合該讓我兒好好寫一寫,好叫外麵那些人知道,這高門大戶的侯府,內裏有多麽不堪!”


    傅熙寧筆杆子快,不出三日,盛京街麵上,溫潤如玉的侯府世子私養外室,氣病了祖母,氣跑了侯爺的種種故事兒,便傳唱了出來。


    幾家梨園都爭著唱這新鮮出爐的折子戲,一時間賺得盆滿缽滿。


    這戲寫得遮遮掩掩,卻又處處留下痕跡,叫人一猜就猜得到主角是誰。一時間,傅輕籌往昔翩翩濁世佳公子的聲名,叫人指指點點,漏得篩子一樣。


    那些個寫稗官野史的,緊隨其後。一時間,叫《侯府避火圖》的種種話本、繪本,遍布書肆,賣得火熱。


    緊接著,便聽聞秦將軍家把往來侯府的媒人,大棍子給打了出去。


    “我將軍府的小姐,便是爛死在家裏,一輩子不嫁人,也嫁不得侯府一個養外室的混蛋!讓那傅老兒歇了這份癡心妄想!滾!”


    珠隱院內。


    傅輕籌聲名受損,連帶著院裏的下人都不好過,白日裏大氣都不敢重喘一聲。


    臥房內。


    傅輕籌看向雲媞。


    他的癡兒那般美麗,卻什麽都不懂,也什麽都不知道。


    “癡兒,外麵那些人,都說世子哥哥見色忘義,是個混蛋。”傅輕籌手指繞著雲媞一綹頭發把玩,“你說,他們說的可對?”


    雲媞自是愣愣地,沒有答話。


    傅輕籌輕笑一聲,手下用力,迫著雲媞身子往自己懷裏倒去。


    他一手鉗住雲媞下頜,逼近她耳畔:“這都是為了你啊,癡兒!世子哥哥都是為了你,才被人罵成這般。癡兒,你說你要如何補償得過?”


    傅輕籌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氣,手指上纏繞著雲媞的斷發,想必定是扯痛了她。


    素日最怕痛的雲媞,果如那多寶道人說得一般,全無反應。


    傅輕籌心中,突覺有些無味。


    這幾日,他身子疲累,不曾抱雲媞上榻。更覺得懷中像抱了截木頭美人,勾不起他一絲興趣。


    傅輕籌鬆了手,推開雲媞。


    他起身,整衣,“癡兒,跪下。”


    雲媞轉了轉眼睛,動作遲緩地起身,要跪。


    傅輕籌等不及,向門外進來的來福:“你看著小夫人跪滿三個時辰,勿要讓她偷懶!”


    來福垂下眸子,“是。”


    見傅輕籌要出門,來福忍不住:“世子,外麵那些人,說得難聽。”


    “嗬,”傅輕籌冷笑,“說得再難聽,也都是一時的。待我回來,這盛京城裏的流言,定是要變換一番天地!”


    傅輕籌走後,雲媞直接直起身子。


    來福扶住她,擔憂道:“小姐,難不成世子真有法子堵住那些人的口?”


    小丫鬟頓了頓,心疼得不行,“若當真如此,小姐找人寫話本子的錢,可就白花了!”


    “無妨。那不過是弄些小巧。”


    雲媞淡淡道:“幫我梳妝,再把障麵的珠翳拿來。”


    “小姐,世子剛走,你便要出去?”


    衣袖中,雲媞攥了攥手中那隻拜盒。


    前日,她已托藥奴撬開了拜盒底層,裏麵赫然是兩隻偶人。分別寫著兩組生辰八字。


    一組,是她的。


    另外一組,是太子李懷肅。


    更兼傅輕籌書房中,他以權謀私的種種證據,雲媞自覺已經搜集得不少。


    足夠要傅輕籌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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