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二腦中忽的想起,當時懷中她淚眼婆娑的訴說著自己的故事,那一晚徹夜的勸說,她那緊緊抓著自己衣服的雙手。


    “不及。”


    青蓮瞳孔微震,原本高漲的情緒也是瞬間低落下來,神情落寞。


    “不及麽.....”


    李無二看著天空上零散的幾朵白雲,洋洋灑灑仿佛撒在藍色絹布上的白糖。


    “我和她有過一個賭約。”


    青蓮聞言抬起頭,看到李無二麵上所露的回憶之色。


    “她和我賭,說全天下沒有比她再美的女子,若是我輸了,我便是要給她做一輩子的飯。”


    “一輩子。”青蓮低下頭去,心下倒也是明白了其中之意。


    “是啊,做一輩子的飯啊,這要輸了可是真難受啊。”


    李無二語氣痛苦的捂著腦門,兩指不斷地按壓著太陽穴。


    “二哥,那這般說來,你與她還未成婚?”


    “成婚?你這說的哪門子話。”


    “那便還有機會。”


    “什麽機會?”


    “二哥!我也想和你賭一場!”


    “你也賭?”


    “對,我要跟你賭!”


    “別了吧。”


    “二哥你怕了?”


    “呃..說實話,是有點。”


    “慫包,一點沒有大俠的樣子。”


    “唉?不是你這語氣變的夠快的,這就罵上我了?”


    “我罵你又怎樣,你能打我啊。”


    “停,我發現你們女的怎麽都會說這句話呢,沒見過用一句話這麽訛人的。”


    “你就是慫,連和我打個賭都不敢。”


    “唉,算了算了,賭就賭吧,你要賭什麽。”


    青蓮見他上鉤,便是笑著說道:“我的賭約很簡單的,我就和你賭一件事,五年之後,看我們兩個誰更有錢!”


    “誰更有錢?你確定?”


    “對!”


    “你知道今天買房子的錢是怎麽來的麽。”


    “不知道。”


    “我偷來的。”


    “偷...”


    “對啊,要不然你以為短短兩個時辰的時間我怎麽弄出來這麽多的錢。”


    見青蓮沉默,李無二接著說道:“那你知道這一套院落多要多少錢嗎。”


    “春蓮姐說過,三千五百萬兩紅章銀票。”


    “對,而這些錢都是我在大街上隨手順的。”


    “不會有人發現嗎?”


    “說到這點,我倒是還有些自信。”


    “不就是偷的快嘛。”


    “可不,我就是偷的快。”


    “偷走我的心也是。”


    “什麽?”這句話青蓮就隻是在嘴裏咀嚼了幾聲,李無二倒是沒有聽清。


    “沒什麽。”


    “那你還賭嘛。”


    青蓮想了一陣,隨後便是一咬牙便是斬釘截鐵的說道:“我賭!”


    “哎呦,厲害!”李無二衝著她拍了拍手,一臉讚歎的說道:“明知必輸的局還敢賭,真是佩服你的膽量。”


    可青蓮卻是緊盯著李無二說道:“既然你如此的有把握,那我所說的賭約,你可敢應下。”


    “來,你說。”


    “若是我贏,公子則要娶....答應我一個條件,不許反悔。”


    “那你要是輸呢。”


    “我若是輸了,我自當你貼身奴婢,伺候你一輩子。”


    “哎呦,一輩子。”


    “對,端茶倒水,洗衣做飯,任憑吩咐!”


    “好好好,這還送上門來了。”


    “你應不應!”


    “應啊,這必贏的局,怎麽不應。”


    “好,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雖說我比馬跑得快,但既然都這麽說,那就這麽說吧。”


    見李無二答應下來,青蓮剛才還有些強硬的姿態瞬間垮了下來,趴在桌子上大口的喘息著,仿佛經曆了一場大戰一般。


    李無二見狀倒是笑道:“怎麽了,怎麽一下子就垮了。”


    “二哥你還說,你還真是不好騙。”


    青蓮這一聲二哥,又是恢複到之前溫柔親昵的語調,與之剛才頗為強硬的姿態完全翻轉了過來。


    “騙?你管這叫騙?如果這叫騙的話,那我倒是希望你多騙騙我了。”


    青蓮直起身子整理了下額前被汗水打濕的頭發。看著李無二的眼神有些哀怨的說道:


    “得了便宜還賣乖,氣死人了。”


    “哈哈,我都跟你說了其中的利弊,誰讓你頭鐵非要往上撞。”


    “哼,反正賭約已經定下了,到時候你別反悔就好。”


    “嗬嗬,到時候你別反悔就好啊。一輩子當牛做馬,嘖嘖,不好受呦。”


    “到時候還不一定是誰不好受呢!”


    李無二笑了笑沒有回話,畢竟他已經把好話說盡了,實在不行到時候她輸了,自己出言安慰安慰,想個辦法打發了就是。


    話至晚間,薑宇在飯桌上看著李無二便是問道:“定好了?明天走?”


    “嗯,明天走,需要買的下午都買完了。”


    “也該走了,這眼看著就要到時候了。”


    飯桌上周小雪眨巴著眼睛看向李無二,問道:“師父你明天就要走了麽。”


    “嗯,到時候你要和姐姐們好好相處,知道了嗎。”


    “嗯,小雪知道了。”


    “真乖。”


    “逸辰你別忘了勤加修煉,若我到時再見你,你若還是這般瘦骨嶙峋,別怪我到時候不收你。”


    “知道了師父。”


    “公子,此程一去,何時再見。”


    李無二看著飯桌上的諸位姑娘,看著她們眼中的不舍,倒是沒來由的徒生傷感。


    “到也說不準,短的話可能個把月,長的話,也許三五年。”


    “公子若是回來,奴家到時候定要好好服侍公子。”


    “夏姐姐,你就別發春了。”


    “怎麽,就算輪番,也該輪到我了。”


    “我都還沒排上呢,怎的夏妹妹這般急切上了。”


    “就是,春蓮妹子都還沒伺候到呢。”


    “哎呀,秋姐姐你在說什麽。”


    “哎呦你們看,我們的好妹妹又臉紅了。”


    飯桌上嬉笑著的姑娘們不停的互相打趣著。李無二看著也是心生安慰,見此番熱鬧,倒是叫上薑宇悄悄的退了出去。


    “可能這就是最後一麵了吧。”


    “下次再遇唄,你才十八,怎麽老是這般老氣橫秋的。”


    “唉,你要是有個不省心的弟弟,你也這般老氣。”


    “不是,你這話裏話外的是不是點的我呢。”


    “啥?我說啥了我?”


    “再裝傻,你一到這時候你就裝傻蒙混過關,我已經識破你的伎倆了,李無二!”


    “你是不是沒事找事!”


    “沒事找事的是你!”


    “哎我去,老虎不發威,你真當我是病貓啊!”


    “你要幹什麽?”


    “你猜我要幹什麽?”


    “你別過來啊!”


    “受死!”


    “君子動口不動手,哎呀!”


    ...,..............


    嬉鬧一番,薑宇也是用盡手段才脫離李無二的魔爪。


    而回到房間的李無二,卻是看到青蓮正坐在堂中,一副翹首以盼的模樣。


    “怎麽還不睡。”


    青蓮連忙上前拉著他的小臂走進屋內,解開李無二身上的外衣,掛到一旁的衣架上。


    “我自己來就好,天色不早了,去睡吧。”


    李無二輕輕拉住她的手腕,借著屋內燭光,看到青蓮的眸中竟是有點點晶瑩在閃爍。


    “怎的哭了,是被你那些姐姐欺負了?”


    見青蓮沉默著,李無二到也是俯下身子看著青蓮那有些委屈的小臉蛋,笑著說道:


    “怎得了,委屈成這般模樣,若是你那姐姐說的狠了,也莫要往心裏去,她們隻是開玩笑罷了。”


    青蓮看著眼前李無二,淚水便是再也忍不住的湧了出來。


    “二哥,晴兒不想你走,今天的賭約算晴兒輸好不好,晴兒想伺候二哥一輩子!”


    說著,便是撲進了李無二的懷中,雙手環繞在其後背,死死的拽著他的衣服,生怕他突然跑了一般。


    “哼哼,傻丫頭,我又不是癱在床上了。”


    李無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一隻手輕撫著她的頭發,嘴中哼著語調緩和的歌謠。


    “二哥,晴兒沒有爹娘了。”


    “嗯,但是你現在有二哥了。”


    “晴兒沒家了。”


    “現在又有了。”


    “二哥能和我成家嗎?”


    “嗯,嗯?什麽家?”


    青蓮破涕而笑:“謝謝二哥給我一個家。”


    “沒事兒,都是順帶手的事。”


    “二哥,有人和你說過你很不會哄女孩子嘛。”


    “啊,好,好像有人說過。”


    “二哥。”


    “嗯。”


    “二哥~”


    “嗯-”


    “二哥!”


    “嗯?你有事說事啊,老叫我幹什麽。”


    “沒有,就是想叫,我怕明天你走了之後,我就沒機會喊了。”


    李無二一記手刀輕落在她的頭上,沒好氣的衝著她說道:“我是出門,又不是死了,什麽叫沒有機會喊了。”


    “唔,呸呸呸,是晴兒說錯了,晴兒受罰,二哥你打我吧。”


    青蓮低著頭,雙手扭捏著放在身前,晃著身子仿佛俏皮的小女孩一樣。


    “哦好,這可是你說打的哦。”


    李無二搓了搓手,裝模作樣的呸了一口,猛的抬起右手,作勢要打。


    青蓮也是沒想到李無二真要動手,見他抬起手,也是立馬抬起手捂著腦袋,緊閉著眼睛,蜷縮著身體。


    “哈哈哈哈。”


    李無二大笑,那打下去的手也是拉著青蓮起身,伸出手在她那小巧玲瓏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嗤笑道:


    “就你這小膽兒,還大言不慚的受罰。”


    青蓮俏皮的吐了吐舌頭,趕忙拉著李無二的胳膊,怯生生的問道:“二哥,你的功夫很厲害嘛。”


    “他們都說我厲害,我也覺得我挺厲害。”


    “那二哥可以教教我嘛。”


    “你想學?”


    “想學。”


    “那你明天去問逸辰和小雪吧,我把簡單的一些都教給他們了。”


    “嗯...我想讓二哥教我。”


    “晴兒,別鬧了,我明天就走了。”


    “我沒鬧,我就是想讓二哥親自教我嘛。”


    “那前幾天你怎麽不說,我教逸辰的時候你多半不也在場嘛。”


    “我那個時候還不感興趣。”


    砰~


    李無二有一記手刀劈了上去,沒好氣的說道:“早不說晚不說,這個時候說不是很突兀麽。”


    “唔,痛,二哥。”


    “痛才能讓你長記性。快回去睡覺,明天我還要起早呢。”


    “那那那,我還有一個問題。”


    李無二雙手抱胸表情很是不耐煩的說道:“你怎麽這麽多問題!”


    “二哥~我保證是最後一個,好不好。”


    “最後一個啊,問完趕緊睡覺。”


    “你那天晚上,斬殺那老護衛的那一招叫什麽啊,好厲害,我當時都沒看到你出手,然後唰的一下,你就出現在另一邊了。”


    李無二神色有些不情願的看著青蓮,見她眨巴著眼睛一臉興奮的模樣,也是隻好開口說道:“洺月。”


    “明月?那招叫明月?”


    “嗯。”


    “明月明月,好有詩意啊。”


    “問完了吧,問完趕緊去睡覺。”


    李無二推搡著青蓮往外去,青蓮也是阻擋不住,一路被李無二推出至門外,等回過身看到李無二迅速的關上房門後,她還不死心的敲門喊道:


    “二哥,我給你打了熱水,還沒給你洗臉洗腳呢。”


    “不用啦,我自己來。”


    “唔,臭二哥,一點都不懂我的心思。”


    青蓮有些喪氣的回到自己的屋子,褪下身上衣物,躺到床上,看著窗外的月亮,不禁回想起那個夜晚,李無二出刀的一瞬間。


    那夜的月光還沒有今夜的亮,但她青蓮,好似看到了那淩厲的刀芒。


    那道刀芒,劃破的不止是那老護衛的脖頸,還有她已定的結局。


    砍斷的是那雙手之上無形的枷鎖,是前路未卜卻明知的深淵。


    今夜的月亮很圓,皎潔的月色透過窗子照在她的身上。


    那粉嫩的肌膚裹挾著被褥,圓滑的肩頸散落著絲絲秀發。


    “明月啊明月,不知道你能不能懂我的心思。”


    “想想至今,我與二哥相識不過半月,可是這裏,為什麽每次見他都會狂跳不止。”


    “想來若是沒有二哥,我們應該已經到了吳國皇都,想必現在,我應該也是躺在某個達官顯貴的床上吧。”


    “二哥啊二哥,我該怎麽向你表明心意,你又怎麽能夠接受我呢。”


    “二哥,那個賭約並不是我胡亂跟你定下的啊。”


    “五年之後嗎,二哥,晴兒一定會成為你身旁的那個人的。”


    “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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