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猶如一道驚雷,在大廳裏炸響。


    所有人都明白,這句話一旦說出口,就意味著趙昌已經徹徹底底地被趙老爺給放棄了。曾經那個備受寵愛的三公子,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場,實在令人唏噓不已。


    “是,老爺!”仆人們齊聲應道。


    隨後,他們迅速行動起來,有的抓住趙昌的上身,有的抬起他的下身,齊心協力地將趙昌往外抬去。


    由於趙昌身材高大,體重不輕,所以仆人們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勉強將他搬動。


    在仆人們的努力下,趙昌很快就被抬出了大廳。


    隨著他的離開,整個大廳瞬間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之中,靜得讓人有些心慌意亂。


    下一秒,趙老爺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一般,重重地癱坐在那張雕花精美的木椅之上,仿佛那椅子便是他唯一能夠支撐住身體的依靠。


    隻見他麵色蒼白如紙,雙眼布滿血絲,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彎成了一張弓,整個人看上去無比的憔悴和疲憊。


    此時的趙老爺已經心力交瘁到了極點,再也沒有絲毫精力去接待謝卿言等一眾客人了。


    他有氣無力地抬起手來,朝著自己的兒子趙明揮了一揮,用近乎沙啞的聲音囑咐趙明。


    “明兒啊,為父今日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了,還有許多事務等著我去處理呢。謝姑娘以及其他客人就交由你來好生款待吧,務必要讓他們乘興而來,滿意而歸,切莫有半分怠慢之處。”


    趙明見父親如此模樣,心中也是一陣酸楚,但他還是強打起精神,恭恭敬敬地向趙老爺行了一禮,應道:“兒子明白,請父親放心歇息去吧。”


    說罷,便轉過身來,對著謝卿言等人露出了一個略帶歉意的微笑,表示會盡最大努力照顧好大家。


    在眾人關切的目光之中,趙老爺艱難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腳步蹣跚著朝門口走去。


    每邁出一步,似乎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而他那略顯佝僂的身影,則在夕陽餘暉的映照之下,顯得愈發落寞與淒涼。


    可盡管如此,每個人都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做錯事的人是他與趙昌,那必然會被貪心反噬。


    ***


    燕山城內,一座清幽雅致小宅院裏。


    陽光如金色的紗幔般輕柔地灑落在庭院之中,映照出兩道婀娜多姿的身影——一位貴夫人以及她那青春年少的妹妹。


    這位貴夫人身上穿著一襲華麗無比的長袍,袍袖隨風輕輕擺動,仿佛翩翩起舞的彩蝶。


    她那精心梳理的發髻高高地盤起,宛如一座精致的寶塔,上麵更是插滿了各種珍貴稀有的發飾,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貴夫人忽然停下了輕盈的腳步,目光定格在了下人們忙碌的身影之上,眼神露出幾分輕蔑。


    隻見她那塗著鮮豔口紅的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充滿不屑的笑容,輕聲說道:“瞧瞧這些人啊,可真夠可憐的!他們這一輩子恐怕也隻能這樣在下人中度過,盡心盡力地伺候著我們這些主子。”


    緊跟在貴婦人身旁,一個模樣約摸七八歲的小姑娘聽到此話,連忙乖巧地點點頭,眼中同樣流露出高傲之色,隨聲附和。


    “可不是嘛!能伺候咱們可是她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呢!哪像有些人家買回來的下人,日子過得普普通通,甚至連幾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更別提其他了。”


    至於她口中的“有些人家”,自然是她們最厭惡的一戶人。


    而此時,那些下人們則始終低垂著頭顱,一聲不吭地默默清掃著地麵。他們似乎對貴夫人和其妹妹的冷言冷語早已習以為常,根本不敢抬起頭去看上一眼。


    整個院子裏除了掃帚與地麵摩擦發出的沙沙聲外,再無其他聲響,氣氛顯得格外壓抑。


    貴夫人微微揚起下巴,挽著她的妹妹,如同兩隻驕傲的孔雀一般,扭動著腰肢,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留在原地的院子裏的下人們,直到耳邊沒有她們的腳步聲,良久才則紛紛抬起頭來,目光交匯在一起。


    他們的眼神之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鄙夷之色。


    這些下人們心裏暗自嘀咕著:“哼,這姐妹倆的臉皮簡直比城牆還厚啊!”


    雖然他們如今的確拿到了過冬所需的棉衣,但這本就該是理所當然之事。


    因為按照慣例,每年主家都會按時給他們這些下人發放春、夏、秋、冬四季的衣物。


    然而,今年......


    嗬嗬!


    如今他們身上的這批冬衣,竟然要從他們每個人每月辛苦掙得的工錢裏麵扣除。


    想到這裏,其中一個下人忍不住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憤憤不平地罵道:“呸!真他娘的黑心!”


    而對於下人們充滿怨氣的吐槽與謾罵,已經漸行漸遠的貴婦人卻是渾然不知。


    ****


    庭院內。


    貴婦人優雅地坐在在院子裏,手指輕輕撫摸著發髻,仿佛在欣賞自己的美麗。


    在她身旁靜靜坐著小姑娘,她那略顯粗糙的小手懸停在了衣袖上方,似乎想要輕輕觸摸一下,可又擔心會不小心將衣袖上精致的針線勾出破綻來。


    那位貴婦人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小姑娘,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她輕聲說道:“夏花呀,你要是想摸便盡管摸吧,無需這般小心翼翼,更不必擔憂會弄壞它。如今咱們的日子已不再像往昔那般艱難了,就算這件衣服真的有所損壞,阿姐我也能夠再給你購置一件新的呢。”


    聽聞此言,夏花小姑娘原本緊繃的小臉瞬間綻放出如春花般燦爛的笑容,一雙大眼睛閃爍著喜悅的光芒。


    她興奮地說道:“阿姐,真是太好了!幸好一直都有你在,要不然啊,恐怕咱倆此刻仍然隻能被困在那個小小的王家村裏,過著那種整日吃不飽,甚至連件像樣衣裳都沒有的窮苦日子呢。”


    聽到妹妹提起現在一家人過上好日子,貴婦人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了當初與“枕邊人”在一起的事。


    那糟糕透頂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來,她的眼底瞬間閃過一抹怨毒之色,但這抹情緒猶如夜空中劃過的流星,轉瞬即逝。


    緊接著,一種強烈的報仇快感湧上心頭,徹底將那絲怨毒掩蓋住。隻見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得意而又狡黠的笑容。


    她對著身旁的少女說道:“夏花啊,再過幾日,阿姐便帶著你和阿弟一同回家祭拜阿爹。哼,咱們一定要讓那些昔日裏狗眼看人低、瞧不起咱姐妹仨的家夥們睜大他們的眼睛好好瞧瞧,看看咱們如今可是過著人人羨慕的上等人生活呢!”


    聽到這話,一旁的夏花小姑娘興奮得小臉通紅,雙手不停地拍打著膝蓋,雙腳也歡快地來回擺動著。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由於太過激動,夏花的小腿不小心撞到了正端著茶水前來侍奉的丫鬟。


    毫無防備的丫鬟一個踉蹌,整個身體向前撲去,重重地摔倒在地。


    隨著“哐當”一聲響,托盤從丫鬟手中滑落,上麵盛著的熱茶頓時傾瀉而出。絕大部分滾燙的茶水直接澆在了丫鬟嬌嫩的手上,燙得她忍不住發出痛苦的尖叫聲;還有一小部分則濺到了夏花小姑娘的繡花鞋上,在鞋麵留下了幾塊顯眼的水漬。


    “哎呀,真是要死了!”貴婦人見狀,急忙低頭看向妹妹的繡花鞋,隻見原本精美的鞋子上已經有好幾處變得濕漉漉的。


    她不由得皺起眉頭,滿臉關切地問道:“夏花,有沒有燙到腳?疼不疼呀?”


    “疼!”夏花小姑娘嬌嗔地挽住貴婦人的手臂,滿臉委屈地撒起嬌來:“阿姐,真的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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