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


    寶寧公主在宮中得寵,一座公主府比當年的四皇子府更加占地寬廣,金碧輝煌。


    更不用說蕭皇後惦念女兒安危,從禦前護衛中調撥出一支精英小隊,日夜戍衛公主府安全,直把偌大一座府邸,護得鐵桶一般。


    進得府中。


    明鐺自身後重重推搡雲媞一下,“你這傻子,竟搞出這麽多事端!累得公主自宮宴上大老遠跑過來救你!你也配!”


    雲媞剛自火場逃出一條命來,她一身寢袍先是被血浸透了大半,幸而得黑灰遮掩了痕跡,才不至太過駭人。


    可偏生這破了邊緣的寢袍下緣,露出她一雙纖足,肌膚瑩白如玉。


    更看得明鐺心頭火氣。一個癡兒,一個自甘下賤的外室,憑什麽養得一身好皮子,像主子一般毫無瑕疵?


    想著,她又格外用力地推搡了雲媞一下。


    反正是個傻子,根本不知道痛,也不會告狀……


    念頭尚未轉完。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掀在明鐺臉上。打得她直接愣住。


    臉頰上火辣辣的痛,明鐺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看著眼前目光清冷的雲媞,“你、你……你敢還手?!”


    一個傻子,竟敢打她?


    明鐺自幼陪伴著公主長大,又是四個侍女中最會察言觀色,討寶寧公主歡心的。縱是在宮中,她也素來被當成是半個主子,何曾被人打過耳光,受這般羞辱?


    明鐺想都不想,從腰間拔出短刀——今日她陪伴公主火場救人,身上也是一身戎裝,帶了兵刃。


    她舉起短刀,奔著雲媞臉上全無章法地劈刺過去。


    今日就毀了她這張臉!


    “明鐺住手!”


    寶寧公主喝住明鐺,“本宮不是說了,不許動她?”


    “公主……”明鐺可憐巴巴,“她、她打奴婢耳光。奴婢從小跟著公主,連公主都舍不得動奴婢一根手指頭……”


    寶寧公主一愣,“她打你?可她,是個傻子啊……”


    傅輕籌不是說過,這傻子不知痛,不知悲喜,什麽都不知道嗎?沒說她會打人啊。


    寶寧公主神情狐疑,明顯不信。


    明鐺委屈了,“公主,奴婢豈會騙你……”


    “罷了,你素來最是刁鑽,不肯吃虧的。”寶寧公主一揮手,不想再多做糾纏,“就算是她動了手,想來也是被你欺負得狠了。這傻子咱們又不是沒試過,等閑刺激,她都不吭聲的。”


    “公主……”


    “勿要再說,把她好生帶下去養著。”


    明鐺心中恨恨。她眼珠一轉,壓低聲音道:“公主,那世子爺分明就是被這外室勾搭著,才壞了名聲。咱們要是為了世子爺好,還該……”


    她伸出一隻手,在自己掌心恨恨一劃。


    這段日子以來,明鐺早看明白了,寶寧公主是對傅輕籌的才貌雙全、情深義重,動了真心。可偏生,兩人中間隔了一個傻子。


    除掉她,就像拔去了公主心口的一根刺。公主會願意的。


    夜色中,寶寧公主眸光一閃,“不行。”


    “公主?”


    “本宮今日是如何勸母後的?你全沒聽見?”寶寧公主看向明鐺,皺眉道:“武安侯世子有真心對待的女子,這是好事。若連一個傻子都妒忌,本宮成什麽人了?”


    “可是……”


    “本宮不僅不能殺她,還要好好待她。”寶寧公主走到雲媞身邊,手指繞著她垂下的鬢發,“本宮把這傻子養得越好,傅輕籌就越知道本宮有容人之量,就越能、越能放心與本宮相交……”


    雲媞明白,寶寧公主這是在利用自己,接近傅輕籌。


    寶寧公主看向明鐺,“你去好生告誡她們三個,好吃好喝供著這傻子,權當本宮這公主府裏多養了一條狗,定要叫傅輕籌放心。明白了沒有?”


    明鐺心中雖然不忿,卻不敢掛臉,“公主聰慧。奴婢明白了。”


    寶寧公主看向滿身狼狽的雲媞,“叫府醫來給她治傷,千萬不可留疤,叫旁人議論本宮的閑話。”


    寶寧公主給雲媞留的小院極是偏僻,但好在還算幹淨。


    明鐺一臉不忿地推搡著雲媞進屋。她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傻子現在看起來愣愣的,一臉癡相。剛才為何竟會動手打她?


    還連累她挨了公主的訓。


    府醫來了又去,沒說太多,隻為雲媞留下了外敷的藥粉。


    明鐺把裝藥粉的小瓷罐抓在手裏,看向雲媞:“世子爺說,你會說話的,對不對?”


    見雲媞不語,明鐺揮著手中瓷罐,“這樣吧,你也叫我一聲公主主子,跪下來求我,我就把這東西給你。”


    雲媞靜靜看著明鐺,轉了轉眼珠。


    就在明鐺沒了耐心時。


    雲媞輕聲:“公主……”


    明明是平淡至極的語氣,明鐺卻硬是聽出了恭順的味道。她享受得微微眯起眼,忍不住答應了一聲,“本宮恕你的罪……”


    這感覺,當真是極好。


    明鐺陶醉片刻,很快清醒過來。她看著雲媞,惡意地扯了扯唇角。


    “哢嚓!”


    小瓷罐被重重砸在床沿,頓時碎成了幾片,藥粉也灑在了地上。


    “賞你的。”


    說著,明鐺轉身離去。


    她一走,屋裏安靜極了。沒一絲聲息,也不見燈光。


    雲媞靜靜立在地中間。好半晌,才慢慢彎身,拾起了地上的碎瓷片,把裏麵盛著的藥粉,猛地扣在自己小臂的燎泡上。


    像萬千根燒紅的鋼針,直刺入傷處。


    劇痛把雲媞呼吸都阻住。


    卻逼不出她一滴眼淚。眼眶反而熱辣辣地幹澀發痛。


    她搜集的證據全沒了,這世間沒一個人相信她。她再也拿不回自己的清白身份,永遠也回不到過去,永遠都要活得像一個恥辱。


    她剛才本想和傅輕籌一起下地獄。


    可老天不站在她這邊,連死都死不了。


    手臂上的劇痛,傳至全身,雲媞脊背上都生了一層冷汗。


    死?


    不,她不要死了。


    傅輕籌,何璞玉,那些山賊匪徒……那些人都還活著。


    憑什麽她卻要去死?


    劇痛帶來的顫抖中,雲媞唇角一寸寸上提,硬是在臉上擠出了一個笑。


    她不會死的,她要親手送他們下地獄。


    就算是沒有證據,沒有身份,沒人幫她。她哪怕僅憑著自己,用手拉,用牙咬,用命換,也要把他們一個一個送下地獄。


    公主府中,守衛森嚴,她一個身上沒功夫的女子,逃是逃不出去了。但是,不急。


    黑暗中,雲媞笑意更盛,像華麗綻放的罌粟花。


    她在這公主府中,活著一日,傅輕籌就要提心吊膽一日。他一定會來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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